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回 三年之約
笑聲展動間,神秘石碑遽然變化,紅光消散,金光耀目,便見一人龍行虎步,霸勢降臨眾人面前。
眾人見此人年約三十,方臉濃眉,身穿九龍日月玄袞,頭戴金絲翼善冠冕,腰佩蒼然古劍,活脫脫一副王者打扮,神軒氣昂,不怒自威,都油然而生敬畏之情:「此人自稱本帝,應該就是月奴所言的七狂帝君了。石碑竟然化為人形,真是前所未聞。」
空中曼舞的月奴如乳燕投林,降落至七狂帝君,眼中歡喜不言而喻:「主人,月奴終於等到你了。」
七狂帝君微微一笑道:「月奴,千年如一,忠心可鑒,真是辛苦你了。本帝能重見天日,你居功自偉。」
「月奴可不敢居功呢,一切都賴主人福澤深厚,神功蓋世。昊天想鎮壓困死你,那是痴人說夢。」
七狂帝君點了點頭:「不錯,千年輪迴,早就註定今日,七煞浩志,終將有實現之日。當年我命你潛伏,便是算到有東山再起之機。呵,只是,我卻料不到,救了我的竟是七殺碑這傢伙。」
說話間,七狂帝君已瞬移到趙昀面前,仔細端詳,卻不禁搖了搖頭,嗤笑道:「七殺碑呵,想當年,你這傢伙是多麼不可一世。可如今卻如此孱弱,真是可悲可嘆。是了,你從伏魔夢境中逃出,自然元氣大傷。今日你陰差陽錯救了本帝,本帝欠你一個人情,今日就放你一馬,先不熔煉你的命格。呵呵,實力如此差勁,本帝可真下不去手,你快點變強,本帝也好戰個痛快。」
趙昀聽的雲里霧裡,急欲問個明白:「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什麼又是七殺碑?是那塊鑽進我體內的石碑嗎?為何我對你,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
這七狂帝君應該是知道真相之人,趙昀心內忍不住生出迫切之意,想要知道體內石碑的來龍去脈。雖然這石碑數次在危急關頭救了他性命,但來的神神秘秘,隱的匆匆忙忙,讓趙昀感覺到自己只是一顆被某種神秘力量擺布的棋子,一切都不得自主。
「是正是邪,是喜是憂,我都不介意。我只想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再被蒙在鼓裡。」
七狂帝君一愣,脫口道:「怎麼,你竟是失憶了嗎?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彷彿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忘了記憶的七殺碑,難怪殺氣這麼弱呢。本帝該怎麼處理你呢,哦,這樣好了,我給你三年時間,三年之後,你我再進行決戰。當然了,屆時若你已被其他傢伙先行融合了命格,此戰自然作廢。」
「你說我是七殺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痛快的說個明白?」趙昀莫名其妙的被七狂帝君訂下了三年之約,又是疑惑,又是不安。
從七狂帝君話中已可聽出了一絲端倪,好像是由七狂石碑化成的七狂帝君要和自己一決生死,融合什麼命格,但還是不明白另一塊石碑為何會在自己身上。
這七狂帝君被鎮壓在伏魔洞,他手下的月奴、黑衣老奴又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殘忍之人,可見這七狂帝君必然然是邪魔歪道之輩。
想到此處,趙昀腦中電光一閃,全身劇烈一顫:「如此說來,自己被七殺碑附身,也必然不是什麼好事情了。難怪,難怪,我總覺得我是天煞孤星,只會給親人朋友帶來厄運,竟然沒有猜錯。父母因我身亡,師父因我自刎,是不是都是這塊七殺碑作祟?」
「我的身體中竟藏了這麼邪惡的妖碑,所以一直以來,我就是一個禍星!」趙昀痛苦的閉上了眼中,過往的慘痛經歷一幕幕再度浮現,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的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透不過氣來。
七狂帝君卻又是快意一笑:「哈,本帝幹嘛要告訴你?不過你放心,你肯定能回憶起來的。」
無塵開口問道:「貧僧自問對仙林掌故源流俱略有所知,竟全不知施主是何方神聖。卻不知施主可否相告,讓貧僧解疑釋惑。」
月奴叱道:「將死之人,還說這麼多廢話?和尚你這般著相,看來是上不了西天,聽不了真經,還是得下地獄磨鍊佛心。」
