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無謂
傍晚時分,文襄公主便起駕回宮。臨行前,恰好碰見季君珩從外麵趕回來,季君珩見文襄公主要走,薛蘭兮也在門外相送,免不得也駐足對文襄公主道:“公主這便要回去了嗎?”
文襄公主哂笑:“是啊,今日難得能跟夫人小姐一起談的開心。但是畢竟也要趁著宮門還未落鎖前回去。侯爺也不是不曉得,若是回去遲了,隻怕母後又要說我沒個公主的樣子了。”
季君珩略一沉吟,點頭道:“那就不多留公主了。公主一路好走。”
文襄公主點頭笑道:“多謝侯爺掛懷。”
待到文襄公主的車輦離開長街後,已經是點燈時分了。暮色四合,薛蘭兮站在門口,望著遠處的長街,心中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已經快要入冬,傍晚風大,凜冽刺骨。薛蘭兮還穿著單衣裳,風吹起袖子,露出一段潔白的手臂,更顯得人比紙薄,身形單薄的讓人覺得仿佛稍不留神就要隨風而逝了一般。
季君珩也沒帶多餘的衣裳,隻好拉起薛蘭兮的手,把她護在懷裏,輕聲道:“外麵這樣冷,我們回去吧。”
薛蘭兮側頭看向季君珩,有些恍惚地笑了笑,“侯爺回來了啊。”
“恩。”季君珩點了點頭,道:“走吧,今日你忙活了一日,也該累了。”
薛蘭兮頷首,任憑季君珩拉著手往府裏走去。
“今日你與文襄公主聊過了?”季君珩隨口問道。
薛蘭兮也不忌諱季君珩了,沉吟片刻道:“是,文襄公主對紅裙很關心。所以我也就勢拜托了她一些事情。文襄公主是個明白人,滿口答應了。”
“關於紅裙的?”季君珩追問道。
“是。”
季君珩恩了一聲,“通過文襄公主倒是個好主意。女學的主意也很好,甄婉婷已經離開京城,皇上也不能再追究甄家什麽。況且此事隻有說辭而沒有證據,想來皇上也不會輕易治罪甄家。但是卻能借此機會讓皇上開辦女學。想法倒是很好,隻是皇後她當真能隻憑借文襄公主的一己之言相信這些說法嗎?”
的確,文襄公主畢竟不是皇後所出,雖然養大了這麽多年著實不假,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身上掉下來的肉,與親生的孩子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薛蘭兮猶豫了片刻,點頭道:“侯爺說的倒也是。”她旋即狡黠一笑,道:“不過,如果有豫王的支持,那可就不一定了,對吧?”
季君珩聞言一愣,挑眉道:“怎麽,你還能請的動豫王?”
薛蘭兮抿唇笑道:“我是請不動的。但是……有人請的動,也說不定呢?”
季君珩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覺撲哧一笑,道:“真有你的啊。”
“能讓紅裙安定下來,比什麽都重要,不是嗎?”薛蘭兮意味深長道:“治國必先齊家。侯爺說是不是?”
季君珩側頭望向薛蘭兮,不覺停下了腳步,把薛蘭兮抱了抱緊,低聲道:“謝謝你,蘭兮。”
……
恐怕京城裏麵沒有人不知道豫王妃了。
豫王妃是皇後娘娘為豫王千挑萬選出來的女人,她出生名門,家裏祖上三代皆是朝中忠臣。因此皇後當初隻見過豫王妃一麵便決定下來把她許給自己的兒子豫王做媳婦。
或許不是因為豫王妃生得貌美,或許也不是因為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是因為,她的家世,她的才學足以成為豫王最強大的後盾。
這就夠了。對於一個女主人,要求不能太多,至少,要是一個會打理家務,會安慰丈夫的女人。
豫王妃就是這麽一個人。
她的身上擁有皇後所看中的一切特點。除了……豫王並不喜歡她。
雖說是不喜歡,但是豫王卻格外尊重她。他們之間並算不上是夫妻,或許說是盟友會比較合適一些。
豫王妃是他最靠得住的人。她就像是一朵默默無聞開在自己身邊的解語花。雖然這朵解語花生的並不那麽驚豔,但是有時候,這種默不作聲的美也會讓人產生興趣。
豫王會固定在每個月到豫王妃那裏睡三日,豫王妃並無怨言,對待他的姬妾也是相當平和的態度。這讓豫王相當的滿意。
他娶了一個好女人。京城裏麵的人都這麽說。但是豫王自己卻知道,他娶回來的,是盟友而不是妻子。
但是豫王妃也不隻是一個永遠都心平氣和的女人。至少,此刻,麵對薛蘭若的所作所為,她無法平靜。
“當真是在咒罵本宮?”豫王妃皺了皺眉頭,詢問正在為自己卸下珠釵的女婢。
女婢低聲道:“是呢,奴婢都聽不下去了。這側妃娘娘也忒過分了。娘娘您畢竟是正妃,說白了還是她一個小小側妃的主子。她這麽做也太說不過去了。可要告訴王爺?”
