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我相信他們
顏家舊部的到來讓整個戰場的局勢瞬間扭轉,原本還意氣風發的北狄人似乎沒想到會出現這麽一支隊伍,瞬間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這一仗,一直打到了北狄大營跟前。顏家軍的黑甲似乎帶著奪人心魂的能力,一路披荊斬棘,到了北狄大帳跟前的時候北狄人似乎毫無反抗的覺悟,竟然讓楚遂帶著人將大帳夷為平地,還捉了首領主帥。
大家都是老熟人,也沒什麽敘舊的必要。楚遂捆了人質就知會季君珩趕緊後撤,於是大順軍隊又如來時那樣迅捷的回到了自己的主帳之中。
薛蘭兮知道他們要商議下一步如何去做,沒打算跟著進去,誰知卻被楚遂叫住,一起到了主帳之中。一進帳子,楚遂就丟給季君珩一瓶藥,“吃了吧。”
“這是什麽?”季君珩狐疑的看著手裏的藥瓶,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用處。
“嗤,你還不知道你自己中毒了?這幾日你是不是噩夢連連,甚至傷口都恢複的比往日慢上許多?”楚遂嗤笑一聲,抱著胳膊看著季君珩,“這是解藥,你服下吧。”
薛蘭兮恍然大悟,她先前就說季君珩是久經沙場的人,為何會如此脆弱,現在可算是明白了過來。
顏家舊部既然已經抄了北狄軍隊的老巢,剩下的事情就是文官扯皮的事情了。薛蘭兮終於鬆了口氣,在他們商量的時候退了出來。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薛蘭兮都快忘了顏家軍是一個怎樣的存在。過了這麽多年,他們還能讓北狄人聞風喪膽,可見當年的英姿勃發。
若是沒有當年,現在會不會……
就在薛蘭兮一個人發呆的時候,周樹在門外說話。素荷聽見了之後連忙出去,問明事情之後請了他進來。
周樹一進門,就將手裏的東西交給了素荷,“小姐,這是全部的名單了。”
“多謝周管事了。”薛蘭兮仔細看了一眼隻覺得心驚,沒想到京中這麽多人已經成了駱氏的爪牙,難怪這麽長時間以來駱氏能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小姐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周樹猶猶豫豫,顯然也被嚇到了。
“等回京再說。”薛蘭兮將名單收了起來,轉頭問周樹,“那幫孩子們可嚇著了?都還是一幫孩子呢。”
“有幾個年紀小的嚇到了,不過也沒什麽大礙。那幾個大的,還抓了幾個戰俘。”周樹憨厚一笑,看著薛蘭兮胸有成竹的樣子撓了撓頭笑了笑說道,“以前隻知道戰場凶險,卻不知道竟然這麽凶險。”
人大抵都是沒疼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疼,薛蘭兮沒多說什麽,跟周樹閑聊了幾句之後送他離開。在帳子門口,薛蘭兮撞到了剛好回來的季君珩。
“我們是不是快要回京了?”看著季君珩的神情,薛蘭兮猜出來了幾分。
“這裏的事情已經交給旁人就可以了。”季君珩將薛蘭兮裹住帶回了大帳,看著她這幾日愈發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心疼,“唉,辛苦你了。”
“夫唱婦隨。”薛蘭兮笑了笑,用季君珩身上的溫度給自己暖手。這北境之地比京城可冷多了,薛蘭兮的手早就凍的跟冰棍似的,季君珩把她的手塞到自己的手裏,拉著她到床榻跟前壓著她坐下。
“最多三日,咱們就回去了。”
三日後,季君珩帶了薛蘭兮帶來的人還有周樹等人輕騎上路,一路馬不停蹄的朝著京城而去。
這一路,薛蘭兮也沒閑著。素荷接到了不少京城的消息,季君珩忙著軍務上的往來沒空看,薛蘭兮一一不落的給處置的妥妥帖帖。
值得一提的是顏家舊部果然如薛蘭兮所想被豫王和容王窮追猛打,但是因為靖王還有六部大臣的極力勸說,蕭康帝竟然下令赦免顏家舊部,準許他們進入軍中效力。
不過楚遂等人已經對這些事情沒了興致,皆上書一封解甲歸田了。
是否真的解甲歸田還未可知,不過薛蘭兮清楚,至少|將來很長一段時間,豫王和容王想要對他們做些什麽都不容易。
這些事情,都是薛蘭兮知道的了,還有一些,是薛蘭兮不知道的。
京城,禦書房中。蕭康帝坐在龍椅上,麵色凝重的看著賀仲麟。賀仲麟則梗著脖子,帶著一臉不服的倔強。
這幾日,雖說蕭康帝壓下了對於顏家舊部的非議,但是朝堂上還是吵翻了天。蕭康帝雖然對顏家舊部還是有一些如鯁在喉,但是賀仲麟的話讓他覺得有幾分道理。
賀仲麟說,顏家的案子是顏家,不管顏家做了什麽,這些將士卻從始至終都在保家衛國。尤其是這次北境之爭,他們如果一直韜光養晦,朝廷一百年也沒辦法把它們找出來。但是因為北境危已,他們哪怕會身首異處也要出來保家衛國。這樣的人如果不給予嘉獎,反而要趕盡殺絕,隻怕將來國境無人可守。
這樣的恩怨分明,應該是一個明君的氣度。可是,蕭康帝私底下還有一個疑惑,那就是賀仲麟是不是真的承認了顏家謀逆之事。
忍了好幾天,蕭康帝還是沒忍住,直接就把賀仲麟給叫到了禦書房,問起了這事兒。
“父皇,顏家舊案我依舊是當年的想法。我相信,顏家眾人即使是肝腦塗地,也絕不可能犯上作亂。”
過了這麽多年,蕭康帝放任賀仲麟去邊境曆練,本以為他能明白為君之心,卻沒想到賀仲麟竟然依舊是這個答案。
“行,好,非常好!”蕭康帝氣的是腦袋嗡嗡響,看著麵前這個倔的如同一頭驢一樣的兒子生沒脾氣,“你可有真憑實據?當年顏家案,可是真憑實據都擺到了朕的龍案之上!”
