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傷的手
“魔界的飛廉是狐族的人，來往密切也算是情理之中。”蒼洵放下茶杯，淡淡地回道。
聽了蒼洵的話，青宿歎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與惋惜。他簡單施了個手訣，便有一道結界將他們與外麵的世界隔開。
這是基礎的屏蔽結界，隻要是在結界裏的人，便能解開。
“三萬年了，你也該從當年的那件事走出來了，我同夏辛的感情也不淺，她身隕之後我也時常會想起她，但是那件事錯不在你，你是天界的蒼洵仙尊，從她墮入魔道之後，你們就已經注定要有這一天的。”青宿眼眸低垂，似乎也在為夏辛而傷心。
“你倒是對那件事很上心。”蒼洵冷淡的目光輕輕落在青宿的身上，嘴角若隱若現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她是我的朋友。”青宿抬起頭，望著前方的那株桃花，輕聲道。
二人之間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仙婢想上前換了一壺茶，卻被擋在結界外時，這種安靜才被打破。
“若是沒有別的事，天帝便請回吧。”蒼洵喝下了一口茶，然後下了逐客令，順便把青宿的結界解開。
“也好，我那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便先走了。”青宿站起身來，便要離開。
“對了，三天之後，我母神的生日，宴邀群仙，哥哥一定要來，還有你的劍靈。”青宿說完，這才離去。
臨走之時，青宿似乎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扶桑殿，眼神裏盡是陰霾。
蒼洵沒有送客，他向來是這樣。
青宿母神的生日……
嗬。
蒼洵的眼神漸漸變得淩冽了起來，直到“啪”的一聲，他手中的茶杯變成了碎片，茶水盡數灑在了他的受手上，茶杯的碎片也紮進他的皮肉，但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因為這種痛，比起當年，不及萬分之一。
“仙尊!”這時，照常來換茶水的仙娥恰巧看見了蒼洵的傷口。
她一聲驚呼之後，便要用仙法幫蒼洵治療。
“不必，你下去吧。”蒼洵將手收回袖子裏。
“是。”仙娥自然是不敢違背蒼洵的命令的，擔憂地看了一眼蒼洵的手，然後便退下了。
蒼洵似乎想什麽入了神，沒有注意到夏辛的出現。
“主人。”夏辛恭敬地輕聲道。
“你怎麽出來了？”蒼洵回過神來，問道。
“屬下聽到有仙子剛剛念到您的名字，語氣似乎不安，便想著出來看看。”夏辛嘴裏一邊說著話，心裏一邊埋怨起自己這過好的耳力。
聽都聽見了，總不能就這麽忽視吧。
“主人，您的傷口似乎……”夏辛偷偷瞥了一眼蒼洵的袖子，卻發現血跡已經滲出了布料。
“處理一下。”蒼洵低頭看了一眼染血的袖角，便將其卷起，把手遞給夏辛。
夏辛見蒼洵滿手是血，茶杯的碎片還插在肉裏，心裏不知怎的便一陣痛意，隨即一些畫麵在她的腦海中閃過。
“所以你之前的那些都是騙我的?”
“啪”的一聲，茶杯被一個人捏碎。
“你根本不愛我!”
自己的肩膀那隻血淋淋的手抓住，茶杯的碎片也將自己的劃傷。
“夏辛，我恨你。”
自己的肩膀被鬆開，視線裏有一個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夏辛?”蒼洵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她眨了眨眼睛，卻正好將蓄滿的眼淚擠了出來。
她剛才一直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臉，似乎連聲音也忘了是什麽樣子的，不過臉頰上的濕潤感覺卻讓她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飛廉的情景，難道說那個人是飛廉?
所以她之前愛著飛廉，然後自己又欺騙了他?
自己也太渣了吧……對飛廉這種美男都下得去手……
看來自己生前的確不是什麽好仙啊……
“夏辛?”蒼洵又喚了一聲夏辛。
“啊？”
“你在想什麽？”蒼洵此刻的表情並不算的上友善，雖然他平時的表情也是冷冰冰的，但是此刻夏辛卻明顯能看到他眼中逼問和警惕的精光。
“回主人，屬下在想怎麽給您治療，天界神將的手，自然是不留疤最好……”夏辛一想到飛廉和蒼洵之間的火藥味兒，便決定還是不要說實話了。
“你在騙我。”這似乎是他們見麵以來，蒼洵第一次以這種咄咄逼人的目光看著夏辛。
“主人……屬下不敢。”夏辛僅是瞥了那麽一眼，便被蒼洵的目光震懾地有些忐忑。
“告訴我事實，我不會為難你的。”蒼洵似乎沒有聽到夏辛的話，依舊是直直的看著她，等待著聽到他想聽的話。
夏辛知道蒼洵為什麽對自己逼問不放，是因為她的眼淚。
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怎麽會突然之間就流淚，除非她想起了什麽。
“你想起了什麽？”蒼洵的耐心似乎被消耗了許多，他的問題更進一步。
“回主人，屬下……屬下想起了……有一個人，說我騙了他，說他恨我，而且他的手也被茶杯紮傷過。”夏辛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便如實說了，隻是省去了那句“你根本不愛我”，她覺得，還是別讓主人知道自己和飛廉之間的情感糾葛比較好。
夏辛隻顧著關心自己，卻忘了關注蒼洵的一舉一動。聽完夏辛的話，蒼洵的眼神忽然變得恍惚起來，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低垂的睫毛給他的眼下投出兩片陰影，更顯得他神情晦暗。
“你還想起了什麽？”蒼洵又問道，隻是聲音比起之前清冷，顯得沙啞了許多。
“回主人……沒有了。”夏辛如實回答。
“那……你可有想起那個人是誰？”蒼洵的聲音比起之前的沙啞更顯艱澀
“回主人，屬下猜測……應該是魔界的飛廉將軍。”夏辛把自己的猜想如實說了。
“飛廉嗎……”蒼洵緩慢地念著飛廉的名字，似乎在猶豫什麽。
“沒錯，是他。你騙得他很慘，他當然恨你。”蒼洵說出這話的語氣，似乎帶了些恨意，帶了些怨惱，又帶了些嘲諷。
以上這些，夏辛通通都聽不出來，她隻知道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原來，自己的真的愛過飛廉。
她失憶了，當然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她隻知道，神墟的劍靈有為愛而淪落至此的，也有為愛而忍受一切的。隻不過，這兩種人都告訴過她，愛是美好的。
夏辛覺得自己似乎對飛廉更好奇了一些，也更厭惡自己了一些。
夏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蒼洵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原來她還能想起來與他的點滴，雖然不是什麽好的回憶，但是至少還能證明他在她心裏還有一點位置。
既然她認為恨她的人是飛廉，那麽就然她繼續錯下去吧。
蒼洵受傷的手無意間握緊——夏辛，我們之間，前塵往事，愛恨嗔癡，都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