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決定
「我不是神明！」乞兒大聲的喊著，然後直勾勾的盯著地母說道：「但你是！這個決定應該由你來做。」
地母愣了一下，說道：「你不是那種喜歡推卸責任的人，為什麼要我做？如果我的決定就是把他殺掉呢？」
乞兒義正言辭的說道：「那抱歉，對你這決定我不同意，我就要拒絕，就要阻止！」
「你……你這是不講道理！」
地母也有些生氣。
乞兒冷聲說道：「不講道理？是的，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我們中原人古往今來都是這個性子！夸父飲瀚海，趕日入大澤，蚩尤戰應龍，身死目洞天！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拍了一下地母的肩膀，朗聲說道：「你說我們自私也好，說我們猖狂也罷，傳說傳說，裡面浸透的是中原人千古流傳的根骨和志氣。我們有自己的行為準則，有自己的堅持犧牲。人若不從，便御人，天若不從，便翻天！就這麼簡單。」
地母被氣的眼角一陣抽動，也被乞兒的氣勢給驚得不行，但依然大聲吼道：「那現在怎麼辦？不管他的話，等死界神明過來怎麼辦？這地球上億萬生靈一步入黑暗，這樣的結果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不管！」
「你……」地母大聲嚷嚷道：「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理！」
乞兒道：「我就是不講道理，怎麼了？」
「我……」
地母眼角抽動了好一會，然後冷聲說道：「你真的不動手？」
「不動手！」
「你……你會後悔的，你會成為全天下的罪人！」
一說到全天下，地母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睛一亮的說道：「不對！這個決定不應該由你來做，因為不管結果如何，你都不會有問題，你都不會死去的，就憑你這個倒霉命格，怕是整個太陽系毀滅，你都能活的好好的。這個決定也不能我來做，雖然在三生界這麼多年，但我終究只是個外人，這種重大的決定我是不能做的。真正有資格做這個決定的人……是百姓，是地球上的居民，是因為這件事會被受到影響，甚至會喪命的那些人！」
地母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天才，立即說道：「我馬上就找人把這個消息通知給整個地球，讓所有人都有投票的資格，看他們是要自己死，還是要這個小孩死！」
「不行！」
乞兒卻突然出言制止。
地母一愣，皺眉道：「為什麼不行？這不是很公平嗎？」
「不行，你這是耍賴，你是要用人性來綁架這件事嗎？」
「你就這麼不相信普通百姓的判斷？既然你有這個好心，你就應該相信百姓們也有這樣的心思，你怎麼對他們這麼沒有信心呢？我相信他們應該會跟你投出同樣的結果的。」
「嗯？呵呵。」
乞兒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投，以為我清楚的知道結果，也是必然的結果，興許會有一些人投票讓這個孩子活著，但如果是不記名的，隱藏式的，那麼可能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這麼投。」
「就不能有概率嗎？比如七比三，六比四？」
「不可能，就是因為有概率，所以才沒有人敢投這一票，因為大家都害怕萬一自己這一票是五對五結果中，決定勝負的那一票。每個人都能在這場投票中給自己找到完美的理由和借口，一個孩子死去？很可憐，很值得人同情，如果是自己的命跟對方的命來對比，那麼還有幾成的機會，可是如果是全人類的命……呵呵，每個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不那麼在乎，卻足夠當做借口的人，可以不為自己，就為了別人，為了親人，為了愛人，為了自己的孩子。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這樣想，惡人啊，就讓我來當吧，罪惡啊，就讓我來獨自承受吧，我即便是化身魔鬼，也必須保證那些人的安全，即便跟惡魔交易，出賣自己的靈魂，即便萬劫不復，我也要保護他們！看，這是一個多完美的理由？或者說借口？在這個前提下，他們怎麼可能投出善良的一票？生死面前，諸事可做，自己的性命本身就是個完美的借口，多少人說過這樣的話，『對不起，但我不得不這樣做，不這樣做我會死的，你恨我吧，怨我吧，我知道我是混蛋，但我必須這樣做！』，看一個完美的借口，一個有了覺悟的借口。幾個人困在絕境之中，一個饅頭就能要了他們的命，什麼道德，什麼底線，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一無所有的人最可怕，被威脅到生命的人最可怕，因為真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如果目的更高一點，是為了自己的親人朋友，那抱歉，他們心中的歉意都會少了很多，做起事來根本毫不手軟。」