豫王妃凝眉想了片刻,怔怔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覺撫上了自己已經生了些皺紋的眼角,輕笑道:“你瞧啊,本宮的眼角都已經生出了皺紋了。按照京城裏麵流傳的說法,本宮都是一個人老珠黃的女人了。還怎麽跟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去爭奪什麽呢?”
“娘娘。”那奴婢似乎還是聽不下去了,有些生氣地說道:“您不要這麽說自己。您就算是再怎麽樣都是豫王妃,是這豫王府裏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您怎麽能容忍一個小小的側妃在背地裏辱罵您呢?”
豫王妃歎息了一聲,道:“這又能怎麽樣呢?即使是告訴了王爺,王爺也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小女人們的心思。王爺是要做大事的人,怎麽那能讓他為了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浪費時間?”
“可是……”
豫王妃擺了擺手道:“不必再說了,本宮自然有法子對付她。”
見豫王妃這麽說了,那奴婢方才歎了口氣,道:“您可千萬別想出來什麽不痛不癢的辦法來輕易繞過那個女人了。當初她死皮賴臉要跟著王爺,當初剛剛進府的時候那叫一個乖巧可人。可是如今才過了多久,就成了這個樣子。若是娘娘您再心慈手軟,隻怕遲早有一日,她就要爬到您頭上來了。”
豫王妃點了點頭。
說巧不巧,次日過午,皇後便聽說豫王妃今日身子不太好,皇後對豫王妃喜歡的不得了,聽聞此事便當即說自己想來豫王府瞧瞧豫王妃。
豫王妃還沒來得及阻止,皇後娘娘的鑾駕就已經到了豫王府的門口。
豫王不在,豫王妃便自己來門口接見了皇後。
皇後出了轎子,見豫王妃一個人站在寒風當中,弱不禁風的模樣,不覺拉住了豫王妃的手道:“你這孩子,不是說身子不好嗎?怎麽還出來了?”
豫王妃笑了笑道:“母後多慮了。兒臣隻是有些乏力而已,哪裏有那些太醫說的那麽嚴重似的。”
皇後笑著嗔怪道:“你啊,就是心腸太好,太懂事了。”
“母後過獎了。”豫王妃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
皇後拉著豫王妃的手一道進了府上,皇後道:“怎麽不見仲愷?”
豫王妃急忙道:“王爺今日似乎是有事,一直在跟楚先生在書房裏討論事情呢。臣妾去叫他用午膳,王爺都沒有來得及出來。看起來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那個謀士,楚賀?”皇後聽罷,微微皺眉道:“此人似乎,很得仲愷的喜愛?”
豫王妃覺得奇怪,詫異道:“這是自然。楚先生足智多謀,他的本事是兒臣與王爺有目共睹的……”她見皇後臉色不太好,便道:“此人有什麽問題嗎?”
皇後擺了擺手道:“本宮也不曉得,曾經派人去調查過此人,但是他背景極其幹淨。雖然如此,但是本宮還是覺得有點……”
話音未落,皇後便聽到了一聲極其難聽的咒罵聲。
皇後與豫王妃不覺走到了豫王妃所住的院子周圍,皇後聽罷不覺皺眉,低聲喝道:“這是什麽人,在此放肆?!”
豫王妃聽罷便知道是薛蘭若又在咒罵了,她覺得有些難堪一般,急忙拉住了皇後的手,道:“母後到兒臣的院子裏去吧。此處風大,實在不是母後該久留的地方。”
“怎麽,你有事情瞞著本宮?”皇後愈發懷疑,陰惻惻地看著豫王妃。
豫王妃咬了咬嘴唇,皇後四處環顧,對跟著豫王妃身邊的丫頭道:“你來說是,到底是什麽事情?”
“皇後娘娘……”那小丫頭聞言也不覺眼角有些淚花,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泣道:“皇後娘娘要為王妃娘娘做主啊。”
“你且說出來,到底是什麽事情?”皇後壓低了聲音,道:“你盡管說。本宮在這裏,自然會為王妃做主。要是讓本宮知道,還有誰敢對王妃不敬,本宮自當嚴懲不貸!”
那奴婢聽到皇後娘娘的保證,心中便有了底了,道:“那咒罵王妃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王爺的側妃薛氏。薛氏前些日子衝撞了王妃,王妃罰了她幾下,她便日日夜夜咒罵王妃……皇後娘娘,您可一定要為王妃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