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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回 患得患失

  遠遠聽到多寶亮如雷鳴的呼嚕聲,胡晴一顆心才真正安定下來,便像海上漂泊無依的孤舟終於找到停靠渡口,驚喜之情難以抑制。


  她跌跌撞撞的跑動著,望見柴房一燈如豆,幽黃的光從窗戶中懶洋洋的散出,大聲喊道:「郎君,郎君,你在嗎?」卻依然是無人回應。


  柴門被她「吱呀」一聲推開,映入眼帘的正是趙昀那張神情複雜的俊俏臉龐,胡晴頓時喜極而泣,啜泣道:「郎君你還沒走,太好了。」


  小桃紅的燈籠終於趕上,紅光清楚的照在胡晴與趙昀兩人身上,但見男的玉樹臨風,女的人比花瘦,真如一對神仙伴侶。只是這兩人似乎被施了法術,相隔三尺之地,都獃獃的站著,不言不語。


  「這郎君真的好俊哩,難怪讓我家小姐都失魂落魄的。我可不能焚琴煮鶴,大煞風景,讓他兩人有個獨處機會罷。」小桃紅知情知趣,也不再說話,自提了燈籠悄然遠去。


  呆立良久,趙昀忽然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


  胡晴玉臉猶帶淚痕,梗咽道:「我叫了這許多聲,郎君都不回答,我還以為,還以為郎君你已經離去,再不肯理我了。」


  梨花帶雨,最是惹人憐惜。趙昀沒來由的心中一疼,脫下身上外衣,遞到胡晴手上:「夜露風寒,你只有單衣一件,先披上我的衣服。有什麼話,進屋再說,何必這麼委屈自己。」


  雖然天狐心法足以抵禦寒風侵襲,但一披上趙昀衣裳,胡晴只覺遍體溫暖,心中甜蜜,舉步跟趙昀進了小屋。


  昏黃的燈光營造了獨有的溫馨氣息,多寶洪亮煩擾的鼾聲亦如仙樂奏鳴,只逗的胡晴破涕為笑:「你這師兄,可真是厲害。」


  趙昀又是嘆了口氣,呆望著胡晴含羞斂眉的模樣,頗是無奈的道:「本就是萍水相逢,你我瓜葛已了,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弄的狼狽不堪,這是誠心叫我不忍嗎?」


  胡晴低垂的頭猛然抬起,眼中有明星璀璨:「我捨不得你離開,我心中再也忘不了你了。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眼前如同驚雷轟鳴,山崩地裂,趙昀被這直截了當的告白擊中,一時心中激蕩,心緒難名,脫口而出道:「你這麼輕易就喜歡上了我,難道就因為我們有一夕之緣嗎?」


  原來趙昀離開城主府之後便欲帶上師兄離開,踏上返回仙林之路。他輕易解決了胡府門口那十幾個監視衛兵,施展輕身功夫,飛身進入胡府。一路直奔柴房,偌大庭院不見一個丫環佣奴,竟像空無一人。


  趙昀大搖大擺的開了柴門,卻無奈的發現師兄仍在酣睡,怎麼叫喚也是不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料定胡晴姐妹必會滯留在城主府多時,也懶得抱著師兄離開,便在一旁盤地而坐,修鍊冰火真氣。


  自打冰火真氣初成,他還一直沒有抽出時間好好修鍊。經過與熊心生死一戰,他更加深刻的體會到自己修為功底的欠缺。


  雖然凌夜來說過,真正的劍道根本不需要功法的輔助,可劍道杳渺如萬里長城盤旋,趙昀現在才剛走出了第一步。


  遠水解決不了盡渴,只有先讓功法修鍊小有所成,才能發揮劍招的恐怖威力,才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立於不敗之地。


  冰火真氣的順利混溶之後,趙昀驚喜的發現修鍊起冰心訣和碧火真氣來真可謂事半功倍,神識鍛煉異乎尋常的順利。


  他正衝擊冰心訣的「冰心丹墀」境界,卻聽到陣陣呼聲入耳,竟是胡晴焦急的叫喚自己。這狐狸精有如釣魚的誘餌,登時便讓趙昀心緒煩亂,凝聚到一半的冰心真氣又一鬨而散。


  趙昀無奈的從修鍊神識中退了出來,卻生生忍住不去回應胡晴一聲聲哀婉的呼尋。他頗為惱怒被狐狸精姐妹擺了一道,不明不白的成了她們奪取孤雲城大權的武器,因此打定主意不想理睬胡晴。


  可惜趙昀高估了自己的定力,那一聲聲杜鵑啼血哀鳴,讓他如坐針氈,再也忍耐不住,鬼使神差的開了門。


  借著房中微弱的燈光,趙昀清楚的瞧見胡晴小臉上的淚水,手臂上的划痕和小腿上的鮮血。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為了他吃了這許多苦頭,他竟莫名的感動十分,這才給了胡晴開口的機會。


  但趙昀還是沒想到胡晴一開口就是情真意切的表白!

