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如成全
晉陽長公主狐疑地瞥了一眼蘇雲溪,語氣有些古怪地詢問道:“怎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雲溪還未出聲,晉陽長公主卻擺了擺手,語氣中蘊含著些怒氣:“雲溪,我生養了你這麽多年,真沒想到,到頭來卻還是如此!僅僅隻是一個賀仲麟而已,你就要跟你的母親對著幹麽?!”
蘇雲溪急忙辯解道:“母親,我沒有!”
“那你就應該早早聽我的話,與他斷了聯係了。”晉陽長公主斬釘截鐵地說道。
蘇雲溪愕然,據理力爭道:“母親,你這話雲溪就聽不懂了。靖王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為何要與他斷了聯係?這不過是孩子們之間的事情罷了,況且我受傷與靖王並無半分關係。您到底在在意什麽啊?難道靖王當真就有什麽地方能讓您如此之討厭麽?”
晉陽長公主氣得胸口劇烈的一起一伏著,她的臉頰漲的微紅,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猙獰可怖。薛蘭兮也是覺得詫異,能讓素來嫻靜沉穩的晉陽長公主動這麽大的火氣,莫非是她已經看出來什麽了?
薛蘭兮把目光轉向晉陽長公主,但是晉陽長公主顯然是已經忽略了薛蘭兮的存在了。她沉著臉道:“雲溪,母親不會害你的。旁人都可以,但是唯獨靖王不行。”
“他到底哪裏惹到母親了?”蘇雲溪愈發不解,疑惑在心中蔓延著,逐漸也化作怒氣:“我當真不明白,母親。倘若今日你不與我一個合適的說法,我是斷斷不會輕易這麽做的。”
晉陽長公主也來氣了,指著蘇雲溪道:“我告訴你,今日你若是出了這個門,就不要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重了。她話音未落,卻見滿屋子的婢女黑壓壓跪了一地,紛紛道:“長公主三思!”
蘇雲溪驚駭無比地看向晉陽長公主,也不覺落下淚了。她眼眶紅紅的,卻倔強地撇過頭去。
窗外的天氣,卻是愈發陰暗。狂風卷著暴雨襲來,吹的窗欞子嘩啦啦來回翻動著。屋子頓時要比方才更黑上幾分。薛蘭兮歎息了一聲,母女之間的氣氛,卻是愈發緊張了起來。
晉陽長公主與蘇雲溪擁有相似的麵龐,蘇雲溪的執著也同樣源自於母親的血脈相傳。彼此相似如同模子裏刻畫出來的兩個人,此刻卻各執己見,都想要試圖說服對方。但是顯然,並不可行。
雨漸漸大了,幾乎算得上是狂風暴雨。蘇雲溪望向窗外,心裏不覺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賀仲麟那個倔驢般的人,哪裏會知道要躲一躲雨?隻怕自己再不出去,他便真的要在門外站上一日一夜。
她的心中頓時充滿了焦慮,那種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焦躁心情,讓她此刻顯得有些煩躁起來。
蘇雲溪與晉陽長公主僵站在門口,晉陽長公主逐漸沉下的臉,透露出比平日裏更加憤怒的東西。那是蘇雲溪與晉陽長公主生活將近二十年來,她從未見到過的嚴肅表情。
蘇雲溪知道,自己若是再不作出決定,隻怕會什麽也落不下。
蘇雲溪盯著晉陽長公主看了片刻,她的眼眸當中充斥著不解,憤怒,無辜。晉陽長公主看著看著,心中便頓時一軟,想要抓住蘇雲溪的手跟她說話,蘇雲溪卻輕輕歎了口氣,叫了一聲:“母親。”
晉陽長公主幾乎是欣喜交加地拉住了蘇雲溪的手,蘇雲溪朝著薛蘭兮看了一眼,薛蘭兮朝著她點了點頭,蘇雲溪安心地笑了笑,嘴角微微掀起。
誰料蘇雲溪卻驟然脫離了晉陽長公主的手,轉頭便跑了出去,幾乎是一鼓作氣,頭也不會,跑的極快。
待晉陽長公主反應過來的時候,蘇雲溪已經衝出了內院了。
幾個婢女頓時尖叫起來:“郡主!”
“雲溪……”晉陽長公主也哆嗦了一下身子,險些軟倒在地。
大雨迷蒙,很快蘇雲溪便不見了蹤影。
她還未急著發怒,卻聽薛蘭兮輕輕道:“長公主何必如此擔心呢?”
