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各招各式
本來臨北王的計劃是在平都待五日就回去的,可因為安寧愛湊熱鬧又舍不得走,所以就依著她多留了幾日,等大選結束再回。
肖則盼坐在皇帝左邊,皇太後與太上皇坐在皇帝右方,緊接著是臨北王與安寧公主,其餘的是一眾太妃及皇帝現在的妃嬪依次按照品級左右一一對應。
看台的對麵是一片湖,湖上搭建了一個小巧但是精致的舞台,通過彎彎繞繞的浮橋將其與岸對接起來。舞台上的大鼓被人敲響起來,“咚咚”聲在湖麵畫出道道波紋,在陽光下泛著金光,層層散開,被推向遠處。
絲竹聲漸起,輕快活潑煽動人心。
原本各自聊天的眾人也停止交談,紛紛將目光投向湖心。
樂聲漸悄,一個細瘦的身影抱著琵琶站到舞台中間,柔柔一禮,便退到一邊。
看台離得有些遠,臉上的表情看得並不清晰,眾人見她退開心裏滋生出一分疑惑,又見她調好姿勢,一陣清脆的樂聲從她手中流瀉出來,由原本的輕緩變得越來越急促,在鏗鏘的樂聲中,少女的身影也顯得挺拔起來。突然一道銀光自左穿出,看台上有人小小驚呼了一聲。
白衣少女手持長劍,身姿利落動作颯爽,在越撥越熱烈的琵琶聲中舞出一招一式。長劍揮出時琵琶聲也劇烈激昂起來,長劍回落跟著樂聲放緩,兩人配合緊密,剛中帶柔的表演讓幾個性子爽利的妃子叫了聲好。
兩人走到一起謝禮的時候,皇太後讓人給了賞,也算是看好她們對她們的鼓勵了。
肖則盼給秦玦的酒杯添滿酒,袖子掃過桌麵,擦過瓜果。
秦玦靜悄悄坐在那裏,木然看著舞台上正唱著歌謠的女子,心裏一點想法都沒有。身邊的皇後也是規規矩矩坐著,沒有像之前那些女人一樣一靠近他就緊緊把自己貼上來,恨不得把自己掛在他身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手指微動,液體在杯中回晃,散發著醇厚的香味,沒有梅香。
琴瑟聲溫柔,女子的唱腔帶著水鄉的婉轉,讓人聽了有些昏昏欲睡。
秦玦有些倦意,擱下杯子,左手抬起時碰到光滑如緞的長發,起了些興致。手指挑起一縷放在掌中摩挲把玩,拉直了繞個圈,折上幾折,正當他打算嚐試單手打個圈的時候,手中的發被另一隻白皙瘦弱的手奪了過去,抬眸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他收回手,揉揉眉頭:“朕累了。”
“……”這一招叫先發製人?肖則盼也覺得有些無趣,除了第一場還有幾分意思,剩下的都平平無奇,一場又一場看下來,乏了也是正常的。
翻開放在一邊的小冊子,看了一下名單上剩下的名字,拿起一旁小案上的筆在這一場的人名字上打了個叉:“再堅持一會,再有幾場就結束了。”
秦玦撇過頭:“沒意思。”
肖則盼笑的眉眼彎彎,湊過去在他耳邊道:“在撒嬌?”
秦玦一僵,隨即反擊:“湊這麽近,在勾引朕?”手臂繞到她背後勾過她細細的腰身,讓她真正和自己貼在一起,軟軟的身子挨在自己身上,他的心一下子柔和下來。
眼前的朱唇輕啟:“是呢……”揚起的尾音像一把小勾子,輕輕撓在他心口,癢癢的。秦玦難得帶了點笑意,作勢要往她臉上親去,看著懷裏的人瞬間掙開坐直裝模作樣給自己沒淺下去多少的酒杯倒酒,不由摸摸她的腦袋:“慌什麽?”
