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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心生裂痕

  一桶涼水兜頭澆下,泠良渾身一哆嗦,醒了過來。


  一夜的折磨她已經沒有力氣抬頭了,手腳全然失去了知覺。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整個人發起抖來。


  “泠良……”泠知顫著手去摸她的臉,幫她把頭抬起來。


  她身上束著的繩子勒的很緊,隻是輕輕掙動一下繩子就像是要往肉裏鑽,泠良狠吸了一口氣,痛苦不堪。


  “泠良!”


  外衣在用刑之前就被剝除了,剩下的白色裏衣撕裂開來,道道鞭傷翻出的皮肉已經泛白。由於剛才澆的水,現在布料貼在傷口上,吸氣吐氣帶來的些微幅度都是要命的折磨。


  泠知捂住自己的心口,難以相信他們居然敢在沒有查明事實真相之前就動用大刑。帶她進來的獄卒嗤笑了一聲,她一腳踹了過去:“擅自用刑可是死罪!還不快把她放下來!”


  到底是混到了這種位置的人,泠知狠戾的眼神震住了那獄卒,隻見他捂著自己的傷處蹲在地上,語氣恭順起來:“這是在不是奴才能做的主,沒有上頭的命令奴才不敢。不敢。”


  “我來這裏代表的是皇後,皇後的旨意你也敢違抗?!給她鬆開!”泠知怒道,伸手去拽那往後退的獄卒。


  “就是皇後自己來,也不能放下。”


  泠知大驚,轉過頭就看見一抹玄色的身影,立在長廊的另一頭,慢慢走了過來。她慌忙跪下:“皇上吉祥。”


  獄卒趁機往一邊挪,低著頭趴在地上,心裏鬆了一口氣。


  秦玦走到被綁在十字捆架上的泠良麵前,目光深沉:“泠良,想了一晚上想清楚了嗎?”


  “嗬嗬嗬……”泠良突然大笑起來,她咽下湧上喉頭的一抹腥甜,“奴婢是皇上的人,在皇上您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服侍您了。算到如今也有五年,您問奴婢想清楚了沒有?”她吃力地偏過頭看他,“奴婢有什麽想不清楚的,不是奴婢的錯!是有人暗中推了奴婢一把!”


  麵對泠良的含沙射影的控訴,秦玦未惱,極有耐心的聽她慢慢說完,然後道:“無憑無據。昨日泠知與你一起,便是她也未瞧見當時除了你與她之外,身邊還有何人。你這話的意思是指泠知在你背後推了你,是她要陷害你?”


  泠良倏地睜大眼睛:“奴婢沒有!當時一定還有其他人,奴婢感覺到了從身後的推力。昨日奴婢和泠知在宮道上與沈嬪相遇時,她身邊跟著好幾個侍女,當時其中一人捧著的琉璃盞突然摔了,場麵亂成一團,奴婢與泠知本想避開可就在這時有人在身後推了奴婢,正好倒在沈嬪身上!”


  “有人趁亂下手?當時人數眾多,即使有人渾水摸魚又怎麽會無一人看出蹊蹺,單憑你一麵之詞,可全作你推脫之辭。”秦玦冷靜指出她的言辭沒有絲毫說服力,如果找不出確鑿證據罪名還是會落到她身上的。


  身後的泠知顯然已經急得不行了,她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景,可是除了沈嬪她們和自己二人真的是沒有旁人了,難道是善於隱匿的高手推了泠良之後迅速離開了?


  “奴婢怎麽會知道沈嬪有孕?又為什麽要對她下手?”泠良說不清當時的情況,隻能從動機開始辯駁。


  秦玦轉過身,一旁的刑具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燒紅的烙鐵冒著熱氣,秦玦取下一根長鞭,鞭身上金絲纏繞,鞭尾布滿倒刺,正是泠良身上傷口的製造者。


  泠知搖頭,難以置信皇上會親自動刑,她撲上去護住泠良,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她:“不,皇上,不是泠良做的,皇上你相信她,相信她啊!”


  秦玦抖開鞭子,甩腕將一鞭甩在地上,“啪”的一聲讓泠知的肩膀猛的瑟縮了一下,心有餘悸聽他道:“朕沒說是她自己的意思。”


  泠知的動作僵住了,就是綁在木架上的泠良也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這是什麽意思?

  皇上懷疑的對象居然是皇後嗎?

  拐角處的肖則盼腿一軟往後仰去,憑香在震驚之餘沒有及時扶住她,兩人一同倒在地上。


  肖則盼的手指撫上鬢角,往下時點在太陽穴上,你居然懷疑是我?她從未想過秦玦的懷疑對象居然會是自己,當親耳聽到他說這麽一句話,所受到的衝擊是她自己所預料不到的。


  像是一下子被抽幹了力氣,極度的憤怒與悲傷把她擊垮了,連去細想的勇氣也沒有。


  這麽大的動靜秦玦自然不可能沒聽到,當他意識到這一牆之隔站的是誰的時候,他的表情也冷凝下來。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懷疑肖則盼的一天,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情同手足。可是當所有的跡象都指向肖則盼時,他可恥的發現自己雖然壓抑著不讓自己去懷疑她,可是最終還是暴露出了不信任。


  他昨晚一夜未眠,身邊的暗衛派出了一個又一個,整個皇宮裏每個人的表現他幾乎都知道了,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除了肖則盼,他想不出其他的人選來。


  泠知泠良是他的人,秉性如何他很清楚。泠知穩重自持不用擔心,泠良心軟活潑卻容易被人利用。


  越克製越不讓自己深想,那個念頭越是深刻無法忽視。


  本想直接問她又怕傷了她的心,今日過來詢問泠良也是得知她隻派了泠知過來,背後懷疑想必她是要寒透了心。


  肖則盼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塵土,穩穩一步邁出。微翹的眼角抬起,直勾勾盯著秦玦。越走越近,當他們之間隻剩下一個人的距離時,她停下腳步,兩手撩起裙擺跪下。


  秦玦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握緊,心裏一陣陣抽疼。怎麽會懷疑你呢,肖則盼,別這樣看著我……


  “求皇上給臣妾一次證明清白的機會,五日後臣妾要是拿不出證據任憑皇上處置。”


  看著她俯下身將額頭磕在地上,他的頭隱隱作痛,然後他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好,朕就給你這個機會。”言訖他扔下手中的長鞭,直接略過她往外走去,倉促逃離。


  肖則盼也不去看他離去的方向,自己慢慢站起來,掃了跪在角落裏的獄卒一眼:“把她放下來。”


  聲音溫和不夾怒氣聽在獄卒耳裏卻像帶著倒刺,勾著他的心往外拽,脊骨生寒。他連連點頭應是,連滾帶爬跑過來輕手輕腳給泠良鬆綁。


  泠知在一旁搭手,接過倒下來的泠良,心裏輕歎,還好當時她遣開了另一頭站著守衛的獄卒,不然娘娘今日的樣子要是傳出去皇太後那兒不知又會怎麽樣了。


  泠良靠在泠知懷裏,無聲流淚:“娘娘,泠良給您惹麻煩了。”


  肖則盼勾起一個笑,搖搖頭:“是本宮連累你,你放心,要是本宮保不住你,本宮就陪你一起去死。”這話說的決絕,沒有轉圈的餘地。


  憑香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跪下來抱著她的腿大哭:“娘娘,你想想太尉和小公子,別說這樣的話……”


  泠知將臉轉過去,除卻肖則盼,其餘三人都泣不成聲。


  她頭頂的鳳冠微動,振翅欲飛,垂眸:“五日之期未過,你們現在哭還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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