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護送
因著是事關兩國聯姻的婚事,所以分外隆重。比之一般的郡王婚禮都要複雜上數倍,繁文縟節皆是按照最為傳統的方式進行的,所以一套禮下來,幾乎讓所有人都感到疲憊不堪。
禮成後的酒宴,也是因為有了羌蕪國使節的餞別成分,而顯得格外的隆重。太後生病,蕭康帝雖然未曾來觀禮,但是也傳下來旨意,讓容王與豫王兩位親王好生招待羌蕪國的使節。
約摸著下午時分,使節便起身告辭。女眷們還在裏麵嬉笑,薛蘭兮忽然捂住了嘴,彎下腰幹嘔起來。
同桌坐的夫人小姐皆是驚慌起來,有人低聲詢問道:“夫人這是怎麽了?”
薛蘭兮擺了擺手,幹笑道:“我沒事,多謝夫人關心。”
折枝紅著眼睛道:“小姐,您就別逞強了。別人不知道,奴婢還不曉得您近幾日脾胃不舒服,老毛病犯了嗎?您快別逞強了,若是等下出了什麽意外,侯爺怪罪下來,奴婢可就是萬死莫辭啊。”
幾位夫人聞言便立刻是驚呼了起來,其中一個急忙站起來道:“夫人,這樣可不成。您快回去吧,這裏就算是在重要也沒有夫人的身子重要。”
薛蘭兮咳嗽了一聲,臉色愈發蒼白如紙,“這……可是按照禮製,若是我不見了,隻怕到時候不好交代吧……”
“交代什麽?”那夫人道:“若是有人詢問起來,您就盡管讓他們來找我便是。我們幾位皆可以作證,夫人便是在這裏,寸步未曾離開的。”
薛蘭兮點了點頭,慘白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勉強而充滿歉意的微笑:“那就麻煩夫人了……”
“夫人若是真的不舒服,何必問起這個?”正在這時,正對著薛蘭兮坐著的一個貴婦人悠悠然開口,一時之間眾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那位貴婦人的身上。
她年紀不大,但是卻生著一張端莊嫻靜的麵孔,顯得愈發沉穩老練。薛蘭兮瞥了一眼那樣的穿著打扮,便心裏有些明白了。如果沒有猜錯,眼下這位,便是豫王妃了。
她便欠了欠身,笑道:“隻是以防萬一罷了。王妃娘娘也知道,世間可不乏這樣無趣到想要刨根問底,追尋蛛絲馬跡的人的。”
豫王妃懶洋洋地眯起眼睛,側過頭看向薛蘭兮,嘴角也是噙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是麽?我還以為,是夫人心裏有鬼呢。”
“娘娘想必是多慮了。”薛蘭兮欠了欠身,瞅了一眼豫王妃:“不知道……妾身可以先行離去,回府去看大夫了嗎?”
豫王妃揚了揚下巴,輕輕點了點頭。頭上的步搖流蘇清淩淩的晃動著,煞是耀眼。
薛蘭兮安然退下,豫王妃在席間呆了片刻,也起身說自己有些醉了,於是要去醒醒酒。她兜兜轉轉到了院子裏,果不其然,豫王已經在等著了。豫王妃欠了欠身,淡淡道:“果然如王爺所料。季侯夫人離開了。”
“薛蘭兮?”豫王勾了勾嘴角,回身對身後的麵具男人道:“好戲要開場了,楚賀,你去吧。”
被叫做楚賀的男人似乎是還在恍惚,忽然聽見豫王說話,不動聲色地點頭答應:“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豫王忽然揮手叫住了楚賀,道:“你先過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楚賀心中咯噔一下,還是強作淡定,走向前去。豫王附在他耳邊輕輕道:“你認識薛蘭兮?”
“不認識。”楚賀淡淡開口:“王爺又不是不知道,屬下乃是王爺從邊塞救回來的。哪裏能有機會認識季侯夫人?”他一頓,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歎息道:“王爺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楚某嗎……”
豫王搖了搖頭,歎息道:“我怎麽會不相信你?隻是你最近總是愛走神,罷了,你去吧。”
楚賀頷首,起身告辭。
豫王妃也略感疑惑,道:“王爺……楚賀是您從邊塞親自救下來的,怎麽您也……再說了,您不是派人去查過他的身份嗎,楚賀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這都是不爭的事實。怎麽王爺忽然就懷疑起來楚賀了?”
