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墓地前的鮮花
蘇拾槿看向機場咖啡廳陪著客戶的顏清澤，他的麵孔依舊和她記憶裏一樣清秀漂亮，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好像瘦了不少。
他臉頰的輪廓比起過去，更加鮮明了，越發顯得五官立體深動。然而，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頹然滄桑的感覺。
而且，許久不見，他的氣質似乎也變化了幾分。
過去的他，麵對客戶的時候，微笑中帶著幾分優雅。而現在，他雖然也在微笑，可是，蘇拾槿總覺得透著幾分淡漠和疏離。
他側對著她，隔著一道玻璃，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客戶身上，二人談到了什麽，還拿出了一份文件。
顏清澤看向文件的時候，麵孔變得嚴肅了很多，認真的模樣，就好像她過去很多次見到他工作時候的樣子。
隻是，她每次過去，他都會抬起眼睛，衝她溫潤地點頭，然後，繼續工作。
此刻，隨著蘇拾槿往前走，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旁邊，蘇鵬華並沒有看到顏清澤，還在對蘇拾槿說著什麽。
可是，蘇拾槿卻一個字都沒有聽到，依舊將注意力落在顏清澤身上。
她的目光從顏清澤的麵孔處，慢慢往下，直到，停留到了他的手腕處。
她有些想繼續往前看，可是，最終還是隻停留在了手掌，就沒有繼續。
她想，她應該是好奇，他和江惜語有沒有結婚吧？
如果結婚了，估計無名指上，應該戴著另一款婚戒了。
隻是，結沒有結婚，和她有關係嗎？
過去還能說有關係，畢竟，她和他有過婚姻。
但是現在……
蘇拾槿快速收回自己的目光，沒有繼續看，而是，轉頭衝蘇鵬華說話，漸行漸遠。
咖啡廳裏，顏清澤正看著文件，突然，就將目光凝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
那裏，戴著他和蘇拾槿結婚的戒指。
他戴著那款男款戒指，而女款的那一枚，一直靜靜地躺在他們的婚戒盒子裏。
因為他把它的女主人弄丟了。
對麵，客戶見顏清澤看著文件某一行，然後再也沒有轉動過眼睛。
過了好半天，他忍不住問道：“顏先生，您覺得這一個條款有問題嗎？”
顏清澤猛然反應過來，他竟然盯著戒指走了神！
他搖了搖頭：“沒問題。”然後，又繼續往下看了下去。
隻是，在他看的時候，不知為什麽，心跳開始加速，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將要發生一般，讓他看著上麵的文字就好像看著一個個鬼畫符，根本一句話也讀不懂。
他有些懊惱地抬起頭，揉了揉發沉的眉心，然後，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將目光轉到了窗外。
機場大廳，都是形色匆匆的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今天的大廳和平時的不一樣。
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曾經靠近過自己，卻又遠離了一般，讓他的心頭湧起了一陣濃重的傷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都無法擺脫這樣的感覺。
他衝著客戶說了抱歉，解釋自己狀態不好，回去看了文件後，下次再約，然後，從咖啡廳裏走了出來。
今天，他是從外地飛回來，沒有出機場，就直接約的客戶見麵。
所以，顏清澤沒有開車，也沒想到結束這麽早，助理也就還沒到這邊。
他順著大廳走向打車的地方，看到前麵排了長長的隊。
他覺得自己有些無力，低頭看了看手表。
今天，似乎距離蘇拾槿母親的忌日隻有一周了。
她過去每年都會看望母親，今年也會嗎？
顏清澤想到這裏，隻覺得精神似乎好了些許。
他隨著人流往前，拿著手機，定了一束鮮花。
所以，低著頭的時候，他也就沒有看到，蘇拾槿和蘇鵬華剛剛排到最前麵，然後，兩人走到出租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等到顏清澤定完鮮花的時候，蘇拾槿二人的車已經開走了。
他抬起眼睛，有些漫不經心地看著遠方駛遠的車，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在咖啡廳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或許，是因為最近工作太忙，才會總是這麽恍惚吧？
這兩個月裏，他每次等待她的消息，都好像在經曆著過山車。
在DR那邊偶爾會有一次的消息中，不論是不是可靠，他都會馬上趕過去，可是，卻沒有哪次就好像之前在意大利，明明已經接近，卻終究還是擦肩。
此刻，蘇拾槿二人已然到了機場高速上。
