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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折一枝,還一樹

  故事的開始是一顆木棉花樹,故事的結尾也是一顆木棉花樹。


  故事裏的少年贈了姑娘一枝木棉花枝,故事的結尾是另一個少年為姑娘在門前種了一顆木棉花樹。


  江柔這個角色是悲慘的,同樣也是幸運的。連續被賣兩次,在第二次的逃生路上遇到了那個拯救她一生的少年。


  那個少年逆著光走來,身著一身幹淨優雅的中山裝,細碎的頭發擋在眼前,彎腰,朝著她伸出手,柔聲問:“你叫什麽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我……”那光刺眼,她抱著頭蹲在小巷子深處的牆角裏,聽到人聲才微微抬了下頭,半眯著眼睛,看的並不真切。她又垂下頭,細細的想了想,沒想到竟記不清了,她失落地道:“不記得了。”


  被拐賣的時間太長了,沒人叫過她的名字,沒有人拿她當人對待,沒有人找過她,仿佛她本該消失一樣。


  “那你跟我走吧。”少年的手一直伸著,絲毫沒有要縮回去的意思。


  江柔微微掀開眼皮看他,盯著他的手掌看了好長一會兒,才試探性的將早已髒兮兮的手搭了過去。


  她以為那個少年會閃開,可他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反而將他的手握的緊緊的,將她從拿黑暗當中拉了出來。


  就像當初宋宵看到阮元的時候一樣。她給了他一隻手,將她從拿陰霾的地方拉了出來。


  “我是個孤兒。”這是少年將她拉起來以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以後你就跟著我吧,做我的親人。”


  從那天以後江柔有了新名字。


  少年姓季——明喚季棠。


  她隨了少年的姓,名為季容。


  江柔第二次被拐賣,當時聊的好好的,一手交人,一手交貨。人販子拿了貨後就跑了,買家看她瘋瘋癲癲的,就將她趕了出去。全當花錢買了個教訓。


  那家人把她趕出來後,就搬離了春海鎮,似乎非常避諱這件事。生怕被同村子的人知道他們買了個媳婦,結果買來以後是個瘋的。


  江柔那個時候的精神狀態是不太正常,但偶爾還是清醒的。


  季棠將江柔從小巷子裏撿回家後,親自給她燒了熱水,給她騰出屋子梳洗。


  剛開始他還擔心江柔這個樣子可能不會自己洗澡,就準備去隔壁叫個女人來幫她洗洗澡。


  可江柔看到水的時候,眼睛便冒了光。不用他說,她便自己脫掉了身上的衣服鑽進了浴盆當中。


  季棠還沒出門,看到那一幕他霎時間紅了臉,轉過頭去,沒在看鑽入浴盆的女人。


  他出了門,背對著屋內洗澡的人,將門關上。


  家中沒有女人穿的衣服,他便去屋裏找了一身還沒有穿過的幹淨衣服拿了出來,輕輕推開門縫,伸手放了進去。


  他沒敢進去,也沒敢離開,就那麽坐在外麵的台階上,等著裏麵洗澡的江柔。


  江柔洗漱完,看到門口的衣服便十分自覺的穿了上去。


  衣服有些大,她穿著有幾分的邋遢。


  她側眸看了看四周,隻覺得這裏十分的陌生,不像她當時住的那個家。這個家,比那個家要好少幾分。


  唯一不同的是,比較冷清。


  “穗穗,秧子。穗穗,秧子。”她望著四周,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她忽然有點慌張,於是叫了起來:“穗穗,穗穗,穗穗,秧子。”


  她猛地推開門,嚇得坐在門外的季棠一激靈。


  季棠站起身來。


  隻見江柔穿著衣服,光著腳往前跑,嘴裏念叨著兩個人的名字,“穗穗,秧子,穗穗,秧子。”


  穗穗,秧子。


  那樣的江柔嚇了季棠一跳。


  領回家的時候還挺正常和平靜的,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她光腳往前跑著,跑了很長的一段路,最後跑傷了腳,摔倒在地上,手掌也蹭破了皮。


  舊傷添新傷。


  季棠一直跟在她的身後,見她摔倒了,趕忙小跑了兩步,跑到她的身旁,彎腰作勢要將她扶起來。


  “穗穗,秧子。”江柔抬眸望著他,眼睛裏全是擔憂,細長的手指上全是傷痕,似乎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


  季棠盯著她的手指看了很久,心疼的將她的手從半空中拉下來,耐心的問她:“他們是誰?”


