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前行

  其實從很早的時候，乞兒就注意到老繆身上的氣味了，甚至比老繆想象中的都早。


  當初，為什麼乞兒在見到他第一面的時候，就能確定他是玄門中人？老繆一直以為是乞兒自己測算出來的。


  但乞兒的算命……跟那種偷得天機的傢伙們還是有些不同。


  兩分算，八分看。


  這「看」裡面就包括去聞對方身上的味道。


  曾經老乞丐就對他說過，這人吶，有時候實在無法從穿著方面判斷他是否有錢，是否大方，是否能打賞你一點錢的時候，就需要用到鼻子。


  一個人身上的味道，會透露出他的生活習慣，品行，自律，個性……等等很多方面的信息。


  起碼在乞兒看來，一個身上能有龍涎香氣味的傢伙，肯定跟玄門有些關係，有帶著一些死亡的屍體腐爛氣息，那就肯定是玄門中人沒錯了！

  但之前乞兒也只是想，老繆應該跟煉屍或趕屍方面的人有關，卻沒想到他不是接觸屍體而帶的味道，那竟然是他本身的氣味！


  如今聽來老繆的經歷，一下子大家就都不想往前走了。


  尤其宋小小，畢竟是個女孩子，有些哭腔的說道：「咱們還是別去了，那……那個墓主人也沒什麼看頭，能弄出這麼多奇怪東西，又是陷阱又是怪物的，我想肯定她也不是什麼好人，看了也沒有意義啊，我們還是撤吧，啊？」


  其實乞兒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但他們的任務確實沒完成，而且……不管是剛才聽到老繆的回憶，還是其他一些事情的前因後果，乞兒總覺得……這裡面還有事！


  具體是什麼事？不走到前面是絕對看不到的。


  他深深嘆了口氣，然後晃動一下自己的肩膀，對宋小小說道：「我們必須過去，也只能過去，你看到我們身後，那是吃人都不出血的怪物，我們現在甚至還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所以只有這條路能走。他們曾經去過那裡一次，並且離開了。」


  「可是……我要是被那種東西給碰上了怎麼辦？這身上一塊一塊黑的……」


  「總比死了要強。」


  宋小小噘著嘴，小聲嘟囔道：「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死了算了吶。」


  乞兒翻了翻白眼，只當自己沒聽到。


  其實……宋家姐弟很難得。


  從進來開始，他們就從未埋怨過乞兒把他們硬拉進來這件事。明明這所有的危險，都是乞兒一手導致的，並不是他們貪戀什麼財寶而非要跟著下來。


  被迫陷入險地而不怨，這就很難得了。


  乞兒看了兩個人一眼，說實話，有些自責。


  但箭在弦上，有時候硬挺著……是絕對辦不到的。


  咬了咬牙，乞兒說道：「這次只要出去，一定給你補償！」


  「娶我？」


  宋小小几乎是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啥？」


  乞兒愣了一下，聽到了，卻沒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他這樣的遲疑，也讓宋小小趕忙說道：「哦，我說去我那裡，去台島，緩和……緩和我家族和你的關係。」


  「哦……好。」


  乞兒答應了。


  他不可能不答應，因為相對於之前那件事來說……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是小事！


  他並非不喜歡小小，甚至可以說，很喜歡她。甚至……他幻想了一下，兩個人要一輩子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甚至在自己身上加上責任，加上家庭，對乞兒來說……反倒是讓人很愉悅的一件事。


  家庭啊！

  但他真的做不到。


  因為他的命格！


  九星連珠，天剎之命。


  相對於人們耳熟能詳的天煞孤星，可要嚴重的多，後者最多是克盡身邊所有親朋，而前者……古書上雲，九星連韻，天剎滅國！

  一般出現這麼重大的天象，怕都是改朝換代的局面，會死多少人？對世界造成多大的破壞？這誰都說不準。


  所謂災星，世上不出其右。


  乞兒就是最大的災星。


  結婚？


  這種事情他都沒敢想過，也不認為自己能有這樣的機會。


  害人害己。


  更重要的，相處時間長了，自然感情越來越深，到時候被自己珍視的……消逝在自己面前，自己又如何能夠承受？


  即便現在大家在一起，但影響並不大，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起碼命格上不會很親密，就不會出太大的事。


  但要是成為夫妻？

  連老乞丐都不敢讓乞兒拜他為師，或者喊他爺爺。


  所以明知道有些對不起對方，即便是乞兒這樣的情感白痴都能知道，宋小小說出那兩個字到底要有多麼大的勇氣，卻也只能裝傻充愣的……對付過去。


  前方的道路，想要走上去，卻還是需要勇氣。


  就像是走在兩排老虎中間，它們張大了嘴，牙齒在你的耳鬢間劃過，甚至你能感受到它們熾熱的呼吸，吐出的水汽，牙齒上的粘稠，更不要說味道……


  這一條看似仙境般縹緲的通道，對乞兒他們而言，就是這樣兇險的道路。


  誰也分不清哪團白霧是普通的霧氣，哪團又是霧龍。


  卻還要硬挺著讓霧氣飄在自己的身上……


  這種感覺，讓人從心眼裡絕望。


  「我……我怕……」宋小小躲在乞兒的身後，全身顫抖著。


  幾個人還是走了下去，走出觀雨庭，走在「湖水」之上。


  腳下看起來像是湖水的東西，更像是冰。


  卻又不見溶化，更沒有那麼底的溫度，所以更像是透明玻璃。


  這讓人禁不住有些聯想。


  宋百斤更是直接說道：「這腳下的……怕不是一塊玉吧？！」


  乞兒愣了一下，隨後點頭道：「還真有這個可能。」


  「哦，那如果這麼大的水池子，裡面是通體一塊巨大的透明玉石的話，這可……真的是太值錢了！」


  「嗯嗯，怎麼不管什麼東西，你都會想到錢？」


  「這……天生的，嘿嘿，天生的。」


  兩個人這樣聊著，但聊天卻不是目的，而是在聊天的過程中，降低這裡的緊張氣氛。


  乞兒一邊說著話，一邊皺著眉頭觀察著周圍。


  他發現一些霧龍正在靠近，猶如鯊魚一樣，圍繞著一行人旋轉，彷彿只要他們離開了這個範圍，它們就會立即攻擊過來一樣。


  乞兒深吸一口，彷彿明白了什麼，就對眾人說道：「還是按照我們進來時的方式，老繆走在最前面，我在最後面殿後。」


  眾人不明白他要幹什麼，就小心緊張的轉換位置，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這一路，有驚無險，等眾人全部到達中心寢宮的時候。


  「哎呀大師，這還真是有驚無險啊，還跟您說的一樣，不過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啊？」


  宋百斤轉頭問著，卻沒有等到回答。


  再看，卻發現乞兒依然站在迷霧之中，苦著臉，看著眾人，表情滿是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