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疤痕(二更)
夏辛看著枕邊的發簪,那是蒼洵臨走前放在那裏的。
夏辛拿起發簪,指腹輕輕摸索著簪尾的桃花,溫潤的觸感,如同飛廉給她的感覺。
一瞬間,她的心中,千般情緒噴湧而出。
有近在咫尺的思念,眷戀,歡喜;還有遙遠的,或許跨越幾萬年的悲傷,愧疚,心酸。
她想哭。
第一次,她有意識地,知道自己為何要哭。
為她失去的記憶,為她曾經傷害過的人,還為她隱而不宣的心事。
她不在三萬年裏,不知飛廉是如何難過。
夏辛吸了吸鼻子,將眼淚逼了回去,她不能哭,她沒有資格哭。
她施了個術法,將簪子變作一隻手鐲,白玉的鐲子,上麵雕刻著一朵粉色的桃花。
有寬大的袖子遮擋,估計仙尊看不會看見它。
驀然,夏辛想起了飛廉送簪子時說的話——“若是迫不得已,便將它化作手鐲戴好”。看來,飛廉早已預料到了。
夏辛躺在榻上,抬起手臂,看著手腕上的手鐲。
真美……
“夏辛,我可以進來嗎?”門外,歡竹的聲音響起。
“可以,進來吧。”夏辛將手臂縮回被子裏。
“夏辛,你感覺這麽樣?”歡竹一進來,便端著些瓶瓶罐罐,小跑著來到夏辛榻邊。
“感覺還好,隻是經脈還會隱隱作痛。”夏辛安慰一笑。雖然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虛弱,不過的確已無大礙,修養一段時間便好。
“唉,到底發生了什麽,見到你時,你衣服上全都是血,破破爛爛的,體內仙氣也消耗大半,經脈又受了損傷,可是招惹了什麽人?”歡竹一邊將裝著瓶罐的木盤放在榻邊,一邊擔憂地念叨著。
“沒什麽,我哪敢招惹什麽人啊……隻是一些小傷,無事無事。”夏辛訕笑著,她不想讓歡竹擔心,可結界的事,還是不方便讓她知道。
“還說沒事!仙尊抱你進來的時候,表情嚴肅的要嚇死個人,怎麽會沒事!”歡竹白了她一眼,心裏還是餘驚未了。
她還記得,那是蒼洵仙尊正在周和殿與人議事,她恰好也在殿外侯著。突然,一個人影從天而降,“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她害怕地尖叫,雖然不敢上前,但那人額間的花鈿卻讓她懷疑是不是夏辛。
“夏辛?”歡竹緊張地小聲喚道。
那時的夏辛早已陷入昏迷,又豈會回應她。
“怎麽回事?”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上前時,忽然,身後大殿的門被猛得推開。仙尊語氣裏竟是從未有過的緊張。
“她……”歡竹顫抖著指著地上的人,詞句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
還未等她把話說完,仙尊的身影卻已經衝了出去。
“夏辛!”仙尊抱起那人,焦急地喚道。
竟然著真的是夏辛!
她急忙衝上前去,而仙尊早已抱著夏辛向夏歡殿奔去。
周和殿內,不知是哪一族的人一臉疑惑地走出來。
“這位上仙,仙尊此時有急事,暫時離開,還望上仙見諒。”歡竹說罷,便匆匆行禮,然後也朝夏歡殿奔去。
後來,仙尊說要為夏辛療傷,便叫她退下。再見到夏辛,便是現在了。
歡竹將夏辛醒來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夏辛,說得甚是生動
“你都不知道,我以前還從沒見過仙尊這幅樣子,這還是第一次看他如此焦急,仙尊在這裏守了你一天一夜,都沒出過夏歡殿的門!”歡竹煞有介事地說道。
“仙尊關心下屬,你又不是不知道。”夏辛也不好說什麽,其實,她也很詫異,蒼洵對她受傷的反應會這麽大。
雖然夏辛覺得蒼洵對自己挺好,但是卻不認為蒼洵會這麽在乎自己。
“是啊!我要是能被仙尊這麽關心就好了,那我寧可摔到台階上,然後再從台階滾下來。”歡竹知道夏辛無礙,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不過隨之而來的,便是羨慕之情。
“快別亂說!”夏辛有些嚴肅地打斷歡竹。那老者的來曆身份甚為詭異,無緣無故地找上她,萬一是在針對仙尊,那麽便是大事不妙了。
“來,把衣服脫了。”歡竹擺弄了好一會兒那些瓶瓶罐罐,夏辛本來還想問這些都是什麽,卻沒想到聽到歡竹這一句話。
“幹……幹什麽……”夏辛躺在榻上,雙手護住胸前。
“幹什麽?給你擦藥啊……”歡竹無奈地歎一口氣,隨即伸手就要撥開夏辛的手臂。
“不、不用擦藥,我的傷已經好了!”夏辛此時身體虛弱,而且經脈受損,不敢亂動。
“我知道你的傷口愈合了,但是會留疤的。”歡竹盡量放輕力道,依舊在與夏辛拉扯著。
“沒、沒事……我不想擦藥……”夏辛緊緊守住胸口處,不讓歡竹有一點可乘之機。
“不擦藥不行!仙尊吩咐我一定要給你擦藥!”
“是仙尊說的?”夏辛的動作忽然一頓,聲音也有些顫抖。
“對呀!快把衣服脫了!”歡竹理直氣壯,叉腰等著夏辛乖乖地脫衣服。
“……”夏辛神色古怪,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卻不說話。
應該是仙尊知道自己在神墟受的刑罰,所以才知道自己身上有疤的,一定是這樣……
夏辛在心裏反複告訴自己事情就是這樣,別多想,別多想……
她還是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脫了衣服。
白衣褪去,漸漸露出夏辛胸口的皮膚來。
白嫩光滑,膚如凝脂。
這是她的皮膚該有的樣子
可是現在,雪膚玉肌上,褐色的疤痕縱橫交錯,參差不齊,如同被亂刀割破的白紙。
“怎麽會……”歡竹本以為夏辛胸口處的疤隻有一小點,卻沒想到會是這麽嚴重。
“很醜吧……”夏辛側頭閉上眼睛,不想看歡竹的表情。
“不醜不醜!塗了膏藥就好了……”歡竹短暫的呆愣之後,回過神來,聲音便帶了些哭腔。
夏辛這是受了什麽罪啊……
歡竹一邊忍著眼淚,一邊把膏藥塗在夏辛的疤痕上,淚水迷糊她的眼睛,她用袖子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