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忍不住有些好笑，走入工廠，放眼望去，流水線上的工人們，大多心不在焉，有的更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知道他們都得知了酒廠要有大變動，人心惶惶呢。
這也是難免的事。舉凡上面有這種大的變動，雖然跟基層沒多大關係，但是大家本著作為一個「公民」的義務，還是會非常的關切。就好像國家領導換屆一樣。
熱鬧過去了，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那時候大家會發現，不管發生什麼天大的事，自己還是照樣做自己重複的工作，一個月拿幾千塊錢工資。
心白操了。
同時呢，我也感到一種壓力。這件事情要快點結束，拖延日長，下面的人心散的太久了，就不容易再聚合了。
想到這裡，我匆匆朝二樓走去。按照慣例，去找曲麗銷假。
出乎意料，曲麗辦公室的門鎖著，她竟然不在。我楞了一下，想轉身回去，扭頭看見一個婀娜的身影款款走了過來，一身光鮮的衣服，傲人的身材展露無遺，竟然就是曲麗。
一股香風撲鼻，她難得的燙了個波浪的髮型，而且，還有一部分染成了酒紅。
我忍不住笑道：「麗姐，今天打扮的這麼漂亮，這是要去相親嗎？」
曲麗瞪了我一眼，笑道：「是啊，姐姐要梅開二度，準備把現在的老公踢了，再找個小白臉呢。」
我笑道：「麗姐要找小白臉，可要優先考慮我。」
「去你的吧！」曲麗拿鑰匙打開門，道：「進來吧。」
她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坐下，放下包，攏了下頭髮，道：「你這樣三天兩頭請長假也不是辦法啊，我知道，廠子有變動，你們基層員工都沒心幹活，但是基本的原則和覺悟還是要有的。」
見曲麗拿起了水杯，我主動拿著到飲水機旁，給她借了一杯水，道：「麗姐也關心廠子的變動嗎？」
「謝謝。」曲麗莞爾一笑，然後略有愁容，道：「不關心是不可能的，吳建國已經說了好幾次了，說這次變動之後，老二和老三要被踢出去，到時候老大獨掌大權，他的權利也會更大——」
「他就用這個要挾你跟他好嗎？」
曲麗啐了一口，道：「小孩子別亂操大人的心……」
我忍不住笑道：「麗姐，你看我小嗎？」
曲麗抿嘴笑道：「人小鬼大……」說著，沉吟一下，道：「秦睿，跟你說點正經的，你女朋友，就是楚蓮那邊，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要知道，趙老二是管銷售部的，如果趙老二出局，那麼銷售部只怕也面臨大的變動。」
「為了徹底清除趙老二留下的勢力，他們說不定會面臨……洗牌。」
我笑了笑，道：「麗姐，你老公也在銷售部，你不替他擔心嗎？」
曲麗嘆了口氣，道：「擔心有什麼用……你沒見我今天上班都遲到了嗎？也是忽然沒心勁了。兩口子為工廠辛辛苦苦付出了這幾年，沒掙到多少錢不說，到頭來還要面臨被排擠……而且，姐姐也不瞞你，我一個女人，每天面臨一些騷擾，也是真的累了……」
「我們商量了，到時候實在不行，就都不幹了。我們回老家去，做點小生意什麼的，也勝過在這裡難受……唉，姐姐不像你跟楚蓮，你們那麼年輕，只要有能力，到哪裡都不愁發展的平台……姐姐老嘍……」
她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她雖然看起來充滿韻味，但是也小四十的人了。這個年齡，在一個企業里，如果沒有走進核心層，還在邊緣徘徊，那確實是一個很尷尬的境遇。
而且，如果連這個平台也失去，他們再出去找別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確實很難受。好像除了回老家做點小生意，也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我想了一下，道：「麗姐，有時間約你老公出來，一起吃個飯吧。」
曲麗笑道：「也好。認識一場，也算是緣分。說不定離開以後，天南海北，以後就見不著了……」
我笑道：「你也別太悲觀，說不定廠子變動之後，你和你老公會有更好的發展呢？」
曲麗撇了撇嘴，道：「難。」
我一時也沒有辦法跟她說太多，便決定轉移話題，道：「還沒見過凱哥呢，他真是個幸福的男人，能有你這樣的老婆。」
曲麗噗嗤笑了，瞪了我一眼，道：「有你幸福？我能跟楚蓮比？」
我咧嘴笑道：「我是說，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了，還能這麼恩愛，這麼有情調……」
「我們都老夫老妻了，哪裡還有什麼情調啊……」
「你別騙我了，那天在電話里，我都聽到了……」
曲麗笑了一聲，站起來就要打我。美目滿是風韻和風情的道：「你亂說什麼，你聽到什麼了？」
看了她的反應，我確定之前臨走跟她請假的時候，電話里，她聲音怪異，而且旁邊還有摩擦聲。
想到那種香艷的場景，我也是忍不住心神顫動。看著曲麗風情美韻的樣子，我知道，再說下去，我特么很可能一不小心，把玩笑變成撩撥和挑逗了，急忙說了一句，溜了出來。
從辦公室出來，我先來到了原料車間。大劉蹲在牆角抽煙，看見我，對我招了招手。
我走過去，放眼看了一下，道：「怎麼都停工了，人呢？」
大劉遞給我一根紅搭訕，道：「曹扒皮這幾天每天打扮的西裝革履，都忙著找人請拉關係了，聽說廠子變動之後，他有可能升任廠長……領導都這樣了，誰還有心幹活啊。」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道：「曹扒皮當了廠長，那吳建國怎麼辦？」
「當總經理唄。」大劉說了一句，忽然低聲道：「狗日的，說來就來了。」
只見曹扒皮西裝革履，頭髮梳的鋥亮，夾著一個公文包，一臉美滋滋的走了過來。看見我，他哼了一聲，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叫秦睿是吧？你已經不在原料車間了，還跑到這邊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