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硝煙之上
四個人沒有承認自己說過謊。
乞兒也不在這件事上非要爭出個勝負。
他們沉默無聲的上了車,中年人繼續擔任開車的工作。
同樣他們把後排最好的位置留給了乞兒丑兒。
這是一種默契。
失敗者不會氣餒,勝利者也不驕傲,原本的敵人變成合作關係,一同向這一個未知的目標前進,原本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麼,或者謀划什麼。
紛亂的地方,總是給人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戰爭中的地方,會讓人無奈,更會讓人瘋狂。
因為這也是一種「事」,人做事只要做的習慣,就很快會融入其中,把這當成一種生活,拿著性命卻過日子。
每天睡覺,每天起床,每天玩命,有一根香煙就算是極好的事,也算是一種盼頭,腦子裡面想著最終勝利自己能變成什麼樣,然後發現勝利對於他們來說,只是能讓自己的性命更有保障,如果沒有戰爭,好像自己會更好,於是也糾結了起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去面對心中的神明。
只不過每次這麼想的時候,會有立即有人過來加強自己的信念,讓他們變得更加虔誠。
是啊,打仗嘛,是為了來生。
所以這輩子死了也就無所謂了。
既然來生會好,賺夠了「積分」趕緊到下輩子去才是正道。
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也包括哈薩利。
他躺在戰壕之中,與其說是戰壕,不如說是一片廢墟。
面前的車子是幾個人拉過來的,希望堅固的底盤可以抵擋榴彈炮。
身前還有幾個沙包,裡面大多都是磚瓦,趴在上面的時候特別的難受,身上都被刺痛的感覺很不好,但也就是這些東西,剛才就救了他一條命。
一顆子彈打在沙包上,改變了方向,從他的頭盔上面劃過去,擊中了背後的建築物。
建築物自然不會因為一顆子彈而倒塌,但他的頭盔卻沒辦法再戴了,整個變形,上面還有一條白色的深深的划痕,划痕最深處已經破開,如果角度再偏哪怕一度,子彈就能穿透頭盔然後把他的腦袋打成漿糊。
這太恐怖了,對於一般人來說肯定會瘋掉。
但對於哈薩利來說,他僅僅是感嘆了一句,有錢真好。
有錢就能買來鷹國的頭盔,那是最好的頭盔,外面薄薄的金屬異常堅硬,裡面的軟墊也是極其的舒服,畢竟這樣的衝擊都沒有造成腦震蕩,算得上是幸運了。
不過他沒有錢。
自己國家的財富好像跟他就沒有關係,是啊,那些有錢人又怎麼可能跑到戰場上來吶?他們自己這輩子足夠了,是不需要再為了下輩子賺「積分」了。
因為沒錢,所以他沒辦法買來這樣的裝備,這是他撿來的,從一個只剩下半個身子的傢伙身上撿來的。
他很幸運的發現了這個完好無損的頭盔,看,轉眼就救了自己的小命。
但又有些遺憾,畢竟敵人腳上的鞋子也是好東西,可惜都炸沒了,這次沒有機會能找到了。
同伴有個人就穿著這一雙鞋,即便不小心踩在釘子上面都不會穿透,刺不到自己的腳。
哈薩利很羨慕。
只不過當那名戰友戰死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把對方的鞋子給脫下來,就被旁邊另一名戰友給搶走了,他也很喜歡的樣子。
是啊,這該死的巷戰對鞋子的考驗遠比一個頭盔要重。
滿是塵土的地面,踩上去還挺鬆軟,但誰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會突然出現一根釘子,輕輕鬆鬆的刺穿腳掌,從鞋面上穿出來。
第一時間還不會覺得太疼,只是有種被捅了一下的感覺,然後就不行了,疼的人發瘋。
但疼還不是主要命的,那些釘子都很臟,是的,上面銹跡斑斑的,如果傷口沒有及時處理的話,就會得破傷風死掉的。
這個大家還是都知道的。
所以他很想要一雙好鞋,當然,現在他也想要一頂頭盔。
所以在剛才的火拚之中,他故意的沒有瞄準對方的頭部和腳。
只可惜他的槍法不是很准,而且即便打中對方的身體,也很難把對方給打趴下了。
曾幾何時這幫傢伙是跟自己一樣的窮光蛋,為什麼鷹國要資助他們?那些身上的防彈衣真是要命啊。
聽說他們一身裝備能換來十頭牛,外加十隻羊。
真是造孽啊。
一場戰鬥結束了。
哈薩利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嗯,只剩下一個彈夾了,自己已經很小心的再使用,關鍵自己不像是那些狙擊手,可以認真瞄準了再打。
像哈薩利這樣的散兵,一般都是把武器單獨支出去,打兩槍,然後再拿回來就好了。
像他,剛才不過就是才抬起頭看了一下,一個頭盔就報廢了。
多好的頭盔啊,本來想著戰爭結束了還可以給兒子戴,雖然只有八歲,但他已經開始喜歡摩托車了。
看來自己的戰利品,除了摩托之外,還得再加一個頭盔才行。
雙方的戰鬥是很規矩的,打完這一場,就該到大家收拾戰場的時候了,畢竟對方已經退後,如果這時候再反撲的話,對誰來說都是得不償失的。
只不過當哈薩利站在廢墟上自己看了幾遍之後,才絕望的發現這一次的戰利品終究是要很少很少的。
該死的坦克。
即便它是屬於自己一方的。
即便它的出現可以讓隊伍少損失很多士兵。
但它一炮下去,什麼戰力品都不剩了啊!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打火機,聽說這種燒油的打火機在市場上很火爆,尤其上面有彈痕的,可以賣一個很高的價錢。
但才打開就發現,它的蓋子已經掉了。
去過市場,賣過這種東西的都知道,這簡單的焊接,卻只有鷹國才能做到,斷了就徹底不值錢了。
該死!
哈薩利忍不住罵了起來,即便教義上嚴禁他們說髒話,但現在應該沒有人來管吧。
就正在此時,彷彿是他的主神聽到了他的呼喚。
在街道上,這片剛剛炮火轟炸過的斑駁的街道上,一輛越野車正艱難的開了過來。
哈薩利笑了,這個車是多麼的可愛啊,看起來就像是城市邊緣草場上,那些白胖白胖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