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醍醐灌頂

  乞兒愣了好久。


  獃獃的坐在房間裡面，打開窗子，看著外面的一切。


  他的久久不言，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力。


  起碼流花惜月兩個傢伙是不敢上前，他們不敢過來，焦老大就更不敢過來了。


  說實話，他倒是希望宋百斤此時會在這裡，起碼有這個愣頭青來分擔一下自己的擔憂也好，這種時候也容易把他踢過去，讓他當個出頭鳥啥的。


  乞兒獃滯的時間不長。


  他轉過頭來，然後沖著大家一笑，說道：「都準備好，風雪要來了。」


  焦老大愣了一下，然後就明白了，眼角一陣抽動，趕忙說道：「上面那些人，需要通知嗎？」


  「聽話的就管，不聽話的，咱們現在也沒有那個閑心，也沒有那個時間。」


  「這麼急？」


  「比你想象的要急。」


  「……好！」


  焦老大狠狠咬了咬牙，就什麼都沒再說，直接跑出門外，開始布置一切。


  流花惜月也是驚慌的不得了。


  尤其是惜月，沉吟一陣，突然問道：「我們家裡，需要通知到嗎？」


  乞兒搖頭道：「偏遠之地的平明百姓，災禍若來，便是傾巢之禍，若是不來，就相安無事，告訴與否，作用不大，相反，若是你通知了他們，反而會引來殺機。」


  「為什麼？」惜月不解。


  乞兒笑道：「時間萬物，太多不可說，但又有太多人都會問為什麼，所以才會出現『玄學』這個名詞，因為我知道，卻沒有辦法告訴你，更是沒有辦法說清楚原因。」


  「那我怎麼才能知道？」惜月焦急的說著。


  「悟，看悟性，看勤奮，有一天到了那個境界，就懂了，到不了，別人教不了。」


  「那應該學什麼？」


  「該學的，我教過你們的，你們也很用心，不是嗎？」


  「可是我們現在還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們悟性不夠？」


  「悟性倒是中上，只是時日太短，無法領悟也是正常，想要有一定進境，還需假以時日。」


  惜月愣了好一陣，問道：「那……那等我終於到了那種境界，不是……不是什麼事都晚了嗎？」


  乞兒再次轉過身來，長嘆一口氣說道：「世間萬事萬物，大抵都是如此。晚了？是的，無論你勤奮與否，無論你資質如何，生來若沒有能做到，再想一步步追趕，便一步步都是晚的。所謂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便是說的這個道理。」


  惜月一臉痛苦，頹廢的低下頭去。


  這是她第一次在乞兒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智慧和抱負。


  但卻以無能為力告終。


  不是她的無力，也並非乞兒的錯誤，僅僅是因為這是社會常態罷了。


  經常有人說，有了時間沒有錢，有了錢卻沒了時間。


  兒時喜歡的物件，長大了終於能買起，但卻發現長大之後又有新的玩具等待你去追求。


  往往已經擁有的，變得毫無意義，想要擁有的，卻又無能為力。


  即便是帝王都是如此，當他們終於爬上世間巔峰，終於掌控天下力量，卻發現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最想得到的，僅僅是多幾年壽命而已。


  世間之事，大多如此。


  惜月是一個聰明人，乞兒簡單講了幾句，她就懂了，也明白了。


  但明白不等於她想要接受，所以她還是問道：「要怎麼才能加快我的修鍊？要怎麼才能避過這一份……奇怪的定律？」


  乞兒直接說道：「鋌而走險，步入邪道。」


  「這……就只能這樣？」


  「你這樣的想法，表面上很有鬥志，但放在實際中，卻當得起『好高騖遠』這四個大字。你是女子，生來又不是富貴人家，你想要在最青春的時候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用上最好的化妝品，開上最拉風的車子，住上最讓人羨慕的豪宅，憑藉你自己的努力，是根本無法得到的，即便你真的很努力，即便你一步步在社會上打拚出一個天地，當你終於可以擁有這些的時候，你卻會發現青春已經逝去，再也回不來了，再好的衣服也無法撐起日漸臃腫的身體，再好的化妝品也抹不平你臉上的皺紋還有越來越薄的嘴唇，再好的豪車也引不起只屬於年輕的激情，再美好的房子，也不會讓你升起太多攀比的滿足。想要越過這一點，坑蒙拐騙，出賣肉體，或者出賣靈魂。能夠快速發家的行當，都會打著擦邊球，在法律與道德的及格線上儘可能的試探臨界點，才能在短時間內積攢大量的財富。要麼選擇最好的顧客出售身體，以青春換財富，要麼索性放棄所謂的道德，用聰明才智和天賦演技去迎合成功人士的愛心。這便是邪道，而邪道本身也有失敗的可能，即便你想賣，卻更多的會遇到欺騙，丟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屢見不鮮。」