蘇拾槿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想到之前自己離開的時候，還是寒冬臘月，周圍都是光禿禿的。
而現在，過去了三個月，兩旁的小樹都發了新芽，長得早的，已經有了鬱鬱蔥蔥的影子。
整個世界，似乎又不同了呢！
她和蘇鵬華回到家裏，因為他們不在的幾個月裏，蘇鵬華有安排人定期來打掃，所以，家裏沒有什麽塵埃。
蘇拾槿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到了床上。這一刻，她終於有了回家的感覺。
或許，華夏人骨子裏，對於家的依戀都比別的民族要深。即使，她在國外也已經穩定了下來，租了一套小院，有了自己的事業。
可是，卻在躺到自己寧城的床上這一刻，才有種遊子漂泊後，落葉歸根的感覺。
蘇拾槿伸了好一會兒懶腰，從床上起來，起身去翻她房間裏的東西。
當初，因為走得太匆忙，什麽都沒有帶走。
而現在回來，她發現，家裏的每一件東西，都充滿了她對過去的回憶。
蘇拾槿打開相冊，看到年幼的自己和母親的合影，眼底漸漸有些濕潤。
時間如果慢一點該多好，她發現，最懷念的，還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第二天，蘇拾槿就和父親捧著花，來到了其母親的墓前。
不過才一年的時間，黑色的墓碑周圍，又長了不少的草。
二人彎下身，開始清理周圍的雜草，直到都清理幹淨了，蘇拾槿才將花放到了墓碑前。
“媽媽，我不會走太久的。”蘇拾槿跪在墓前，無聲地說：“爸爸年紀也逐漸大了，你們就我一個孩子，所以，我還會回來的。然後，待在寧城，哪裏也不走。”
她將墓碑上沾著的塵土拂去：“但是，再給我點兒時間。現在，我可能還沒法完全控製自己的心。等我將所有的都徹底放下了，就會回來了，然後，迎接新生活！”
蘇拾槿和蘇鵬華在墓前停留了很久，這才一起離開了墓地。
當晚，下了一場雨。
雨水將花瓣打得滿地都是，飄零出無聲的祭奠。
又過了一天，蘇拾槿和父親在家裏做了一桌子菜，然後，蘇拾槿離開。
三天後，天還沒亮，墓地入口處，就停下了一輛轎車。
顏清澤從車裏出來，手捧著還帶著晨露的鮮花，一步一步，向著蘇母的墓前走去。
隻是，在他接近墓碑的時候，借著天空朦朧的青光，卻看到了墓前的花枝，和滿地的殘花。
他的腳步猛然頓住，心頭，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今天一早就來，就是怕她來太早，以至於又錯過。
可是，卻沒想到，竟然還是晚了？
顏清澤深吸一口氣，懷揣著僅有一絲的希望，往前走。
他走到了墓前，終於看清了花枝。
這兩天都沒下雨，但是，散落的花瓣明顯就是被雨水打成這個樣子的。可見，過來送花的人，應該是好幾天前就已經來了。
花瓣有的已經埋了一半在泥土裏，而有的，因為過了幾天，早已徹底枯萎。
不過，都能輕易看出來，這是鬱金香。
一般人掃墓，都是送菊花比較多。但是，送鬱金香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送花的是蘇拾槿！
蘇母生前最愛的花，就是鬱金香。正因為這樣，所以蘇拾槿每次來掃墓，都是送鬱金香。
顏清澤感覺自己心底的希望，在一點一點破碎。
他手中鮮豔的鬱金香花束從掌心滑落，落到墓碑前，和一周前枯萎的花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槿，為什麽，我總是晚了一步？”
他唇瓣有些發顫，隻覺得好像支撐自己的信念，在一點一點被失落所腐蝕。
他等了三個月，本以為今天的把握最大，可是……
顏清澤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曆，恍然明白，原來，她提前的那幾天，正好是蘇母陽曆的忌日……
她竟然是在陽曆回來了，而不是過去每次的陰曆！
顏清澤的心底湧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這兩個月，他一直追蹤她的消息。雖然DR團隊厲害，可是，想要找到她，卻實在太難。
他不可能從全球的所有攝像頭裏尋找她的影像，這個觸犯多國法律，而且，數據量也太大。
上次，也是她首先泄露了IP地址，他才能鎖定她位置的。
他從不曾想過，原來，她要消失，就真的消失得這麽幹淨。
世界太大，遇到她似乎很容易。而世界太大，找到她卻更難。
顏清澤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墓地的，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車裏，此刻，天已經大亮了。
他開車原本是要回家的，可是，抱著不懷希望的希望，他還是開車去了蘇拾槿家。
他將車停到了門口，然後走了進去，按響了門鈴。
不過兩分鍾後，別墅裏就傳來腳步聲，令顏清澤幾乎屏住呼吸。
門開了，開門的是蘇鵬華。
顯然，沒料到顏清澤會來，蘇鵬華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