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等等我吧，也許我會回來
葉施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女孩子，她背對著他，藍色的裙擺恰到好處地垂墜在了膝蓋的位置，從背影看去，她有著長長微黃的頭髮，勻稱的身材，小腿筆直修長，彷彿找不到一絲贅肉，頗為漂亮，而葉施在看見眼前的這道再熟悉身影時，便已經明白自己是在做著一場美好的夢。
幾乎在第一眼看見這個女孩子的時候，他便知道她是董菲，可董菲已經死了，又怎麼會在人世間，而夢裡有她的出現，又怎麼能不美好？
他朦朦朧朧地想著，卻一時間不敢貿然上前去驚動她。
細細算起來，距離董菲案情的完結也已經過去了三天的時間，這段時間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他只覺得自己每天都渾渾噩噩地像是找不到生活的重心，輔導員因為這個來和他談過幾次，大概的意思，說的話來來回回無非都是那幾句。
這段時間已經不止一個人和他說過這句話。
放下吧，這樣董菲也會走的安心。
他怎麼忍心叫董菲離開地不安心，可是他又怎麼能放的下。
這三個晚上，他沒有一夜是睡得安好的，因為只要他一閉上眼睛，便像是時空倒流了一般，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最後見到董菲時的場景。
她紅著臉被她親著，而後因為四周投來的視線而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雙光瀲灧，盛滿了羞窘，倒不像是憤怒，只是隱隱約約中像極了撒嬌。
而看著她那樣的眼神，他心軟到幾乎開始疼痛。
後來，她就慌慌張張地走了，而他站在她的身後並沒有阻攔，只是微笑著看她慢慢走到了門邊，推開門輕輕地走了出去。
而這一走，她便再沒回來，而這一走，也注成了他們的陰陽兩隔。
於是他開始失眠，他開始不敢去睡覺，不敢去看那樣的場景，而這樣熬了三天後，第四天時他終於撐不住地倒下了。
恍惚中他在學校中失魂落魄地走著，只是走著走著，他只覺得他的眼前像是突然閃過了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婀娜身影，這一眼像是無端地觸發了驚雷一般，葉施只覺得自己的腦子猛地一懵，而後想要追上去時腳下卻突然一軟，下一刻，他已經在周圍的尖叫聲與驚呼聲中，眼前一黑，筆直地倒在了地上。
只是這樣狠狠地摔在地上卻奇怪地沒有半點疼痛，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雙輕柔的手抱住了一般，而那雙手熟悉地可怕。
現在，沒想到的是，那道藍色的身影竟然進入了他的夢中，現在還就這樣筆直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葉施微微動了動唇，帶著一些無措的慌亂：「董菲，是你嗎？」
那道藍色的身影並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任何的波動，而就在他有些著急準備走過去的時候，那道藍色的身影卻突然轉過了身來，而後就這麼輕笑溫柔地看著他。
那種渾身過電無法動彈的感覺，在這時立刻更深了一些，葉施只覺得這一刻自己完全是蒙了，因為出現在眼前的確確實實就是董菲，只是這時的她卻和以前都不一樣，畢竟這樣的她，並不屬於他回憶中的任何一段。
她從來沒有這樣看著她笑過。
她的性格總是冷漠中帶著疏離，雖然他們是男女朋友，可是董菲也沒有這樣看著他溫柔地笑過，往往都是他逗弄地她有些氣惱又有些無奈的時候，她會抿著唇，有些羞窘地彎著唇角看著他。
所以在看見眼前溫柔微笑著的董菲時，雖然葉施知道是夢，可是還是無法剋制地產生了一種「董菲活著來見他了」的感覺，他無法剋制住自己激越的心情，終是飛快地走上前，而後扣著她的下巴，幾乎兇狠地吻了上去。
那一瞬間的感覺更是真實的可怕。
雙唇相觸帶來的溫潤觸感叫他產生了小小的停頓，而後，他便更加深入地吻著她。
他有些瘋狂地輕咬舔舐著她的嘴唇，而後輕輕撬開了她的唇齒，將自己更深地送了進去，勾纏著她的舌頭，叫她絲毫掙脫不開。
親吻，他對董菲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可這樣的深吻，他卻是第一次。
他還記得，他與董菲的初吻，好像還是在交往以後一個月的時候。
那時候董菲答應了一個導師幫他做一個實驗，結束的時候已經非常晚，空空的學校過道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學生，他站在教學樓下面接到她，而後便牽著她的手準備送她回寢室，可是他的手不過剛剛觸到她的皮膚，她就趕緊將手縮了回來，而後看著她半瞪著眼正經道：「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在如今這樣開放的社會中，他也不過是牽個手，而且牽的也還是自家女朋友，即使被人看見了，又能怎麼樣？而且，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寢室里呢，眼前的過道一個人也沒有，有誰能看見？
可是董菲就是這樣地保守，像是個小老頭一般，於是葉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卻終是寵溺地笑了出來，看著她說：「我牽我的老婆，被人看見了又能怎麼樣？」說完，他就以更加不容抗拒的姿態緊緊拉過了她的手，而後緊緊攥在手心裡。
