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吊命之物
厚重的檀木大桌被人掀翻,“嘭”地撞到前方紅木的古董架,珍貴的瓷器玉器支離破碎,變得一文不值。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南宮浩雙目赤紅,鮮紅的血液自潔白的袖中滑下,手指微微顫抖。明明昨日還是好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
那來通報的男子滿頭滿臉的都是血,一隻眼被碎渣劃破,他嘴唇血色全無,顫著聲道:“陸貴妃滑倒了……大出血,怕是活不了了……公子,節……”
“滾出去!”南宮浩不相信,這些天他們時常偷溜出去,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陸以如對他的好感了,眼看著就到兩人心意相通自己從皇帝身邊帶走她的日子,又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行,他要去看看,怎麽會跌倒呢,有他在,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
腳步聲來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室內端出,進出的侍女臉色蒼白,額頭都是冷汗。
秦玦坐在門口的圍欄前,木著一張臉看著這一幕,他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麽沒有了,並且孩子的娘親,也極有可能活不下來。指節泛白,他大力握緊,直到現在,還是什麽都護不住!
周翠被大吼著的肖得忘嚇壞了,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憤怒的樣子,瞪著眼,滿臉戾氣。
“我說不行!我不要給,就是不給!她跟我有什麽關係,隨她去死好了!”有些歇斯底裏,肖得忘喉嚨都開始作痛,他直勾勾盯著肖則盼,一句又一句的狠話甩出。
肖則盼勉強笑笑,雙手交疊在腹,依舊從容:“剛剛不是還說沒有嗎?得忘,聽姐姐的話,去拿來。”
“我什麽都聽你的,就這件事不行,絕對不行!”聲音越拔越高,他眼底是恨,“想都不要想!”
“我身體很好,真的。得忘,也不一定會用完的知道嗎?她對我們很重要,無論是從哪方麵來說,她不能就這麽死了,得忘,去拿來吧。”肖則盼知道這傻弟弟在想什麽。
兩年前,肖得忘跟著軍營裏的前輩去了東北邊,許是因為這孩子至純至性,山神也給了賞賜,竟讓他碰上了一株看不出年頭的奇怪的山參。拿回之後給人看了取了一點須頭入了藥,藥效堪比百年的人參。
肖得忘帶回家時隻告訴了肖則盼一個人,連太尉也還瞞著,隻因為當時太上皇還病著,怕他拿去獻給皇帝治病。雖然先皇當時太虛也不能用這樣的奇物進補,但他還是小心翼翼捂著,把這東西當做肖則盼的第二條命供了起來。
“姐姐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給你的!”肖得忘拒絕地態度十分堅決,他抬高了眼角微抬著頭,忍住眼中熱淚,不要給出去!
肖則盼看他憋紅的鼻子,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怎麽還是這麽不懂事呢,別胡鬧了,這次不能慣著你啊,以後再找……”
她愣住了,肖得忘的淚水大顆大顆往下滾,滴落在掌心,有灼人的燙意。
“那你怎麽辦!姐姐你告訴我你怎麽辦啊!”肖得忘猛的抓住肖則盼的肩,使勁搖晃,鳳冠振翅,卻被牢牢固定在本來的位置。
“你為什麽不想想你自己!你為什麽不想想我!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你知不知道,自從你進宮之後我就怕你出什麽事!姐姐,我們家造的殺孽太多了佛祖不會保佑我們了你知不知道!我害怕什麽時候老天爺就把你要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了你知不知道!”
“那女人死了不是更好嗎?他跟小時候不一樣了,他對你不好了你知道嗎?!我討厭皇上!你什麽都為他想你不就是怕他難過怕他的江山不保嗎?!”
“你不要擔心,要是開戰了我去打,讓我死在那裏我也會……”
“啪!”巴掌聲無比清脆,周翠捂住自己的嘴,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得忘,你別這樣……
肖得忘歪著頭,臉上還留著手掌火辣辣的溫度,他握緊拳頭,瘋了似的衝出去,又很快的回來將一個精致的玉盒重重扔在地上,四分五裂後化為烏有。
“你滿意了嗎?!”說完便走,幾個起落便尋不到身形,沒有回頭。
肖則盼像是傻了,她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把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弟弟逼成這樣的正是她自己。地上還有得忘的淚痕,不明顯,可她就是將這些深淺看了個分分明明。
周翠跌坐在地,這是怎麽了……
到底怎麽了啊!
天又開始下雨了,不大卻正好符合了每個人陰沉的心境,難堪也恰恰。
南宮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這些都沒用?還能有比這更……”
“貴妃剩下的那點氣,你這東西吊不起來你聽不懂啊!真是的,還汙了老漢我的手。”季無休袖子上都有血跡,他靠在柱子上,也沒心思去猜這個大呼小叫的陌生男人是什麽身份。濃濃的挫敗感將他淹沒,明明隻要讓那丫頭把這口氣喘上來就行,可就是沒法子!
這都算是最好的人參雪蓮了,還是差一點。
秦玦還是這麽坐著,連姿勢都沒有變過,陸以如這個女人和南宮浩之間的曖昧,幾乎是他一手促成的。即使與她自身的不貞也有莫大的關係,但是如果不是懷著他的孩子,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孩子的離去是痛,陸以如若死,又如何能不痛。秦玦少年老成,也隻活了十七年,心到底還是熱的。
“皇上!皇上!娘娘送來的奇物!”憑香手裏拿著一支飽滿的山參跌跌撞撞跑過來,“也許用的上。”
季無休快速接過,掐下一點塞到嘴裏,大喜:“可以一試!立刻去熬,有我再進去幫把手,能救回來。”
似乎是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喜訊,裏麵原本都要放棄的太醫又重燃鬥誌,深吸一口包含血腥的空氣,繼續!
南宮浩卻沒有露出笑容,一掌打在季無休靠過的柱子上:“既然有這種東西為什麽不早一點拿出來!難道要等她死了才送來假惺惺嗎?”
秦玦的眼底一下沉了下來,他嘴角線條抿的冷硬,鋒利如刀紮在發泄自己怒氣的南宮浩身上:“朕卻還沒問你,你站在這裏,又是什麽立場。”
幾乎是與此同時,憑香撲了上去,銀牙幾乎咬碎:“你又知道什麽!給娘娘提鞋都不配的東西!”
她的娘娘,還能怎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