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東西
陸氏是景郡王府裏出來的,從來都是知禮識禮之人,發這麽大的火可見是她已經怒到了極致。薛蘭兮放下手中的單子,走了過來輕聲安撫道,“母親不必生氣,此事怕不是季家有意為之。”
雖說薛蘭兮跟季君珩並沒有見過幾次麵,卻也是大概知道季君珩的為人和行事風格的。
“季君珩如今在外帶兵,妹妹季紅裙又沒有出嫁,所以這嫁娶之事應該是其繼母何氏操辦。我聽說,那個何氏隻是個繼室,卻行事乖張,應該是擔心我過門之後把她的風頭奪了,故意給我難堪。”薛蘭兮大概聽陸氏說了,笑了笑,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拉著陸氏一起回到前院。
送禮的擔夫和季家的管家看到薛蘭兮和陸氏回來,鬆了口氣,又見她們臉上雖然不高興,卻沒有勃然大怒的樣子,更加的覺得此事好辦。
“還得勞煩幾位把這些東西給挑回去。季家拿得出這樣的聘禮,我們卻拿不出這樣的回禮。不如悉數送回,給大家一個顏麵。”
何氏沒有在早上就送聘禮,應該就是怕賓客太多,被陸氏直接下了麵子。誰知,便是下午來送,陸氏也依舊不給她留顏麵。
季家沒有主母,季君珩的母親去世很早,父親又在七年前就已經不理世俗,所以家中上下都是這個妾室何氏暫為打理。
妾室說好聽了是老衛陵侯心尖尖上的人,說的不好聽了,也不過是個等級高一點的下人。更何況,何氏伺候老衛陵侯這麽多年,連個一兒半女的都沒誕下,可見心尖尖也沒上去過。
至於為何沒有一兒半女,許是跟何氏的出身有些關係。聽說這個何氏出身青樓,是前些年的時候老衛陵侯在外喝酒,喝醉之後昏迷在路邊,被何氏撿到,索性就帶回家了。
對於這樣的人,薛蘭兮本就沒有必要給予臉麵。
管事和擔夫一聽,頓時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上說的是給全了顏麵,可是總歸是被退了聘禮,丟人的還不是季家?管事在季家做了一輩子,早就把季家當成了自己家。現下被打了臉麵,管事的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可是,他還沒地方說理。他也在京中混了這麽些年,有錢有勢人家該怎麽辦事兒,是個什麽禮節他也門清。這事兒,說到底還是他們家辦的不夠敞亮體麵。
“夫人,您看,這要成親家的人,總不好就現在撕破臉了是不是……”管事還想試圖說服陸氏,卻聽見薛蘭兮慢悠悠的開頭說道。
“管事,我們家把你們家當親家,你們家把我們放在哪裏了?”
薛蘭兮的話,讓管事的臉上轟一陣白一陣,本來還想著若是說不通陸氏,那就通過未來的新娘子去說服陸氏,卻沒曾想,竟然這條路也走不通了。
“如此,是我們失禮了。夫人息怒,我們這就抬回去。”管事歎了口氣,衝著擔夫擺擺手,低頭走了出去。
看著他們出去,陸氏和薛蘭兮冷哼一聲,繼續回去看今日的禮單。
薛家老爺子說過,大房的收支都可以不走公中,但是薛蘭兮和陸氏卻不能不盡孝道。從禮物當中挑了一些適合老爺子的,薛蘭兮親自抱著去送了過去。
至於李氏,則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讓丫鬟給送過去。
見她如此安排,陸氏也沒說什麽,隻讓她自己安排就好。
除了連個老人,薛蘭兮連薛雲煙和鍾氏也沒忘記,卻唯獨跟忘了三房一家似的。祁氏在房裏等了很久沒等到送禮的丫鬟,狠狠的啐了一口,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卻聽見有孩子的哭聲。
“到底是個下賤娼婦生的東西,怎麽就這麽煩呢!”