七狂帝君擺了擺手:「這些個小傢伙們,雖然呆呆傻傻,但與我們毫不相關,又何必多造殺孽?」
「主人,你一直呆在這大荒一夢中,可能不知道外面世界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了。所謂的正道仙林,由十大門派掌握大勢,而黑暗勢力則由五大邪派領銜。在此諸人都算現今仙林小有地位之人,不如索性除去,以免後患。」
七狂帝君搖頭道:「不必。這些小後輩們,尚無資格放在本帝心中。何況若殺了他們,又何人替本帝傳達訊息,昭告仙林本帝重新出世呢?」
「主人說的是,是月奴考慮不周了。對了,這個虯髯大漢劉一刀和白衣少年葉楓,俱是渡劫境界,雖然算不得什麼,但資質可造,大可培養。目下正值缺人之際,故月奴上擅作主張,給他倆服了七屍控神丹,以供主上差遣。」
七狂帝君斜睨端詳劉一刀和葉楓面龐,伸手摸了摸下巴,嘖嘖稱嘆道:「你的眼光不錯,這兩人確有攀登武道的資格。看來這千年以來,你的修為大有進展了。只是,本帝用人向來是要他們心悅誠服,使用丹藥,那便無趣的很了。」
他手指輕彈兩下,兩道黑氣迅然飛出,左右開弓,不分先後,竟是同時鑽入劉一刀和葉楓體內:「好了,你兩人的七屍控神丹之毒,已然解了。」
劉一刀大感意外,道:「閣下氣魄非凡,劉一刀佩服。」他體內那股煩躁噁心之感遽然消失,顯然這七狂帝君所言無虛。
七狂帝君哈哈大笑:「本帝號稱七狂帝君,若不做些狂事,怎對的起這雅號?倒不必你佩服。你們聽好了,三年之後,本尊要一統仙林,你們回去後傳達明白,早做考量吧。要麼投降,要麼死亡,別無他路,哈哈。」
無塵道:「施主好大氣魄,只是貧僧卻要潑一盆冷水。一統仙林,只怕不是易事。千年以來,仙林與妖族鬥智斗勇,相互爭鋒,此消彼長,死傷無算,卻從未有一人一門派能制宰仙林。施主還是今早醒悟,改弦更張,才是道理。」
「哈哈!」七狂帝君又是大笑:「井裡的青蛙總以為它目中所見即是宇宙全部,卻不知別有江海廣闊。小和尚雖然頗有靈根,無奈見識太淺,不必多言了。月奴,你將他們的天魔香之毒解除,咱們這便離開。」
月奴立刻道:「月奴遵命。」伸手在腰間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翡翠葫蘆,輕輕一捏葫蘆口,頓時有一陣死魚腐爛的腥臭味道泛出,令人噁心欲嘔。
「走吧!」七狂帝君黑氣貫體,急提氣元,挈了月奴精緻玉手,猛的衝擊洞頂堅壁。
只聽的「嘩啦」巨響震動,困壓七狂碑千年的神秘囚牢,一改堅不可摧面目,便如紙糊一般,瞬間已告傾圮,岩屑石塊簌簌而下。
黑氣直衝雲霄,瞬間已是不見行蹤。
眾人不料這七狂帝君果真說走就走,均是大感奇怪。這七狂帝君說話竟口出狂言,要以一人之力統一仙林,分明是腦子有坑。但瞧他說話語氣,滿是堅定自信,又看不出有何瘋癲之處,反而隱隱有一種不安。
雖理智告訴斷無可能,七狂帝君只是痴人說夢,卻又情不自禁擔心,若真如七狂帝君所言,該當如何。
關爍忽然驚喜叫道:「這妖女居然守信,我中的毒已解,又恢復氣力了!」
趙昀聚力查視,果如關爍所言,氣力已然恢復。他連忙將掉落在地的威斗神劍撿起,輕輕撫摸著劍身,腦中不住思索七殺碑、七狂帝君與自身的關係。
便在此刻,洞壁上空傳來颶風怒吼,風塵狂卷。一霎間,竟是風雲變色,天地改易。
整個山洞如同沸水一般,各處沸鳴奔騰,抖動不止。然後聽到山脈崩坍,江河翻覆,轟隆隆巨響不絕。
磅礴巨力驅動,眾人雖剛得身體自有,卻根本站立不穩,左右搖晃。
山洞要塌了!不斷有石塊下落,小大混雜,竟是亂雨一般狂降,眾人左閃右避,狼狽不堪。
這是,發生了什麼?
這個大荒一夢太過詭異,莫非又起什麼波瀾?
張雲龍剛捏了個「鎮山符」,還未釋放出去,卻見五色光柱衝天而起,來回輪換流光,發出浩蕩吸吸力波濤,無遠弗界,將諸人盡數裹挾進去。
「啊,大荒一夢之門開啟了!」昏睡中的眼,模糊的神智,忽被五色光柱喚起精神,目瞪口呆的望著天地奇觀。
日落平原上,此時正是夜半寂靜時分,明月軒朗。一人大聲喊叫,早驚起旁人,無不目瞪口呆。
原來幻境之中雖已過了半年有餘,幻境之外,卻只過得數天時光。
仍然有三三兩兩還未散去的無聊看客,搭著帳篷,守在幻境入口,無聊猜想這次進入大荒一夢的人是不是要重蹈覆轍,全軍覆沒。
眾人還是恍恍惚惚,卻見炫動天地,威勢浩匹的五色光柱,轉眼間消失殆盡。
然後,在那地上突然多了四十多個人影,正是先前進入幻境的萬手毒仙他們。
半空中響起了狂傲大笑:「大荒一夢,至此除名。三年之後,狂碑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