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委屈委屈
腳步聲清晰,一步兩步三步,十來步的距離而已,但沒有人可以確定這真的是在靠近。
秦玦盯著她的臉,白嫩的麵頰上一大片的青腫,看著就令人心悸……這傷痕居然是自己造成的,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會對她動手!
“你……”
“皇上吉祥!”
肖則盼同時施禮,臉上抽疼,腫成這樣的一張臉還要正常說話果然還是太勉強了。隔著一道門看秦玦,說不出的陌生,她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有自己認為的那樣了解他嗎?
原本就不堅固的東西,更是搖搖欲墜。
一口氣憋在喉嚨口上不來,被肖則盼這樣嗆住不是第一次了,隻是這次愈發讓他堵的慌。肖則盼無論做什麽,分分明明的都找不出來錯,真正錯的,都是他自己。
秦玦偏過頭,不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大聲吼道:“都是死的嗎?皇後臉上的上也沒個人幫忙處理一下!”
外頭一陣兵荒馬亂,一連串的“奴才該死”、“皇上恕罪”,踢踢踏踏的聲音響過,很快歸於平靜。
秦玦這一聲吼完更加後悔,他發現自己原本想好的道歉說辭現在完全說不出口,氣氛沉悶下來更加尷尬。他想靠近肖則盼卻怎麽也邁不動腳步,像是被牢牢釘在地上。
他低頭一聲苦笑,肖則盼太守規矩了,若是她方才賭氣說一聲“不用請太醫”,他自然有辦法慢慢將話題兜過去……隻是會說這樣的話她也就不是肖則盼了。
肖則盼怎麽會說這種話。
手足無措,於是在太醫趕來給肖則盼上了藥,得了個沒有大礙的結果之後,他走了,落荒而逃。
禦書房堆得高高的折子看得他心浮氣躁,手裏的朱筆剛寫了一個字,筆杆從中折斷,鮮紅的顏色落在掌心,秦玦怔住。
小樂子屏住呼吸,下一刻那本原來好好呆在皇上手裏的折子被狠狠摔在了地上,皇上的怒吼聲壓抑:“這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呈給朕看,每年這麽多的俸祿,都是給了狗不成!”
接下來就是一本又一本的折子胡亂翻,翻一本扔一本,直到桌麵變的空蕩蕩,像是還不解氣,整個筆架被抓起甩在地上,硯台也沒能幸免,糊了一地的墨汁。
小樂子看他扔出的動作停了一下,他小心覷了一眼,哦,那是皇後送的鎮紙……
秦玦緩緩將手裏沉甸甸的物件放回桌角,伸手撐著額頭,腦海中一幕幕回放肖則盼的神態表情,怎麽就看不出來她的委屈呢。
屋內的動靜陸以如在門外聽的清清楚楚,站在門口的侍衛不敢攔著這個最近風頭飆升蓋過皇後的淑妃,她不讓通報,他們也就屏住氣不做聲了。
她捂住心口,心內情感複雜,皇上待她到這地步,她卻瞞著他這麽多事,實在太不應該了……
推開門,滿地的狼藉早在心中預見,陸以如輕移蓮步,痛惜道:“皇上,你不必如此……雖說皇後這麽做,當時情況險急,但是皇上來的及時,臣妾無事不是嗎?所以,別這樣。”
看著自說自話的淑妃,小樂子訝異不已,這淑妃怎麽……還是什麽都不知情呢?又看了一眼瞬間冷靜下來的皇上,莫非皇上是故意不讓淑妃知道的,這裏麵還有更大的曲折在?
發現了不對勁的小樂子擺好不卑不吭的表情,努力壓下心頭的疑雲,半是感歎,在這種時候,皇上還能分出心思來去謀劃這些東西嗎?
秦玦起身,輕輕擁住湊過來的陸以如,拍拍她的背,道:“朕這次……對不住你了……”
陸以如連忙搖頭:“皇上,你已經很……”
“聽朕把話說完之後,你可能就會怨朕了。”秦玦放開她,對著她疑惑的眼睛道,“皇後一事,朕並不能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皇後是太尉之女,太尉手握重權不說,皇後本人也深受皇太後喜愛,這次罰,朕隻能放過……”
“這樣委屈你,你能原諒朕麽,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玦的眼裏滿含痛意,陸以如心中一揪,搖搖頭:“怎麽會埋怨,皇上對臣妾,已經足夠好了。反而……”她止住自己的話,還是先不說,萬一自己一說環兒等人有危險呢,還是再等等看。
她由於心虛的一低頭,錯過了秦玦眼中的幽深算計。
“雖然不能處罰皇後,不過朕也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委屈。朕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回去歇著,過幾天朕再去看你。”
陸以如以為他考慮如何補償自己的事情,往後退一步,微笑道:“臣妾不要緊的,皇上注意龍體,別太操勞傷了身子。臣妾這便先退下了。”
福一福身,她被佩兒扶著小心轉身,避過地上亂七八糟的物件,擔憂回望多次,才算是退出了禦書房。
大門重新合上,秦玦冷下眉眼:“知道該怎麽做了?”
小樂子一個激靈,彎腰:“是。”
福安過不多久也回來了,皇後宮裏那幫雲裏霧裏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都安撫完了好生放了回去,皇後也送回去了,該封口的也都封口了。這一堆子爛事,差不多是處理完了。
現在宮裏的人隻知道皇後進了一次刑訊司,又立即被放了出來,隱約透著跟淑妃有關的意思,半掩半露,任由大家去猜。
這次的誤會,竟無意中推動了秦玦的計劃,隻是這樣的代價值不值得,那還真的不好說了。
“福安,去給朕擬一道旨,封淑妃為皇貴妃。”秦玦沉吟片刻道。
福安為難,小樂子也有不解之色,皇上這是什麽意思,這不是要把皇後推得更遠嗎?
福安道:“皇上,這皇貴妃也……”
“就按朕說的做。”秦玦不悅,冷颼颼的目光刺在福安身上,他縮了縮脖子。
“是。”這皇貴妃的冊封,又要在朝中卷起大波風浪了。皇後的地位在這後宮,岌岌可危呀。福安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那皇後那兒怎麽辦?”
周遭的溫度又開始大幅下降,福安給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多嘴。”
秦玦摸著自己袖角的花紋,掌心的紅變得暗淡。
“皇後那兒,朕會去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