華裳的孩子還沒滿月就被接到薛家,一來之後就各種不適。不是蔣昕苛待,而是這麽小的孩子本就是羸弱的。比起這個姑娘,蔣昕的兒子才是真的羸弱。
可是,祁氏就跟看不見似的,隻要那個小姑娘一哭,她就發火,反倒是自己的孫子就算尿她一身也覺得是香的。
蔣昕小心哄了哄那個女娃娃,見她不哭了才慢慢放下,看著祁氏捂著耳朵逃走的樣子歎了口氣,沒說什麽。
第二日一早,薛府門前又響起吹吹打打的聲音,門房聽到之後連忙過去看,卻看見季紅裙背著手站在門口。
門房見狀,連忙行禮問道:“季小姐安好,這是……”
“我應哥哥之托,來送聘禮給我未來的嫂嫂。”季紅裙施禮淺笑,禮數周全,門房見狀,連忙飛快的去通報陸氏。
陸氏剛用完早膳,正跟薛蘭兮討論昨天的事情,聽說季紅裙來了,連忙起身說道,“這又是哪一出?”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薛蘭兮倒是不怎麽在意,拉著陸氏出去。
季紅裙在大門口看到薛蘭兮和陸氏出來,笑了笑,遠遠的就開始行禮,看的陸氏慌忙加快了步伐。
“你這是做什麽,嚇我一大跳。”陸氏慌慌張張的扶起季紅裙,忍不住問道。
“此一禮乃是賠禮,昨天我家人行事過分,惹了夫人和未來嫂子不高興,我特意過來賠禮道歉。”季紅裙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態度讓陸氏心頭一陣熨貼。
錯了就是錯了,可是季紅裙能親自過來賠禮道歉,也算是給了薛家很大的麵子。
“罷了罷了,又不是你的錯,你何必攬到自己身上。”陸氏拉著她進去,一邊走一邊微笑著說道,“你家沒有女性長輩,有些偏失也不奇怪。昨日本該是擔待些的,可是實在是不成樣子才沒壓住火氣。”
“也不怪夫人,是何氏確實過分了些。哥哥臨走之前叮囑過我蘭兮生日的第二日來送聘禮,誰知何氏竟然私自做主。還好夫人沒有怪罪,否則紅裙難辭其咎。”季紅裙歉然的看著陸氏和薛蘭兮。
待到了瓏甄閣之後坐下,季紅裙從懷中掏出一份禮單給陸氏,“這是哥哥臨走之前準備下的聘禮,一共十二擔,還請夫人過目。”
這份單子跟昨天的並沒有相差很多,但是仔細看了就明白怎麽其中詫異。
昨日何氏送來的茶是最普通的毛尖,可是季君珩備下的卻是頂尖的西湖龍井還有靖安白茶,海味也準備了八式海味,跟何氏準備的小蝦米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其他更不用細看了,陸氏一下子合上了那單子,然後歎氣道:“這份禮,也貴重了些。”
“不算貴重,家中隻有兄長一個男丁,便是再多,也不算貴重。”季紅裙笑了笑,其實心底有些苦澀。
季君珩先前的時候議親過一次,當年,也備下了這樣的厚禮。
看季紅裙臉色不好,薛蘭兮拉了拉她的手,“若是這樣,那我豈不是可以隨意獅子大開口?”
“隨你怎麽開口,哥哥這些年的封賞不少,便是比不上國庫也差不多了,所以,你盡管開口。隻是你可得琢磨著些,那可是你以後的嚼用。”季紅裙心知薛蘭兮是為了打趣,也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陸氏看著薛蘭兮和季紅裙互相打趣,笑了笑,收了禮單,讓她們在這裏坐著說話,自己則去將那些聘禮挑出來一半作為回禮送回去。
收拾停當之後,季紅裙告別陸氏和薛蘭兮回去,一進門就冷了臉,吩咐管事收好東西之後就去找了何氏。
“大小姐來了。”何氏遠遠看到季紅裙過來,連忙遠遠的就迎了出來。
“何氏,誰給你的資格去處理哥哥的婚事?”季紅裙抱著胳膊,看著何氏唯唯諾諾的站在那裏,冷著臉,莫名跟季君珩有點像。
何氏哆嗦了一下,不敢直視季紅裙。
“奴家也是想著,這事兒是早就有聖旨的。早一點晚一點也沒什麽,那薛家小姐的生辰也是個好日子,送了聘禮,湊一個好事成雙,不也是剛好嗎。”
何氏扭扭捏捏的看了季紅裙一眼,見她臉上還有怒色,連忙認錯道,“是我思慮不周,不知道京中嫁娶之事的規矩行情,丟了季家的臉。”
“你還知道丟臉是什麽意思?”季紅裙上下打量了何氏一眼,冷冷的說道,“你不過是個父親撿回來的妾室,平日裏敬你三分,你便得了天大的麵子,想要主理整個季家上下?我告訴你,以前,你隻是父親的妾室,以後,你也隻是父親的妾室。等到哥哥娶了妻子之後,自有新婦來接管季家上下內務。若是你以後消停著些,新婦自然不會虧待你,若是你不消停,到時候可別拿你長輩的款。”
“大小姐說的這是哪裏話,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身份,小姐放心,我絕不敢做出什麽難為新婦的事情來。”何氏連忙搖頭,季紅裙又看了她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待季紅裙走了之後,何氏才收了臉上的委屈,冷冷的瞥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人,嚇的他們連忙退下。
在周圍都沒人之後,何氏慢慢悠悠的彈了彈指甲,瞧著季紅裙離開的方向冷笑道,“你且囂張著。這整個季家,遲早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