  “女……女……女兒。”江柔說話的時候有些激動,她將手從他的手掌裏抽出來,搭在他的胳膊上。


  好不容易將她扶了起來,她卻做出一副要給她跪下的模樣。


  “她……她……她……”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過了許久才說完整:“她們在……在……壞人哪裏。”


  她搖頭搖頭,又往後縮了縮脖子,“她們在壞人哪裏。”


  “壞人?”季棠剛開始隻是懷疑她可能是從什麽可怕的地方跑出來,現在真的確定了。


  他出來的時候給她帶了鞋子,現在她的腳受了傷,肯定是穿不了了。


  “什麽壞人?”他問。


  江柔縮了縮脖子,腿打著哆嗦,幾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原本稍微緩過勁兒來的臉色突然又變成了慘白,雙手也打著哆嗦,她搖頭:“是……是……壞人。”


  …


  他忘了她是怎麽把江柔帶回家的,隻記得她說過,她有兩個女兒。


  剛把她帶回家的時候,他還替她找過一段時間的家人,可卻怎麽都找不到,於是就放棄了。


  他帶著她去看了醫生,治療了兩三年她才稍微正常了一些。


  她忘了很多事情,漸漸的就不再提“穗穗”還有“秧子”這兩個名字了。


  “穗穗”和“秧子”逐漸被“木棉花”給代替。


  那個時候的季棠隱約記得,江柔說:“有木棉花的地方就有家。”


  有木棉花的地方就有家。


  可是有木棉花的地方那麽多,他也找不過來,於是便拖世界各地的朋友幫忙找了找,問他們有沒有最近丟失女兒的人。


  那個時候怎麽打聽都打聽不到,現在看來是時間線錯了。


  因為找不到江柔的家人,於是他就托朋友在外地買了一課木棉樹栽在了家裏。


  木棉樹是南方的樹木,栽在北方難尿會很難成活。


  可他托朋友帶來的這顆木棉花樹卻成活了,每年都會長出嫩綠的葉子。和南方的樹不同的地方便是,它隻長了葉子,卻從來都沒有開過花。


  江柔看到木棉樹的時候偶爾會盯著它看,隻希望它能開出花來。可十幾年過去了,那棵樹卻從來沒有開過花。


  林穗和林秧來到春海鎮的那一天是木棉樹開花的第一年。


  那年季棠看到木棉樹開花了,第一時間便通知了遠在外地的季容。季容聽到木棉樹開花了,很是高興,特意買了票從外地回來。


  隻是沒想到一回來就撞到了林穗出事。母女幾人才得以相認。


  江柔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遇到林穗和林秧以後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她想起了她以前的名字。


  想起了她以前的家人,還有她以前的家。


  她的家在星海市的汪水鎮,汪水鎮的街道上滿是木棉花樹。她是汪水鎮的銀行行長家的女兒。


  季棠知道她想起來自己的身世以後非常的高興,高興她終於記起來了。可他又非常的擔心,擔心她的家裏人會不會不認她,擔心她如果被認走了,她會不會離開他。


  她不知道她是否還有家人活著,但總歸是要找一找的。


  有些事情,總歸要有個圓滿才是。


  他們幾人買了車票,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才趕到汪水鎮。


  汪水鎮比春海要漂亮許多。木棉花開滿街頭,紅花似火,熱情朝意。


  汪水鎮的街頭雖然有變化,但變化並不是很多。


  她根據記憶裏街頭的模樣,摸索著往前走。走著走著便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大門。


  她們幾人站在門前,沒敢上前去敲門。林秧推著林穗,季棠扶著季容,整整齊齊的站在門外。


  江柔的家在汪水鎮是一個小三層的洋樓,樓上的人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幾人,於是派了幾個人出來。


  打頭的是一個留著一抹一字胡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後帶了幾個人,想著如果是鬧事的就將他們都趕走。


  一推開門,整個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麵前的女人,抬手揉了好幾次眼睛,生怕自己看的出了錯。


