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賣身葬父（1）
街市很熱鬧，小城也有小城的好處，街道雖然不寬闊卻也不見得擁擠，也不似京都那般車馬不息，需時時擔心是否會有飛馳而來的駿馬車駕。路邊的小吃種類不多但是樣樣可口，口感十足，大概攤販悠閑因而有足夠的時間來精心製作美食。路邊的脂粉攤子倒是極少，零星幾處也不見人徘徊，許是地小人稀也不大在意這些了。
經過一夜的休整，肖則盼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又惦記著書上看來的一些小食，終於想要出門了。
憑香打了傘，陪著肖則盼出門轉轉。好不容易太陽收回去一些，原本趕路的計劃也因為陸以如的身體原因擱下一天。這個時候不出去看看，這一路大概就真的隻是來感受晃悠悠顛簸的馬車了。
出門在外，光明正大跟在身後的侍衛又不多，做事自然不能太高調。
肖則盼刻意換了一身淺色的衣裳，隻在裙擺繡了一朵荷花，是民間最為常見的樣式。身邊隻跟著憑香和一個用來裝裝樣子的侍衛，行人見了雖會被氣質容貌吸引，但也隻是把她當做普通的小姐出門罷了。
這樣正是最理想的效果。
去了路邊的攤子吃些不精致但是口味獨特的小吃，老板會比平常更用心地收拾桌椅，周圍本來嚷嚷著的食客也會下意識放輕聲音，嘈雜的環境好了許多，肖則盼吃起來當然也舒心不少。
至於她走後有些人的疑問，那就跟她沒什麽關係了。
“你說那是誰家的小姐啊，居然願意和我們坐在一起吃東西？”
“大概是朱府的吧，聽說朱小姐長的好也很隨和的。管它呢，反正也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肖想的！”
“我當然知道！隻是好奇問問而已，真不知道以後誰這麽有福分……”
憑香陪著將她看中的每樣吃食都嚐了一點，酸甜苦辣各味的都有，吃的多了餘味交雜在一起感覺還真的不是很好。可憐的跟在後頭的侍衛大哥已經吃了不少東西了，現在走路都有些喘，太撐了。
肖則盼哪吃得了多少東西，買的每一樣東西都隻是分出一小份來嚐了嚐，如果隻吃一口就隨隨便便扔下的話，在這樣的小城裏未免太過招搖，說不定還會有一群人跟在身後指指點點。
所以隻有辛苦這侍衛了，高高興興跟著皇後出來，就算肚子脹破了也要笑著回去！
肖則盼隨手挑了支簪子插到憑香飛發髻裏，左右端詳了一會兒，說道：“不錯呀，買了吧。”
看她頗為滿意，攤主立即熱情地給她推薦與之配套的耳墜：“小姐真是好眼光，這套耳飾是一起的，也可以給這位姑娘試試。用的都是上好的玉，小姐放心。”
肖則盼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說起玉她可算是半個行家，這種東西她入了手就能大致分辨出來。東西不算差，但是上好的話，卻還差得遠。
買著玩麽，她讓老板拿了個雕工不錯的盒子裝起來，最後喜笑顏開的老板硬是塞了一對檀木鐲子給她。
肖則盼轉身時後不由感歎道：“真是實在啊。”相比起平都的商販。
前方的一個角落聚了不少人，把原本就不寬敞的道路堵了個水泄不通。回客棧得通過前麵那條路，不然就得繞一圈才能回去。
其實擠一擠挨著人也是可以過去的，隻是人多手雜，肖則盼不會摻和的到這種環境裏。她在一邊的茶棚裏坐下來，動作慢悠悠的老漢給她提了一壺涼茶。
等等吧，既是看熱鬧，總有散的時候。
那老漢眯著眼，把還冒著青煙的煙杆子放到一邊，拉過隔壁一桌的長凳坐下，道：“小姐不去前麵看看？”
肖則盼回了一個微笑，道：“不如您老告訴我們，如何？”
“呦，老頭子哪裏清楚。”那老漢拿起煙杆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桌角留下一個小坑。
原來這些坑坑窪窪的痕跡就是這麽留下來的。肖則盼明了，她示意憑香給老漢倒碗涼茶。看他牙黃手黃，這癮一定很大，喝點茶水可能會好受些。
看著端到自己麵前的茶水，他愣一愣，咧開一嘴黃牙：“小姐也喝喝看，不是老漢我吹，沒有比我家茶水更解暑的茶了。”說完接過茶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末了用衣袖擦擦嘴角。
“確實不錯。”肖則盼意思意思喝了一口，不是很出眾的口感，老漢說的時候也不認真，都是隨口說說的，沒人當真。
那老漢又敲了一下煙槍，卻是有些激動：“有意思！那老漢就給你說說前麵的事情！”
侍衛大哥摸摸自己的肚子，想道，你剛剛不是還說不清楚麽……
“前麵有個丫頭，為葬老父，要賣身呢。”他朝那個方向努嘴，然後嘿嘿一笑。
肖則盼也笑，然後道：“這是他人不幸，怎麽您老還笑呢。”
老漢掂著煙杆轉幾圈：“還說老漢我，你不也笑了？別說小姐你什麽想法也沒有，這賣身葬父，裏頭的玄機大著呢。真的窮苦人家，有幾個真用上了好的棺木？大多都是自己家裏人找些木板拚個見方的就算了。有親戚的無論好壞給釘個盒子還是願意的，實在有個別不成人樣的把家裏有的都給了也會給搭把手。沒親戚的賣了破屋草草下葬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與老父相依為命又漂泊他鄉呢？”肖則盼聽他說的意思都是以本地為根的，就撿了他的漏子問。
“嗨！那不是更簡單了，拿張草席子包一包自己找地兒挖個坑埋了就是。”
肖則盼神色未變，不疾不徐道：“人家有孝心呢？想讓老父得個好歸處呢？您老到底知道些什麽，老實說吧，兜兜轉轉的您也圓不過來。”
她話說的這麽直白，老漢臉麵有些掛不住，尷尬了一會兒然後哈哈大笑，他確實知道一些事情，既然這姑娘心思這麽剔透，就不逗她了。
老漢認真起來：“這丫頭是昨日進城的，老漢親眼所見，氣色好著呢，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估摸著不是什麽好東西，準備禍害人呢。”
前邊的人還在努力的往中間擠，大娘小孩漢子亂成一鍋粥。
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從另一邊插了過來：“請讓一讓，我們家夫人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