  胡晴嬌羞道:「我們天狐一族有個奇怪的傳統,會愛上那個擁有我們身體第一次的男人。這一生,也只會愛這一個男人。」


  被狐狸精纏上的趙昀並沒有被幸福感眩暈,他只是突然很想流淚:「那你為何要這麼衝動,非要和我那個?我還是第一次呢,被你們姐妹強行上來,我只有屈辱和痛苦。你知不知道?」


  「我們天狐一族還有個奇怪的傳統,就是真心喜歡上一個男子,才會心甘情願的獻出第一次。」胡晴說來說去,又繞回了原點。


  最難消受美人恩,看到這小狐狸的用心良苦,趙昀不是沒有心動過,只不過他的心已經屬於另一個人,那個嬌蠻活潑而又溫柔可人的琪花仙子。


  他不能再接受這一段由屈辱而起的感情,所以反問道:「當時我已經問過你,為什麼會看上我?你當時回答說是又俊有大,這是喜歡的理由嗎?哼,我再問一遍,我們根本都不了解,你又怎麼會就喜歡上我了呢?」


  這一問出口,胡晴的頭再度低下了頭,沒有立即回頭。


  「我就說,我們之間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感情,所以也沒必要留戀。」說到這裡,趙昀卻突然怔住,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大跳,再也說不下去。


  他忽然想到,他與章淼的感情似乎也是這般來的莫名其妙。兩人之間真正的相處時間沒有超過兩天,卻已經生死相托,可這是不是也屬於一時衝動呢?


  「我到底是愛淼姐姐的哪一點呢?是她人長的漂亮,還是她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出現,給了我最需要的安慰關懷,所以我才念念不忘?」


  「這許多日子來,我日夜思念淼姐姐,可淼姐姐呢,快一年了,她有想過我嗎?她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她多久想一次我?」


  於是乎趙昀居然患得患失起來,自顧不暇,再也無力質問胡晴的感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這一刻,少年堅毅不拔的心亦迷失在思前想後的漩渦中,胡思亂想起來。


  胡晴卻終於抬頭,語聲中滿滿的堅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杜麗娘與柳夢梅在夢中發生的感情都可以來的那麼轟轟烈烈,我與郎君真真實實的錦被相歡,郎君竟是絲毫沒有感覺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趙昀眼前一亮,頓覺雲收雨霽,天光大好,困擾自己的問題頓時煙消雲散,獃獃的痴想道:「淼姐姐為我不惜自戕,如此深情,我怎能懷疑她呢?真是大大的不該。」


  胡晴見趙昀自顧自的發楞,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深情告白。一片繾綣都被當做了耳旁風,就像府外的白雪皚皚,被陽光無情一照,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趙昀眉宇間都是笑意,胡晴心思細膩,早有所覺,心中像被尖刀狠狠的割去一塊,又酸又痛:「郎君心中,真的有了其他女人,難怪棄我姐妹如敝履了。可是啊,我們天狐一族的人,才不會輕言放棄呢。」


  趙昀心結一去,頓從兒女情長中回過神來,不再糾纏與狐女的感情問題,問道:「你們姐妹到底有何圖謀,是不是利用我去殺熊心,趁機掌握孤雲城的大權?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胡晴聞弦歌而知雅意,突然明白趙昀為何態度大變,他這是糾結自己姐妹欺騙於他呢,急忙解釋道:「郎君,切莫誤會。日間我與你所說,無一字虛假。只不過,我也不知道小嵐多方籌劃,竟聯繫了熊猛趁機奪權。」


  原來熊心自成為城主以來,百戰百勝,孤雲城威名赫赫,治下亦是一片昇平景象。只不過熊心剛愎自用,又只知閉關修鍊以武力壓服諸勢力。屬下諸家豪強俱是蠢蠢欲動,意圖染指城主之位,所缺乏的只是一個機會。


  胡晴不願嫁給熊心,又不願族人安危受自己牽連,頗是布了幾手閑棋,與諸方勢力結交,想要殺死熊心。可是熊心的霸體罡風太過厲害,誰也沒有把握勝過,各種圖謀都是空談一場。


  沒想到胡嵐卻在成婚近期,破釜沉舟,讓芳娘聯絡了灰熊族長熊猛。她對熊猛勸說道:「若教熊心如願取得處子真元,修成七層霸體罡風,那你就永遠都沒機會了。」熊猛思前想後,終於決定出兵逼宮。


  為防萬一,胡晴索性想要找人拿了自己姐妹的處子真元,只是出於天狐的眼高於頂,要求太高,遲遲找不到合適人選。恰好趙昀來到孤雲城,胡嵐十分喜歡,便依計行事。


  發現了趙昀身負莫大神通,胡嵐又想出以趙昀牽制熊心視線的奇計,便趁著說去洗澡之時,暗中聯繫了熊猛,約定今夜各項行動。


  趙昀總算是聽明白了事情原委,竟說不清心中情緒是驚是怒,對胡嵐的敢作敢為、兵行險著反倒有一絲佩服之心:「種種謀划,說易行難,倒是也難為這個小姑娘了。」


  望著胡晴輕易能魅惑人心的桃花眼,趙昀忽然疑惑又生:「她說殺熊心是為了保住族人安全,真假難辨的很。假如她們是為了介入孤雲城權力中心,也不無可能。從妲己到那位九變天狐,不都是與權力緊密相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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