董菲又有些惱怒地看了他幾眼，可是葉施最喜歡的就是董菲的樣子，於是幾眼瞪下來，他臉上的表情倒是越來越開心。
董菲自覺自己實在不是葉施的對手，而且現在還真的是沒什麼人，牽一下就牽一下吧。
這樣想通以後，她也不再掙扎，於是葉施臉上的表情更加舒心，牽著她的手甚至還悠閑地晃蕩了起來。
這樣的動作頗為孩子氣，董菲覺得葉施明明和自己的同歲，平常也非常成熟穩重，但是這個時候的她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種自己帶著小朋友的感覺來，於是想象了一下後有些剋制不住地輕笑了一聲，而這一笑后，葉施的眼睛就更加離不開她了。
董菲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收斂了笑容，而葉施卻突然並不再向前走，而是站定在了她的面前，而後垂眼深深地看著她，眼裡是滿是化不開的情意。
月光下，朦朧的光輝中，葉施眼中的光芒卻比月亮還要柔情上許多，董菲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魘住了一般，臉色開始有些燒紅起來，她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我有些想做壞事。」
「誒？」董菲愣了愣，下一刻剛想問是「什麼壞事」的時候，葉施的吻就已經壓了下來。
那時候是他和董菲的第一次初吻，所以經驗並不豐富，葉施還記得自己毫無章法地親著董菲，而原本抱著她的手也越來越收緊，最後親完董菲，她的嘴唇上也全是自己留下的隱隱水光，看上去倒是有種攝人心神的美感。
即使第一次親吻董菲，葉施也是激越中帶著小心翼翼，唯恐驚嚇到了對方，彷彿是對待著一件世間最美好的至寶，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從沒有粗魯地親過董菲。
可是這次，他卻是真真切切地放出了心中的猛虎。
他緊緊地用舌頭卷著她的舌頭，將她唇齒間破碎的呼吸全部咽進了肚子中，只是即使已經這樣，他卻還是覺得不滿足。
彷彿真的只有將她揉碎進了自己的骨血中，這才可以叫自己稍微好上一點。
而懷抱中，原本一直溫柔抱著她的董菲從頭到尾都對他的蠻橫予取予求，就在葉施接近瘋狂的時候，她竟然也開始回應起自己。
這是真的以前記憶中不曾有過的。
董菲從來都害羞，所以每次親她，她也總是羞澀，從來不會主動地回應他，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滿足地不得了，可是此時，他能明顯感覺到唇上的那片柔軟開始清晰地回應著他，輕吻著他，叫他動容。
葉施猛地清醒過來，心頭的狂喜也在一瞬間爆炸開來，他立刻鬆開了懷抱中的董菲，看著她著急道：「你，你是真的董菲對嗎？不是我的想象？也不是我的夢，你回來了？」
之前他就看見過姜子兮像是與誰對話的樣子，那時候他就知道董菲也許還「活著」，只是用另一種方式出現在了人世間，他看不見，可是她卻真實存在，現在，董菲也來見他了？
只是面對他開心的樣子，董菲卻搖了搖頭：「葉施，我並沒有回來。」
他不信：「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我馬上就要走了。」董菲微笑著看著他，原本環在他腰間的手也慢慢撫上了他的臉頰。
而這句話卻叫葉施驀地慌亂起來：「你要去哪裡？」
「去我該去的地方。」也許是天堂，也許是地府，又也許是輪迴。
她還沒去，所以哪裡能說的准。
「可，可我怎麼辦？」葉施艱難地說著，雙眼亦是剋制不住地發酸。
他深深地閉了閉眼睛，卻還是無法控制地落下淚來：「我不能沒有你。」
董菲亦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看著心愛的人難受，她怎麼不痛苦。
她紅著眼眶，細細地看著眼前的葉施，眼中滿是柔軟的溫情。
這段時間裡，她一直都知道，葉施過得並不好，而她本來打算一走了之，只是在要離開的最後，卻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渴望，還是來見了他。
她輕輕低著頭，許久后，才慢慢抬起頭來，卻是慢慢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畔，輕輕地說：「那你等等我吧。」
她慢慢落下淚來，透明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下來：「等你變得足夠好的時候，也許我會回來。」
又或許，之後的生活中，葉施會再次遇見一個叫他心動的女孩子，就此忘了她，以後的事情，她哪裡說得准呢？
她溫柔地說著，親著他的臉頰，卻終是嘗到了嘴裡，葉施眼淚的苦味。
葉施緊緊抱著她，只是這時，不管是用上多大的力氣，他還是無法去再擁緊她。
董菲的身影不過在幾秒鐘的時間裡便已經變作透明，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對她說上一聲再見，懷抱中便已經空無一人。
他流著淚虛無地抓著眼前的空氣，可是到底落空。
葉施頹然地坐在地上，下一瞬，他的腦子一疼，猛地睜開了眼睛。
大片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湧入了他的眼睛，床頭的父母在看見他醒來時，皆是開心地叫著他的名字，可他卻怔忪地像是還沉浸在之前的那個夢中，董菲的話語也清晰地響在他的耳邊。
「那你等等我吧。」
「等你變得足夠好的時候，也許我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