“回父皇,兒臣沒有。不過這麽多年,兒臣在邊境練兵,對顏家當年的實力有所了解而已。若是顏家想要謀反,根本不需要跟旁人聯係,直接扭頭揮師京城,等到京城被打下來,邊境都不會有一絲動靜。”
賀仲麟實話實說,卻不知這話快要把他的父皇氣的七竅流血。
“混帳東西!”蕭康帝眼瞅著這個冥頑不靈的兒子要把自己氣死,索性自己先下手為強,抄起旁邊的茶碗就朝著賀仲麟扔了過去。
不過到底還是心疼自己兒子的,那茶碗連賀仲麟的衣擺都沒蹭著,從賀仲麟的肩膀上過去,在他背後的地上摔了個稀碎。
“你這,你這混蛋玩意兒,氣死朕了!去去去,給朕出去!”蕭康帝捂著胸口揮手將賀仲麟給攆了出去。
賀仲麟也是擔心蕭康帝的,但是他覺得要是自己不趕緊走蕭康帝隻會更難受,隻好起身衝著蕭康帝行了禮退了出去。
等到禦書房沒了旁人,蕭康帝長長的吐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發呆。這麽多年,他是看著自己的兒子鬥的你死我活的,尤其是容王和豫王,這些年越發的有水火不容之勢。蕭康帝由著他們折騰,卻也發現了不少事情出現了一些苗頭。
“皇上。”就在蕭康帝沉默不語的時候,鳳鬆泉捧著一摞書走了出來衝他行禮。
“閣老免禮,東西可找全了?”蕭康帝連忙起身虛扶,並且賜坐,“閣老快坐。”
鳳鬆泉乃是鳳閣閣老,年逾八十,但卻可以說是整個大順最有學問的人了。先皇在的時候,鳳鬆泉乃是一品丞相,後來年紀大了,便領了一個閣老虛職,在太學之中教教書,傳授學問。
“全了全了,這幫學子們都是有上進心的,不然老臣也不舍得來叨擾皇上。”鳳鬆泉扶了扶胡子,笑眯眯的看著蕭康帝回話。
“閣老,有一事我不知是不是……”
“陛下,人吃五穀,哪兒有不犯錯的?若是有真憑實據證明陛下確實錯了,陛下便是認個錯,又有何妨呢?”鳳鬆泉歎了口氣,沒等蕭康帝說完便開口說道,“當年的事情,錯並不在陛下|身上。但是陛下是君,是父,是要扛起該扛起的責任的。”
蕭康帝點頭,心頭的石頭好像忽然落了,他恍然一笑,站起身衝著鳳鬆泉行了一禮。
一路緊趕慢趕的到了京城,薛蘭兮終於還是病了。一進衛陵侯府的大門,她的身子就滾燙,嚇的折枝淚眼汪汪的招呼人把她送到房裏去。一邊準備炭火,一邊準備熱水的好一陣忙活。
薛蘭兮來去都急,日常灑掃卻從沒落下,除了沒點炭火,折枝照著往日薛蘭兮的習慣將房裏收拾的一絲不苟,便是她回來的突然也沒影響什麽。
大夫過來開了藥,折枝用小爐子熬著,一邊熬一邊吩咐小丫鬟們去做些白粥。剛消停了不到一刻鍾,陸氏跟雲溪郡主就攜手而來,到了門口見屋裏靜悄悄的,頓時大氣都不敢喘。
折枝招呼她們坐下,大略說了一下薛蘭兮的情況,她們瞬間一起抹起了眼淚。
薛蘭兮醒來的時候就隻看到床邊抹眼淚的兩個女人,一看有雲溪郡主在,更是腦袋大了一圈。
“郡主怎麽跟我娘一起抹上了。”
掙紮著坐了起來,薛蘭兮沒忘調侃雲溪郡主。
“去去去,還不是被你嚇的。”雲溪郡主翻了個白眼,恨不得過去撕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