肖則盼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前不久那個一板一眼的小皇帝,她肖則盼,居然也有被戲弄的一天?其實在她心目中,秦玦一直是像她弟弟肖得忘一樣的存在,需要照顧需要嗬護。可到底,秦玦和得忘還是不一樣的。看向他日漸寬闊的肩膀,肖則盼忍不住莫名的笑意彎起唇角,心裏有什麽偷偷改變了。
她驚訝的表情再度愉悅了秦玦,他有些滿意這樣的轉變,親自執起酒壺給她倒了酒:“喝一杯。”
安寧簡直要被這兩個人的互動閃瞎了眼,這是什麽情況,怎麽這倆人看個戲都能看出這麽膩歪的氣氛來,真是……不可理喻!
鼓聲再響又停,預示著下一場的開始,等了良久也不見舞台上出現人影,眾人有些疑惑,莫不是出了什麽岔子?有個眼尖的指著湖麵驚呼:“在那裏!”
一葉小舟搖搖晃晃往湖心駛去,舟首站著一個穿著奪目紅衣的女子,手中執一枝桃花,整條小船上也載滿了桃花,微風吹起,女子腰間的紗帶臨風翻飛,似欲乘風歸去。小舟是被水下的人推著前行的,因此舟上隻有一襲紅衣,有登仙之感。桃花偶被清風卷起,撒幾片在湖麵上,好看的緊。
皇太後微微笑著:“可真是費心了。”
太上皇咳了幾聲,沙啞的嗓子裏擠出了一連串的好字,顯然是滿意的很。
女子抬頭望天,素手輕抬,竟是就在舟首舞動起來。舞姿極為柔婉,小舟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慢慢的開始打起轉兒來。她身輕如燕,點起的足尖不停轉動,小舟在水下人的推動下也加快轉動起來,此時長長的水袖甩出,滿船的桃花都被卷起,在舞姿帶動下像是圍繞著她轉動飛舞,一下子這摘落枝頭的花朵也像充滿了生命力,活過來一般。
這一幕的華麗,深深刻在每個人心上,讓人不得不為之歎服。
不知道是誰先鼓得掌,包括在場的太監宮女們都拍起手來。她成功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記住了今天這一場舞蹈,這極為震撼的一幕。
肖則盼反應過來,在案下捅了捅皇帝,提示他到了他開口的時候了。
“賞。”秦玦揚了揚手,隨時準備著的福安端著賞賜走下台階。
肖則盼看他一眼,你多說幾句嘉獎一下都不行嗎?
秦玦沒看懂她眼神中的含義,盯著這個離開小舟上岸的女子回想,這是哪家的女兒……
隻是可惜,這人並沒有在肖則盼的必留名單裏,好像是叫竇憐凡,善歌善舞,是誰家女兒已經記不得了。半途跑出來的?
秦玦隻是一想就拋到了腦後,而肖則盼卻不得不留心這個人了。之前其表現平平,她也沒有多做考慮,原來是早就打好了這麽穩紮穩打的算盤,不慌不忙真是穩重的性子。
安寧在心裏很不厚道地笑:嘿嘿,則盼遇到強敵了……
“你上前來。”皇太後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盈盈拜倒的女子,心裏中意的很。膚白頰粉,明眸皓齒,相貌不必說。身形豐滿少一分則瘦添一分則過盈了,一看就是康健的孩子,以後為皇帝添子嗣也容易。
竇憐凡微紅了兩頰,輕移蓮步走到皇太後身邊,又是福身一禮。
皇太後笑容滿麵,抓住她的手合到自己的掌心裏:“好好,孤荷,在哀家身邊加一條小凳。你叫憐凡是吧?就坐在哀家身邊可好?”
“謝皇太後恩典,憐凡高興還來不及呢。”竇憐凡抿嘴輕笑,臉上嬌羞無限。
秦玦無意識看向肖則盼,沒發現她有什麽不同的神情,也隻是微笑著看向皇太後與竇憐凡的互動。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直覺肖則盼的心情並不好。
毫無疑問,接下來的幾場已經不可能比這一場舞更加出彩了。安寧看到肖則盼眼也不眨的將名單上幾個原本決定留下的幾個名字劃掉,有些心驚肉跳。
大選終於結束了,宮裏一共留下了十一名秀女,各自賜了宮殿下去,算是正式成為這後宮的女主人之一了。
當晚公公端著一盤綠頭牌給皇帝挑選,皇帝的選擇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他翻了皇後的牌子,留宿在鳳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