晉陽長公主仿佛是方才想起來這屋子裏還有這麽一個人,憤怒地轉過身,冷冰冰地注視著薛蘭兮,那目光冰冷如千年寒冰般,冷徹入骨。她冷冷的開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薛蘭兮嘴角輕輕上揚,四處看了看。晉陽長公主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先出去。”
待幾個婢女都悄無聲息地離去,為兩個人貼心的關上門之後,晉陽長公主方才淡淡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薛蘭兮莞爾:“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為何長公主要如此不講道理地要針對靖王。這樣的針對,其實說是為了保護雲溪郡主,其實更像是無理由的找茬吧?長公主有別的想法,是嗎?“
晉陽長公主不愧是晉陽長公主,麵無表情地瞥了薛蘭兮一眼,隨後波瀾不驚地說道:“你想太多了,本宮不過隻是想要讓雲溪遠離靖王而已。”
“靖王這小子遲早要惹上事情,我不希望雲溪跟著他一起倒黴。本宮應該很久以前就說過,本宮希望雲溪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不要再去參與什麽宮廷爭鬥。她本是心思單純的女孩子,若是再卷入了些勾心鬥角地醃臢事情裏麵,本宮也不能保護她一輩子,不是麽?”
薛蘭兮聞言便欠了欠身,道:“長公主殿下說到底,還是信不過靖王是麽?”
“季侯是靖王的生死之交,你自然是與靖王一派的,看起來,本宮以後也應該要讓雲溪遠離你了。”晉陽長公主勾了勾嘴角,語氣中帶著些嘲諷與威脅。
薛蘭兮並不在乎,隻是淡淡道:“關於護國寺官道上的事情,侯爺已經查出來了一些始末。我覺得長公主殿下應該會對此感興趣的,當然,長公主肯定也在查這件事情吧?那麽,長公主想不想要聽一聽我關於此事的見解,隨後再做判斷?”
晉陽長公主微微眯縫起眼睛,點了點頭道:“你說。”
“正如長公主所猜測的那樣,此事與靖國公府的靖國公夫人脫不了幹係,同時也的的確確是一場針對靖王的事情。但是事情的始末,並非如長公主所想象的那樣,是那位夫人直接針對靖王的。其中有些曲折而已,而之所以有這些小小的曲折,目的也不過是想要一石三鳥,順便用長公主來打壓一番靖王罷了。”
薛蘭兮道:“我們當日遇險,看上去是針對我的,實際上卻是暗暗在背後針對雲溪與代善郡主。之所以看上去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是因為,那根本就是一夥有兩個目的的人所做的。”
“兩個目的?”晉陽長公主揚了揚聲音,“此話怎講?”
“此事的主謀之一,是甄侍郎的女兒甄婉婷,此女素來不甚顯眼。但是我卻知道,她很喜歡靖王。但是很不巧的是,她知道靖王喜歡雲溪郡主,於是想盡辦法讓郡主與羌蕪國的代善郡主起衝突,甚至不成之後,想要出手除掉雲溪郡主。自然,我猜測她也沒有這個本事,而剛好,那位靖國公夫人想要找個人來幫她做件事情,於是兩個人一拍即合。甄婉婷心甘情願,做了靖國公夫人的‘幫手’。”
晉陽長公主靜默片刻,方才沉聲道:“你怎麽查到甄婉婷的?”
薛蘭兮淡然道:“侯爺已經可以確定,此事的確是甄婉婷所為。所有的相幹證據一應俱全,隻要侯爺一個命令,刑部就會著手把此事上報朝廷,甄婉婷必死無疑。當然,這對於那位夫人來說,也是最樂於見到的方式。”
“甄婉婷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她最好的解決方式,自然是中斷這件事情的所有調查——這大概就是這位夫人的聰明之處吧,無論是之前的事情,還是現在的,我們都無法直接查到她頭上。所以即使有了什麽想法,卻也隻能是想法。”
晉陽長公主勾了勾嘴角,笑道:“正是如此,靖國公夫人在大順朝的勢力盤根錯節這麽多年了,從來都沒有誰能動搖她分毫。本宮早就明白,雖然本宮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麽,但是想要正麵與她衝突,那絕對是雞蛋碰石頭。”
“本宮不問朝政之時,閉門謝客多年,自然不想要再卷入什麽事情當中。而雲溪……既然那位夫人想要針對靖王,那本宮自然不能讓她再跟靖王有任何瓜葛。怎麽,你覺得本宮的所作所為,有什麽問題嗎?”
薛蘭兮搖了搖頭道:“長公主殿下選擇明哲保身,自然是正確無比的選擇。隻是我更想要說的是,逃避是沒有用的。隻要長公主殿下還與雲溪郡主生活在這京城裏麵一日,那那位夫人就不會放過長公主與郡主的。”
“哦?”晉陽長公主冷笑:“怎麽,難道她是故意想要針對本宮?”
薛蘭兮搖了搖頭,歎息道:“長公主殿下怎麽就不明白呢?她所想要針對的並不隻是誰,而是——整個大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