  “小……小……小柔?”男人盯著臉上已經長褶子的江柔試探性的開口。


  看到中年男人的那一刻,江柔眼裏的淚水在也止不住了,她強忍著哽咽的嗓音,難耐的叫了一聲:“哥。”


  …


  江柔失蹤之後江家人曾發了瘋的一般找過她,卻怎麽都打聽不到江柔行蹤的半點消息。


  江母得知江柔失蹤的消息,一時氣急攻心就去了。江父在江母去世後沒多久,也就跟著去了。現在家裏都是江柔的哥哥一個人支撐著。


  家裏的長輩去世以後,江哥哥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江柔,街上到處都貼著江柔的照片,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後來也漸漸的放棄了。


  放棄後沒多久,就有人到鎮子上問近期有沒有人家丟姑娘。當時江哥哥是準備碰一碰運氣的,可聽到是近期,他就打了退堂鼓。


  可沒想到,就是那次的退堂鼓,竟讓他晚了這麽多年才找到江柔。


  他們在典當行找到了曾經給江柔買的各種首飾,在稍微一打聽,才知道是她的室友徐青將她的所有東西都給賣了。


  徐青在她被拐賣後沒多久便瘋了,聽說是被陳言給折磨瘋的。有一天在街上發瘋的時候,被迎頭過來的汽車撞死了。


  而陳言也因為欠的債越來越多,於是被債主亂棍打死。


  當初和江柔談戀愛的那個年輕的少年服從家裏的安排娶了其他的姑娘,現在膝下一兒一女過的好生幸福。


  江柔沒有去看他。


  有些事情錯過了,便是一輩子都錯過了。現在的他有了季棠,雖然他們之間沒有孩子,但他們過的很幸福。


  贈她木棉花枝的少年沒有成為她的英雄,但為她栽樹的那個少年卻庇護了她的一生。


  有木棉樹的地方才有家,木棉花開的時候才是幸福。


  …


  殺青晚宴結束後,是阮元開車來飯店接的宋宵和田恬。


  田恬將東西放進後備箱,識相的坐到了後座上,為了不當電燈泡,她特別自然的躺了下去,盡量讓自己隱身,不發出任何聲音。


  宋宵一天都沒有看到阮元,這心裏還是有點兒不是滋味的,她抬手揉了揉後脖頸,側眸悠悠的看了他一眼。


  阮元開車的時候習慣性的時不時往右手邊瞥一眼,這一瞥就看到了正盯著他看的宋宵。


  宋宵翻了個身,一隻手撐著頭,漂亮的桃花眼輕眨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張口問:“你今天幹什麽去了?怎麽一天沒有回我消息。”


  阮元在劇組的時候,有好多當地的村民跑過來看他,哪怕是戴著口罩,還是會有很多人被他自身的氣質吸引,尤其是年輕的小姑娘。如果稍微一個看不住,她們就會跑來跟他要微信,而那些老人就更厲害了,他們直接拉著阮元去相親。


  今天一天沒有看到他,估計他可能被某些老人家給纏住了,然後準備把他介紹給他們的孫子或者孫女什麽的。


  “我今天去種樹了。”阮元挺隨意的瞥了她一眼,回答的十分自然,該拐彎兒了,他不緊不慢的打了方向盤,“看了兩棵木棉花樹。”


  “你看樹幹什麽?”宋宵被他這話搞得有點兒蒙,植樹節都過了快兩個月了,他怎麽突然想起來植樹了?


  “看樹,賠罪。”今天他的姑娘戴了兩枝木棉花枝,應該賠兩棵木棉花樹才是。


  “……”


  “折一枝,賠一樹。折一枝,栽一樹。”阮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有的姑娘戴了兩枝木棉花枝,我應該栽兩棵木棉花樹。”


  一枝是劇裏的江柔,一枝是他的宋宵。


  兩個都是她的姑娘,兩個都是一個人。


  折一枝,栽一樹。


  一顆是他的名字,一顆是她的名字。


  就栽在羅湖公園的街頭,庇護著街上的行人。


  “明年,我們一起回來種樹。”阮元側眸,很淡的對她笑了下。


  明年,我們帶著證回來。


  回來一起種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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