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淘汰開始
這個季節的禦花園有些單調，雖步行至此一路梅香，但也難免令人乏味。
不過很快，這種局麵就被打破了。遠遠似乎飄來一簇五彩的祥雲，伴著盈盈淺笑，穿過半圓的拱門，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
“那可說笑了，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掐算到以後的事兒。”林芙聲掩唇“咯咯”笑了幾聲，揮揮手中的帕子，指向另一個穿著淺粉色宮裝的女子，“不過，依我看呀，溫芸一定有戲。”
一片附和聲起，羞得溫芸低下頭去，片刻咬唇道：“你們……怎麽這麽不知羞！”
“都是妹妹太美，所以姐妹們才忍不住打趣幾句，你可別介意。”這群秀女中年紀最長的顏清走過來親熱地拉起了溫芸的手，麵向大家說道。
溫芸還是半嘟著嘴，不過臉色已經好看許多。
一群人便又往前頭去了，這宮裏好玩的地方都還沒找到呢！
“碧台姑姑怎麽還不來？我們就這樣走了可以嗎？不會撞上什麽大人物吧？”其中一人有些忐忑地提了出來。
不過立即被大家“嗤”了一口，也就不掃興再提，隨了大流。
萬俟明若混在這一群鶯鶯燕燕裏，不時和大家交談幾句，也不顯得出挑。
“唉唉，你們看，這裏還有一大片梅林！”林芙聲驚呼，就搶先跑進了園子。
浩浩蕩蕩一群人也不多說，緊跟著進了梅園。
這一大片的梅林還是太上皇在位時為了討好一位梅姓妃子而特意建造的，品種繁多但布置地精巧，也就不顯得眼花繚亂了。
林芙聲兩手抬起，深深吸了一口氣，眉目舒展：“真香，這兒真好看！”伸手掐下枝頭粉嫩的花苞，在指尖搓開，白皙的手指沾染上淺紅的花汁，格外好看。
大家都笑，三兩成群在園子裏散開，各色裙擺撒出漂亮的形狀，緩緩綻放。
這個年紀的女子，最是飽滿鮮活。
“啦啦……啦啦啦……”將一朵紅梅別在同行的溫芸發間，拍拍手正準備調侃的時候，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硌到，打了個踉蹌，急急扶了樹枝才沒有摔倒。
顏清和溫芸見她這副狼狽相，不由掩唇笑了起來，卻惹得林芙聲羞惱，大小姐脾氣發作了。
隻見她狠狠踹了幾腳旁邊的樹幹，兩頰通紅尤不解氣，走兩步大概走到絆倒她的位置，抬腿掃了兩下，踢出一碧綠的事物，翻滾了幾下又重新沒入修剪地長短適宜的草坪裏，露了一角出來。
林芙聲本想撿起來再摔，隻是一入手便覺冰涼，不由按捺住火氣疑惑打量起來。這是一隻成色非常好的鐲子，至少比她所有的鐲子都漂亮。質地通透細膩，那一抹豔綠讓她心情大好，看來這次摔倒反倒是自己的好運氣！
顏清見背對著自己半蹲在地上的林芙聲站了起來，也不再跺腳了，便知絆倒她的東西有古怪，扯了溫芸就湊上去：“芙聲妹妹，可是有什麽不妥？”
林芙聲得意揚起手中玉鐲，笑道：“我可有好運氣呢，這鐲子漂亮吧？”
溫芸見了也十分喜歡，恨不得剛才跌倒的人是自己，不免有些嫉妒，不鹹不淡說了一句：“還成吧！”顏清心思比她們多繞了幾個彎，見這鐲子光華不減幹淨剔透，又不是凡品，心裏就有了計較，她也不道明，隻是誇她運氣好，至此之後卻是決定要與她疏遠。
沉浸在撿了好東西的興奮中的林芙聲哪裏會多想，小心將鐲子套進手裏，更襯得手腕皓白，細圓無節。
這邊敏貴人小心虛扶著皇太後入了梅園，鵝黃色宮裙勾勒出窈窕身段，柔婉動人的風情似要把這滿園梅花比下去。這不同於稚嫩少女的嫵媚成熟，抬眉低眼盡是柔情。
“這幾日宮內須得貴人多看顧著，皇後身子骨太弱，這一病又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好轉。新來的秀女素來是不安分的，若沒個人看著她們能攪到天上去。”皇太後這幾日蒼老了不少，原本保養良好的光潔額頭也起了道道細紋。
敏貴人低頭稱是，內心卻並不高興。她深知自己出身低微，也不得皇上寵愛，日後若能得個皇子，也就是個妃位就到頭了，可現在這些秀女，哪個身份不比她高，現下得罪了，日後報複起來，遭殃的可不就是她一個沒全沒勢的麽。
皇太後哪能察覺不到她那點心思，也隻是淡淡加了一句：“若碰到什麽你做不得主的事，就來問哀家與皇後。”
“是。”
“貴人也尋個時機讓皇上出來透透氣，日日悶在書房見不到陽光那也不成。”
敏貴人欣喜，卻又為難：“皇上日理萬機，臣妾怕是……不好打擾。”
“再怎麽勤政也要休息，為他著想說什麽打擾不打擾的！你隻管去。”皇太後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重重踩了幾步。
“嗬嗬嗬，來追我呀！”不遠處傳來嬉鬧聲，由遠及近，左邊的梅枝顫了一下，一個粉色的身影背對著皇太後一行，倒退著往後跑，敏貴人想要拉著皇太後躲閃已經來不及了，皇太後被這麽一撞沒有站穩，幸好身邊的侍從反應過來扶住了。
那冒失鬼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直接趴地上了，嘴裏還嘟囔著：“哎呦，誰呀！”
自己慢慢爬起來，看見眼前一身華服錦衣的人就呆住了，再傻也知道自己大概衝撞了不該惹的人了，立馬“噗通”一聲跪下了。
緊跟著她的人追了出來，一見這陣仗，也慌了神，跟著跪了下去。
“叫什麽名兒？”皇太後微翹了指尖，推開扶著自己的人。
“小女紫貞（鈺蝏）。”跪在地上的兩人連抬頭也是不敢，垂著眸子諾諾答道。
皇太後掃過她們身上的裝扮，正是秀女所穿的樣式，眸光不由沉了一沉。“敏貴人，在名冊上把這兩人除了，立即送他們回老家！”
尾音帶著不可抑製的怒氣，敏貴人內心一緊，“是。”
那兩個姑娘愣住了，直到身旁的太監伸手去抓她們的肩膀這才反應過來，不甘心自己隻是玩鬧了一會就被除名，連見皇上一麵的機會都沒有了，哭嚎道：“皇太後開恩呐……開恩——求求您——”
皇太後冷哼，手下的宮女都是跟著她幾十年的，立即將自己手裏的帕子塞到這兩個秀女口中，讓她們再發不出令人不愉快的聲音。太監們的手腳也很利落，迅速把掙紮不止的兩個女人拖了下去。
敏貴人知道這次自己也是要受牽連的，果不其然皇太後立即將矛頭指向了她：“真不知道你和皇後怎麽挑的人，這樣的都讓她留到最後！貴人也多長點心！”皇太後往前走了幾步，在敏貴人以為她氣消下去些的時候，又見她一甩衣袖，“不看了，回宮！”
敏貴人什麽也來不及說，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宮婢的簇擁下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碧台更往梅林深處走了幾分，以確保自己不會被發現，目送敏貴人走遠之後，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估摸著棠白也就要過來尋這些秀女回去了，便放心地往鳳來宮去了，她得回去複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