乞兒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所以你讓他們投票？開玩笑嗎？那根本就是判處這個孩子死刑啊。」
「但這是民意！」地母大聲吼著。
「沒有正確導向的民意，就是洪水猛獸！」
「你這是愚民，你這是剝奪他們的權利！」
「沒辦法，你不得不承認，人類是群居生物，沒有人管著，人類活不下去。」
「歪理！」
乞兒笑了笑，然後說道：「那你說現在生活的人，有哪些人不屬於一個集體？即便是獨自一人在山中修鍊的人，他也有傳承，也有先輩的知識。那些嬰兒開始就被拋棄在山中的野人，他們就真的是野人，從生理上他們是人，但那真的是人嗎？不，那不是人，只是野獸。即便一個人流落在荒島之上獨自生存，他所擁有的技能，不管是取火還是伐木，那都是來自於曾經的學習，在他身上是有人類文明的烙印的，他同樣屬於這個集體，即便他孤身一人身處某個就角落。」
「你這……」
地母發現自己在辯論上好像不是乞兒的對手。
最後只能大聲嚷道：「你清醒一點！一條人命和整個地球的安危，這本身就不是什麼選擇題！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你無能，你沒有堅定的心去做到這點罷了！」
「是的，我沒有。」
乞兒撇了撇嘴說道：「抱歉，我也屬於這個文明的集體，這個文明教會我，在大義面前我可以犧牲自己，舍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但我不能去決定別人的生死，即便那個孩子覺悟高，認為自己應該用死亡來拯救世界，那也是他應該做的決定。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這個權利，那是神明的事。」
「可是我做了決定你又說不聽神明的！」
「是的。」
「就這麼任性？！」
「是的。」
「你！」地母差點被氣死，最後卻只能無力的嘆了口氣，不無惡意的說道：「算了，反正這是你們自己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算地球被死界佔領，被天界席捲，或者直接爆炸成為宇宙的塵埃，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還是能活的好好的，我犯不著！哼！」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乞兒眨了眨眼睛，注視著她的背影，然後轉頭看向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之前聽到兩個人的爭吵，往這邊看了好幾次，被嚇的想要逃走，卻捨不得正在玩的遊戲，正糾結呢。
乞兒輕輕笑了笑，然後對著那個孩子嘆了口氣說道：「你不知道我為了保住你的性命，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整個世界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不過，就當我是愚蠢的吧。人類若是真的到了某一天要祭奠一個孩子的生命去成全大多數人，我覺得人類的文明就倒退了，再次回到那種野蠻的規則，一個倒退的文明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最起碼……我不應該去干涉。就像當初我看到那些野狗一樣，丑兒想要去救，但我卻阻止了，對於那些事情，最大的善良就是放手不管。不管，也需要一定的決心呢。」
說到這裡他突然又笑了一下，撇嘴道：「還說我心軟？我可是直接把整個人類世界放在一個極度危險的境地，我可是要比惡魔還要殘酷呢。」
說完，乞兒也轉身離開了這裡。
至於孩子之後會被死界神明奪舍，成為毀滅世界的核心，這點乞兒就真的不準備去管了。
只不過他並不知道在世界的另一邊，地母正在沙漠上瘋狂的捶打著地面的沙子，沙子因為高壓，都已經變成了一塊塊的琉璃，陽光之下無比絢麗。
「該死，該死！這傢伙怎麼不上當？該死，該死！他應該動手的，輕輕動一下手指頭，孩子死掉，然後他心性受阻，修為受阻，不用等他在天界有什麼作為就會自取滅亡！應該是這樣才對啊，為什麼他不殺？我編的事情有漏洞嗎？沒有啊，絕對沒有，連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他怎麼會不相信？這個傢伙，這個該死的傢伙，就不能順著我的意思老老實實的去尋死呢？該死該死！」
她不停咒罵著。
而在遠方的乞兒，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經歷過一場怎樣的兇險！
他並不知道，這……就是天界的規矩，這就是五界的規矩。
稍有不慎，便會被人給陰了，不管這個人在你看來有多麼可信。
身處五界，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你永遠分不清你的敵人是誰，你的朋友是誰，除了你自己之外，你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去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