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見
“歡竹，這個結界，或許隻有你能解開。”夏辛輕握著她的手，開口道。
其實有小凰在身邊，這結界根本不是問題。但夏辛將歡竹帶到這裏，為的並不是結界。
“我……試試……”歡竹將信將疑，畢竟蓬萊不比別處，這裏嚴格來講已經不在三界之中，所以有些平常的術法在這裏根本無法使用，而這結界或許也是如此，即使她身邊有夏辛個白七這樣法力高強的人物這結界恐怕也會難到他們。
歡竹的麵前就是結界，它們中間隻有一個手臂的距離。
她不斷變換手勢，結了一個很複雜的手訣，隨著手指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歡竹的指尖也漸漸有點點光芒閃爍，等到這光芒變得耀眼無比的時候，歡竹一聲嬌喝，一掌拍向結界。
“嗡——”歡竹的手掌碰到結界的那一瞬間，炫目的白光驟起，將此方天地填滿，就連白七也不由被晃得眯了眯眼。
所以沒有人看見，夏辛指尖彈出的那一道微弱的藍光，藍光直奔歡竹的後腦而去，擊中她的一瞬間便消失無影。
歡竹顯然是沒有料到結界的反應會有這麽強烈，她的視線瞬間被一片蒼白占據，空蕩的視界中什麽都沒有。
“阿良!”忽然，一絲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同時她的眼前也如滴墨一般，漸漸浮現出許多色彩景象。
這聲音很耳熟，似乎是她母神的聲音，但是嘶吼般的音量叫歡竹又有些懷疑。
在她的記憶裏，母神一直都是溫柔嫻雅的，眉眼間似乎總是有淡淡的愁緒，她從未發過火，也沒有慌張無措的時刻，更別提如此嘶吼了。
但是下一刻，畫麵中的熟悉的景色人物卻讓她心頭一痛。
這裏是她的家，東海的海邊，有金色的沙子，高大的椰子樹和簡樸的小木屋。
而話畫麵中央，跪坐在地上的女子，便是她的母神，母神懷中的人，就是她的父親。
歡竹的眼中水汽氤氳，透過不算清晰的視線，她目睹了自己和姐姐離開蓬萊之後所發生的事。
父親傷重而亡，母神也因為沒有了仙脈而身隕，最後二人肉身一起化作神山外的結界。
她還知道了父母的名字，父親叫阿良，母親叫阿笑。
“嘀嗒!”歡竹落下了第一滴淚，畫麵由此一轉，再一次變得虛無蒼白。
“父親!母神!”歡竹慌張地呼喚，四萬年的思念愧疚在這一瞬間爆發。
從前，姐姐保護她，什麽都不讓她做，隻希望她能繼續快樂無憂地生活，所以她也的確這麽做了，無論在誰的麵前，她都將自己的愧疚與悲傷隱藏，笑得開心而純真，她騙過了所有人，卻騙不過自己。
“我的歡竹，別哭了……”忽然，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
空蕩蕩的世界裏，歡竹的眼前，兩道人影如煙一般緩緩出現，是她的父親和母神。
“母神!父親!”歡竹不再哭了，但還是止不住地抽泣著，她一頭衝進二人的懷裏，好在，他們接住了她。
“好女兒，別哭了……”母神的聲音溫柔無比，父親也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似是無聲的安慰。
一瞬間，歡竹仿佛回到了四萬年前的時光，卻又仿佛自己每晚的夢境成了現實。
“女兒是在做夢嗎……”歡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麵前熟悉的二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傻孩子，這不是夢，是真的。”母神溫柔地笑笑，抬起手，寵溺地刮了一下她哭得紅通通的鼻頭。
“真的不是夢?”
“真的。”
“女兒有罪!父親母神，你懲罰女兒吧!”歡竹從他們的懷抱中退了出來，跪在地上哭泣道。
“傻孩子，你沒有罪，快起來吧！”母神蹲下身來，想要將歡竹扶起來。
“不!女兒有罪，是女兒害了母神，要不是母神把仙脈給了我，那母神你也不會……還有姐姐，都是我不好，沒有能力保護姐姐，也沒能阻止她入魔……”歡竹倔強地不願起身，她低著頭，聲音響亮非凡。
關於她的父母已經身隕這件事，她清楚得很，而眼前的父神母神是為何出現在這裏的，她也明白，時間不會倒退，過去的事情也無法挽回。但是現在，此時此刻，她要對過去的事情負責，雖然無法挽回，但卻不能逃避。
“傻孩子，這些不是你的錯……”歡竹的父親也走上前，蹲下身來安慰道。
“對，歡竹，這不是你的錯，即使不把仙脈換給你，你的父親去了，我也一定不會獨活，所以我的死，不是你的錯。我如此做，完全是因為我愛你，你是我的女兒，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我的孩子，我不希望我的愛成為束縛你的枷鎖，你明白嗎?”母神的半跪著抱住歡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般。
“真的不是我的錯嗎……”歡竹的聲音有些悶，她把臉埋在母神的肩膀上，呼吸間盡是小時候熟悉的味道。
“不是你的錯，我這麽做是出於愛，不是責任，愛是沒有錯的……”母神垂眸，看著歡竹烏黑的長發，她的孩子真的長大了，原來束起發髻如今也散了下來。
“愛沒有錯……”歡竹怔忡地呢喃。
“對，愛沒有錯。”
“那姐姐呢……要是我當初早一點知道姐姐的心事，開口阻止她，是不是姐姐就不會墮入魔道了?”
“傻孩子，這更怨不得你。”父親笑著搖頭，聲音如水一般溫柔。
“含宜是一個好姐姐，也是一個好女兒，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我們很為她感到開心。”
“為什麽……姐姐明明墮入魔道……”歡竹對父親母神的話，疑惑難解。
“魔道又如何，仙道又如何，最終都難逃一死，世人皆言仙道正統，但我卻不這麽認為，仙魔本是同源，不過是修煉方式不同，母神相信，含宜這麽做，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歡竹，這也不是你的錯。”
是啊，她和姐姐相依為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姐姐，下意識地便也認為姐姐也是如此，可是她忘了，姐姐也應該有自己的選擇，姐姐也要走自己想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