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死存亡
城牆之上加建了高台,上百名弓箭手挽弓站在上方,兩人輪換手中箭不停的射出去,下前方的士兵揮舞著更換過的長刀,將那些試圖爬上城牆卻來不及被射死的敵人砍落,城牆上是一個倒下了另一個爬起來,城牆之下也是前仆後繼人擠著人湧上來。
又是五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所有人雙目赤紅,殺瘋了。
那些沒用的刀劍有小半被匠人和學習著的受傷士兵切割成了巴掌長的尖頭條狀,按照秦玦的想法綁在溱國的一種木枝上,當簡易箭使用。這樣的樹溱國很多,但是因為作柴不好燒又比一般的木柴要硬,而且樹枝短小,百姓多數砍這些來圍個簡陋的籬笆或者做個隔離區分地界的物件,別的也做不來什麽了。
因為箭身不直,箭頭又沉形狀也不規則,準頭差了不少,不過下麵密密麻麻的人群,差一些就差一些,射不中要害總能擦到胳膊腿的,怎麽也給守在最前方的兄弟減輕了部分壓力。
剩下的能敲碎敲多碎,燒燙了那一特質的盆子從上往下倒,碰上了怎麽也能脫一層皮下來。
日夜的猛攻,兩方都疲憊到了極點,北越的軍士在這樣不要命的進攻之後,也折損了有萬餘士兵。
肖得忘親眼看到過站在上方的弓箭手,不是被敵人殺死的,而是疲憊過度,從高台上摔了下去,頭朝下就這樣摔死了。他中間還歇過一會兒,但是距離現在也已經兩天沒有合過眼了。
北越還能稍微有些調整的時間,而他們人數上差的太多了,剩下的十九萬人,十多萬都是傷兵,手腳健全沒有負傷的,都一直堅持在前方,沒有退下來過。
再這麽打下去,就要輸了。
無論怎麽樣,都要爭取到喘息的時間,不然即使父親帶著幾萬軍士趕來,也是沒有用的。
他的拳頭一下子垂在牆上,恨聲道:“可惡!要不是臨北王造反,我們又怎麽會如此被動!”
聶承望在意料之中的反了,拋了幾十年前祖輩們的信義,對一直仰賴著生存的溱國舉兵相向。臨北是小國,與溱國接壤麵積不大,但那一片民眾較多,退無可退,攻守不便。
於是分了十二萬大軍過去,不然以北越的區區二十萬,一開始的時候溱國光靠人數就可以踩死他們。
秦玦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肖得忘的身邊,看他哀痛至極的神情,慢慢垂下了頭顱:“是我錯了,若不是我猶豫,這一場仗不會陷入這樣的境地。”要是知道北越有異的時候,不管丞相如何,不管平都如何,直接發兵攻打,沒有那麽多的顧忌和妄加的猜測,早就贏了。
“凡事有萬一,謹慎沒錯。”肖得忘是天生的軍人,他會哀痛,但不會追思過去後悔,他隻會一直往前,一路殺過去。
秦玦收起那點傷感的情懷,忽然把手掌放在肖得忘沾了鮮血的腦門上,輕輕摸了一下。
肖得忘僵住了,卻見對方難得露出了一個還算溫和的笑容。
“得忘,原來肖則盼說不讓你上戰場的,我答應她了。那日她拿出回天救了北越公主,然後向我提了這個要求。肖則盼把你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所以無論你有多憤怒,都別出城。”
說完秦玦便走了,隻留肖得忘一個人默默的站在原點,耳邊嘶吼聲不斷,他幾乎沒法去思考自己聽到的這件事情。
感動於姐姐對自己的關懷,卻又難過於她對自己的禁錮。
他渾渾噩噩地走下城牆,前方是戰火燃燒時的竭力呐喊,後麵則是傷兵的呻吟,軍醫根本不夠,連藥材也是不夠的,好多軍士都止不住血,更別說使傷口愈合了。
“哈哈哈……有用有用!”欣喜若狂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張司很興奮的從一個角落裏衝了出來,見了肖得忘立刻抓住他的肩搖晃,大叫著道,“得忘你知道嗎?他們的血止住了,就是那誰帶來的方子,我們就在附近找到了那種草藥,枯了的也有用!”
“什麽方子?”這個消息太能振奮人心,肖得忘也高興起來,他不知道什麽方子,不過這裏頭有一句他聽得十分清楚,就是血止住了!隻要血止住了,那就有時間讓更多的人活下來了!
張司拍著他的肩大笑:“就是那誰帶來的方子啊!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那些什麽草名我也看不懂,不過黃大夫說都是些極為常見的東西,找起來很容易!而且你知道怎麽著嗎,製好的藥粉一撒上去,這血馬上就止住了,效果特別好,跟仙藥似的了!”
興奮過後,他問肖得忘:“那誰呢?怎麽沒見到他了。”
“我剛剛還跟他說過話,大概是要做什麽先離開了吧!”肖得忘抹了把臉,打起精神,望著對方同樣赤紅的眼睛,“張將軍,我們還是到城上盯著吧。”
張司的神情沉了下來,快速點頭,大步往上走去。現在的情況還是相當危急的,現在能用的兵器已經到了一部分,能收集找到的舊的也都拿出來了,可還是遠遠不夠,要真的被敵人衝上來,手上沒有利刃的將士還怎麽能活下來呢。
如果當初在那些人抬來這些兵器的時候,自己一箱一箱都檢查過去,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將軍!北越蠻子開始鑿門了!”
肖得忘一驚,眼神立刻堅毅下來,他朝張司一抱拳:“將軍,我守著城牆上,您放心去吧!”
張司額頭的青筋蹦出,他大吼了一聲,看了肖得忘一眼,風一般跑遠了。
城門不止一處,這一段城牆的修築還是在太祖年間,這風吹不動雨淋不倒的城牆是溱國最堅固的守衛,隻可惜也有它的薄弱之處。原本都是砌的巨石,但先皇在位期間為通商便捷,在各處打通了,換上了開合輕鬆的木門,雖然厚度有一尺,禁得住撞但經不住鑿啊!
他們不敢堵門,要是敵人衝進來他們又把門堵上了,那就真的把自己困死在這裏了。
“將軍,城門不過這個大小,他們衝進來一個我們殺一個!不怕殺不光他們!”一個麵容稚嫩,聲音青澀的小將自我安慰道。
張司咆哮:“蠢貨!這個寬度夠五個人一起衝進來了!他們人多我們來的及嗎?!堵,給老子堵!還愣著幹嘛!啊?!要是不堵今晚都要撐不過去!”
“吩咐下去,每個門口……出十個人,跟老子守在門口爭取一點時間。”
這一片地瞬間沉默,堵門也需要時間,去守門的十個人會被隔在新堆的石牆與木門之間,去了……就回不來了。
“愣什麽愣!快點啊!”張司拿著大刀揮舞,“不怕死的都跟老子上!”
兩個眨眼的時間,年輕的將士們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相互望一眼,異口同聲:“您老人家歇著吧,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