第七章 半妝傾城
他不是討厭我的,他不是,他的腿,因為從懸崖上跌落下來,承載了兩個人的重量,又經過長期的冰凍,所以,怎麽樣也站不起來,沒有任何感知了。
我焦急的撫上他的脈搏,他再次狠狠甩開:“玉寧,昨晚隻是我不想自己被活活凍死,你滾,我是祭司,你不死我就死不了。”
萬幸,紮針用藥得當,是有機會治愈的。
“對不起。”我用嘴型無聲說著,就直接點了阿七的睡穴。
我背起阿七,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地之上。
不管怎樣,我一定會帶著阿七走出去。
那一天,我終究是沒死,而且是因禍得福了。
我遇見了陸洺。
恐怕,這就是我不幸的人生中唯一的幸運。
那一天,我爬著山穀,試圖找出一條路,我將阿七牢牢的捆在自己的背上,卻終究是踩空了。
正好,陸洺聽說我跳崖之後,並獨自一人在此修了一座木屋,空閑時並到處走走,她總想著,或許可以找到我,即便我死了,也要找到屍體。
陸洺就是那樣倔強。
她視我為唯一的朋友,卻準備為了我而結束她早已預定好的漂泊。
在陸洺的幫助下,我就幫阿七泡了一個熱水澡,將他渾身的傷口包紮以後,又替他的腿紮針運氣。
處理好阿七的一切,我已經是汗流浹背,我還是沒有解開阿七的睡穴,他已經好久不曾休息了,我自私的想要他這一次,歇的久一點。
陸洺同我一起在雪中漫步。
她還是那樣冷淡,了然道:“我真的以為你已經死了。”
“你怎麽知道我的下落的?”我有些疑惑,按理說,沈格對外隻會宣稱我途中遭劫匪跳崖,他不知情。
果然陸洺隻是淡淡笑了笑:“南國探子罷了。”
我感激一笑。
七天,墜崖七天,唯有陸洺從未放棄過我,不管我生死都要找我,甚至準備帶著那人的骨灰在這裏陪著我。
我輕輕的抱住陸洺。
再多感謝的話,都不如這個她知我知的擁抱。
“你的臉……”陸洺有些遲疑。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礙事。”
陸洺看著別處,清幽道:“我把他葬在這裏了。”
我不知道陸洺為何突然會想開,但是,她那樣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你打算怎麽辦?”陸洺問。
我毫不掩飾眸中的狠厲,緊緊的握住拳,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拿回本屬於我的東西。”
陸洺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握住我的手:“回去吧!你也好好洗個澡,換身衣服。”
陸洺這個提議,我自然是同意。
好好沐浴一番,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並就解開了阿七的穴道。
他緩緩睜開眼,看了四周半晌,才悠悠地說了句:“玉寧,你太固執。”
那時,我並不在意,直至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阿七終是一語成讖。
我並未多想就對阿七一笑:“那又怎樣?我們都活下來了。”
阿七扭過頭去,背對著我不再說話。
門外的陸洺有些尷尬的對我一笑,將她在街上買的藥放在桌上就掩上門出去了。
我實在不知能對阿七說什麽,可能是想說的太多,才會話到嘴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玉寧,回去吧!奪回你的江山,別在這浪費時間。”他的聲音猶如隔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我搖了搖頭,同樣固執道:“我等你一起。”
站立片刻,不見阿七回話,我就轉身,替他掩上了門。
陸洺站在木屋前的湖邊,衣袂輕飄,我走至她的身旁,陪著她稟然而立。
“玉寧,其實他那樣的人,才是真正對你好的。”陸洺看著湖邊,清淡的對著我道。
她說:“我總是後知後覺,最終,卻不曾和他廝守一天,相互折磨,你切莫重蹈我的覆轍。”
恐怕,這世間,唯有陸洺會對我說出這番話了。
“陸洺……”我輕輕喚了她一聲,本想著勸她放下,卻又覺得她那樣的性子如何能放,說了也是無益。
隻得歎氣搖了搖頭。
“我與他,終究沒有廝守的緣分,但是,我們互相愛著彼此,那就夠了。”陸洺輕聲道。
那樣輕,放在我的心頭卻是那樣重。
我頓時感覺到迷茫。
或許,我終究是沒能有陸洺那般的勇氣。
“玉寧,他待你,是真的。”陸洺悠悠的說出這句話。
“啊!”寡人頓時一驚。
真的?是哪個真?我相信,有君臣之情,有朋友之情,卻無男女之愛。
不是我如今自卑了,這個真的不是,而是,麵對阿七,我著實沒有勇氣。
我長長歎了一口氣:“陸洺,你不懂,他對我,除君臣朋友,並無其他。”
陸洺淡淡看了我一眼,輕然道:“旁觀者清。”
我強扯出一絲笑意,卻是那樣苦澀:“即便有一天,我同阿七真的兩情相悅了,卻也沒有結果,他是祭司,我是永安王上,身上牽著同生蠱,係著天命,背負著整個永安蒼生……”
陸洺看向我的表情,居然充滿著悲憫。
看似一生繁榮,卻是一生淒涼。
或許是這個話題太沉重了,陸洺沉默片刻,又道:“沈格最近在崖底大規模搜尋,你且注意些。”
不知為何,再聽這個名字,我竟還是忍不住指尖輕顫。
片刻失神,最終還是掩飾般一笑:“我知道。”
陸洺點了點頭。
拍了拍我的肩:“時候不早了,這些天,你也累,去睡吧!”
那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又是那天的場景,阿白渾身是劍,滿身是血的叫我走,我一直被沈格逼到懸崖……
一如那一日。
“啊!”我驚叫一聲,驀然驚醒。
恍惚間已是冷汗淋漓。
“怎麽了?”身側的陸洺起身問道。
她點起燈,似乎也不曾睡過,眼角還留著絲絲淚痕。
我抱歉一笑:“夢靨了。”
陸洺握著我的手,看了我片刻,才道:“玉寧,顧修辭登基了。”
嗬,僅是八天而已,不曾想到,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嗯。”我點了點頭。
顧修辭雖不是罪魁禍首,但是,他那一日的無情,依舊教我永生難忘。
“沈格不曾登基,執掌政權的是你母王。”陸洺又道。
母王?沈格怎麽會放棄這麽好機會,這背後到底是什麽秘密?
我竟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顧修辭,是已經和沈格結成聯盟了嗎?
若執政的是母王,我如何去奪。
“玉寧,你真是你母王的孩子嗎?”陸洺平淡的問道。
卻如晴天霹靂一般打在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