“感覺而已。”豫王淡淡道:“況且……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
薛蘭兮從宴席之間離去後,旋即坐上了馬車。折枝正欲在外麵吩咐車夫趕去定北王府的時候,薛蘭兮陡然打斷了他們,“不,先不要去王府。我們先回家裏去。”
折枝好奇起來:“小姐,刻不容緩啊,您此刻還要……”
薛蘭兮瞥了一眼折枝,淡淡道:“方才坐在席間的人你以為是誰?那是豫王妃,她是被豫王安排過來試探我們的。且不說她到底有沒有反應過來是被我們利用來看豫王的風向了,若是我們此刻便去王府,隻怕容王的人就埋伏在哪裏等著把我們人贓並獲呢。”
折枝聽罷不覺長大了嘴巴,薛蘭兮想了想,低聲道:“等下我們到了王府,你且叫上鍾離,讓他穿上車夫的衣裳,跟季宵一道待命。你明白了嗎?”
“小姐這是要做什麽?”折枝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了。”
薛蘭兮心中此刻已經緊張到了極點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豫王居然如此按奈不住,還好她察覺出來豫王妃的不對勁,隻是這麽一來……就要更加小心謹慎了。若是不耍點花招,隻怕到時候真還沒出城門就要被人攔下了。
到了王府,折枝下去找鍾離。薛蘭兮則是對車夫吩咐了幾句,旋即進屋換上了折枝的衣裳。折枝轉而過去敲薛蘭兮的門,卻見薛蘭兮穿著她的衣裳,不覺道:“小姐……”
“進來,跟我換衣裳。”薛蘭兮壓低了聲音,讓折枝與自己調換了衣裳,旋即道:“等車夫架著我們剛剛走的車子離開後,你就上另外一輛馬車去。無論外麵出什麽事情,你都不要下車,明白嗎?鍾離在外麵會保護你的安全,你記住,無論是什麽人說什麽話,都不要輕易出聲。記住了嗎?”
折枝有些緊張兮兮地點了點頭。
薛蘭兮舒眉輕輕安慰道:“你不要擔心,此事並不會連累到你。他們察覺到我並不在那裏的時候,我已經出城了。侯爺在城門口會接應你的。”
折枝聞言方才點了點頭,“小姐放心。”
薛蘭兮目送著折枝離去,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季君珩根本就不知道薛蘭兮計劃有變,又談得上是什麽接應不接應?但是隻要穩住折枝,讓他有了底氣,想來不會太緊張以至於露出馬腳。
吩咐好一切後,薛蘭兮方才找了一架兩人的軟轎,打著給小姐買藥的名義,往城北的藥鋪走去。
城北的這家藥鋪,看上去距離驛站相當的遠,若是坐馬車過去,說是需要小半個時辰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若是對京城的布局熟悉的人,便能知道,其實隻要從藥鋪後麵的巷子走,隻需要一盞茶的時間便能走到驛站的後巷。
薛蘭兮從藥鋪後麵的巷子兜兜轉轉走到了驛站。定北王夫婦早就換上了羌蕪國的使臣衣裳在等著她了。見薛蘭兮穿著折枝的衣裳過來了,定北王夫婦詫異道:“怎麽,難道有人發現我們了?”
薛蘭兮點了點頭,歎息道:“沒想到豫王也橫插|進來一腳了。豫王妃被我試探出來了,隻怕我們需要稍微快一些了。我設置的一點點小把戲對付容王隻怕不過片刻便會被識破。若是他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隻怕我們兩麵都難,當真是無路可走了。”
定北王妃的臉色也凝重了幾分,她與定北王對視了一眼,定北王隻是苦笑,旋即道:“那便走吧。隻是麻煩你了。”
薛蘭兮笑了笑,“王爺與王妃跟蘭兮是一家人,說什麽這麽客氣的話?季宵在外麵會照顧著我們,即使有什麽麻煩也交給他就夠了。話不多說,咱們先上車說吧。”
定北王已經與羌蕪國的使臣關係不錯了,那使臣聽了定北王的遭遇也隻是歎息:“伴君如伴虎,這在什麽地方都是一樣的道理。定北王深明大義,願意舍棄榮華富貴,當真是不容易啊。”
一行人混在了隊伍當中,薛蘭兮則是與幾個女眷一道坐馬車混在了後麵的隊伍裏。羌蕪國使臣歸國,早已經在晌午與皇帝告過別,此刻啟程,陣勢卻並不大。
從城北走到了城東的禛門,一路都相當的順利,順利的幾乎讓薛蘭兮有所懷疑。城門口的駐軍是沈家的人,那人也是沈家的公子。他眯著眼瞧了一眼正在暗處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的薛蘭兮,旋即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薛蘭兮心中的疑慮愈發嚴重,卻不好說出來,隻好沉下心來跟著隊伍往城外走。
還未等隊伍走出幾步,便聽聞身後有人叫嚷著道:“使者請留步!”
那羌蕪國的使臣便心中一驚,旋即叫停,回頭看向那人。
赫然是那沈家的公子,他疾步追上來,便笑道:“容王殿下,奉旨來送一送使者。還請使者等上一等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