  乞兒沉默一陣，繼續道：「修鍊也是這個道理，有那種類似賭博的修鍊法門，成功了便可以越過屏障，失敗了就失去所有乃至自己的性命，但即便是成功了，你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或者是根基，或者是未來。所以我從來都不會建議別人去走這條道路。」


  乞兒有資格說這些話。


  他當乞丐很多年，乞丐是一個很有趣的社會角色，他跟什麼事什麼人都格格不入，所以他們更像是一個旁觀者，觀察周圍的人生，看遍起起落落，見慣悲歡離合。


  惜月明白乞兒所說，但還是覺得不平靜，還是問道：「那……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嗎？就不能……有一條捷徑？公子，我不知道您經歷過什麼，但您很年輕，若我說您是走了捷徑，這是在侮辱你的努力，但您的修為和地位，本就不是您這個年齡應該具有的，不是嗎？」


  乞兒眼角抽動了一下。


  一旁的流花看到了，還以為乞兒生氣了，趕忙將惜月拉了回去，大聲呵斥道：「妹妹，你怎麼跟公子說話的？你瘋了嗎？」


  惜月一臉的悲戚，卻執拗。


  乞兒擺了擺手，笑道：「無妨，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你們對我的評價好像有點高了，其實我之前跟你們說這麼多，也是在說我自己，這些事情我都經歷過的。你們應該從宋百斤或者焦老大那裡打聽出消息了吧？是的，我曾經身邊是有一個女人，她叫丑兒，是我在很小的時候撿回來的嬰孩，我像她的父親，也像她的哥哥，亦或者還像……我曾經以為自己是不可能離開她的，她也不可能離開我，直到一個強者的出現，將她從我身邊帶走了。如果當時我擁有現在的能力，說不定還能抵擋兩下，但當時我真的是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然後一廂情願的去相信她還活著，並且活的很好。」


  他攤了攤手，無奈苦笑：「如果回來的時候我腦子足夠清楚，那麼我就不會接連犯幾個錯誤，也不會發生現在的危機。我也在想，到底是因為我的存在而出現這麼多事情，還是因為我力量不夠，在世界發生那麼多事情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去處理……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相，我也沒辦法知道，所以我從來都沒有走在一條捷徑上，我依然處在遺憾中，即便是現在，甚至是未來。」


  惜月沉默了。


  她是旁敲側擊的跟宋百斤和焦老大打聽出來丑兒的部分信息，但真的不知道事實竟然是這個樣子。


  所以惜月絕望了，再次低下頭不言語，神態就像是死了一樣。


  反倒是流花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睛中冒出一種戰鬥的火花。


  她直接衝到乞兒身邊，大聲說道：「我們去救丑兒姐姐吧！」


  「恩？」


  乞兒愣住了，沒想到流花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為什麼？」


  流花激動的說道：「原本……公子您別怪我們，我們原本是認為丑兒姐姐是死了的，而我們對您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我們當時是絕望了，放棄了，因為我們知道自己永遠也贏不了一個死去的人，她天生就是無敵的，是我們根本無法撼動的，即便我們得到了您的人，在您的心中也會留下更多的地方給丑兒姐姐，我們不過就只是您的玩物而已……但現在不一樣了，丑兒姐姐很有可能還活著，那麼……活人嘛，總有一戰的可能！首先我們就把她救回來，然後我們兩個對她一個，我們覺得自己還是蠻有勝算的，畢竟我們人多嘛！」


  這番理論，讓乞兒整個就愣住了。


  獃獃的杵在那裡老半天。


  然後就笑了。


  微笑變成大笑，大笑變成狂笑，最後都笑出了眼淚。


  好一陣，笑聲漸漸停息，笑的流花都有些想要「自衛反擊」了，才伸出手來揉了揉流花的腦袋，說道：「我力量驚世，地位傲然，沒想到今天卻被你這麼個小丫頭給教育了，給……說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