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陪嫁
於是,薛蘭兮吩咐送去給李氏做衣服的幾匹料子被碧心帶著丫鬟們在李氏的院子裏給撕成了碎布,竟然連抹布都沒辦法做。
至於南風苑裏,老景郡王妃則在那裏唉聲歎氣,“未出嫁的時候,我尋思你是個伶俐的性子,所以總讓你收斂一些,生怕你說多錯多,惹了婆家不高興,誰知,你都如此隱忍了,還讓你這婆婆如此糟踐,早知道,我就不該讓你嫁過來的。”
“娘這話說的,可是您自個說的,李氏算不得我正經婆婆,我正經婆婆是已經故去的先夫人。”陸氏笑吟吟的給老景郡王妃斟了茶端過來,“李氏這個性子,是由來已久的,以往在江南還可以當作看不見。可是現在回了京城,總得多讓著一二,誰讓她是長輩呢。”
“沒事兒,以後她再敢生什麽事端,你盡管找人過來知會我,隻要娘還在一日,就不會讓你被人給欺負了去。”老景郡王妃大手一揮,就把給女兒出頭這事兒給攬了下來。
薛蘭兮和陸氏隻笑了笑,一個遞點心,一個捶腿,隻把老太太哄的高高興興的。
揭了這茬過去,老景郡王妃看著乖巧的薛蘭兮歎氣道,“一轉眼她也這麽大了,如今也許了人家,外祖母沒什麽能給你添置的,今兒個過來,除了想看看你娘之外,還想給你添點嫁妝。”
“勞煩外祖母費心了,可是我的婚期還早著呢,到那個時候添置也不遲。”薛蘭兮低頭淺笑,好像有些害羞的樣子。老景郡王妃哈哈一笑,把她拉起來放到自己的身邊坐下,“你這孩子,跟你爹一樣,太老實了一些。”
“蘊芝,我想把我陪嫁的幾個莊子給蘭兮做添妝,你看如何?”老景郡王妃看了薛蘭兮一會兒,回頭跟陸氏商量。
陸氏頓時大驚,連忙搖頭,“這可萬萬不行,娘,您疼愛蘭兮是一回事兒,可這樣的添妝實在是太過貴重,若是讓嫂子知道,可如何是好。”
老景郡王妃手裏的這幾個莊子可不是普通的莊子,是她嫁給老景郡王的時候,娘家給她的陪嫁,幾個莊子是幾個村莊,大概有快一千畝地。當年,陸氏嫁給薛季言的時候,老景郡王妃沒有給陸氏,陸氏隻當她是打算留給兄長,誰知竟是要給薛蘭兮做添妝。
“我當年留著這幾個莊子,是想景郡王府家大業大,萬一要是有什麽變故,還能有個後備。可是這幾年,你嫂子持家有道,把景郡王府上下照顧的井井有條,也用不著這幾個莊子上的受益。”老景郡王妃見陸氏驚慌,安撫的拍了拍她,“而且,這事兒你嫂子是知道的,也是她的意思。薛家再榮耀,卻也比不過衛家世代功勳,蘭兮嫁過去,若是沒人說什麽還好,若是有人置喙,總得有個像樣的陪嫁才能縫了那些人的嘴。”
這倒是讓陸氏無法拒絕了,有些猶豫的看向薛蘭兮。薛蘭兮暗自點了點頭,陸氏才跟著點頭,“如此也好,我相公是個清水知縣,能給蘭兮的嫁妝畢竟有限,如果到時候衛陵侯府拿出來的聘禮太過盛大,也總不至於讓蘭兮就被人欺負了去。”
見陸氏收下了這個添妝,老景郡王妃自然是眉開眼笑,拉著陸氏話家常。薛蘭兮不想打擾他們母女相聚,於是尋了個由頭出來。
景郡王府這麽安排,無非就是想跟衛陵侯搭上線。景郡王府這些年在朝中的情況雖說不算差,卻也沒有好到哪裏。當今聖上愈發的任人唯賢,這些個皇親國戚有真本事的還能有好日子過,可是沒真本事的,那日子真跟油煎火烤一樣。
景郡王府想搭上衛陵侯,也無非是想要替陸長笙以後的前程添一重保障而已。
所以,薛蘭兮收這個,收的沒什麽壓力。
到了下午,薛蘭兮和陸氏一起送了老景郡王妃出去,李氏和祁氏得知薛蘭兮能得老景郡王妃添妝,更是氣的鼻子都歪了。可是他們想了想老景郡王妃的那個脾氣,生是不敢錯薛蘭兮的一分主意。
過了五月,就是六月,因了農忙,所以戶部也忙的不可開交,反倒是吏部和禮部閑了下來。兵部的案子過去那麽久,好像真的是塵埃落定,所以豫王的人難免就鬆了很多。
可是,六月這個時節,卻也是豫王要忙一忙的時節。
沒了兵部這個銀兩來源,他總得從別的地方找些錢出來。
於是,原本該清閑的禮部和刑部兩個部門也得有些絞盡腦汁。
到了夜間,百姓們都歇息了,也輪到了這些達官貴人們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
禮部盧大人憋了好些日子,終於能悄悄的出來消遣一會兒。坐在螺黛坊的大廳裏,竟然跟刑部的杜尚書不期而遇。
“哎呦,盧大人也來了。”杜尚書衝著盧大人拱拱手,兩人相視一笑,一合計,索性直接去了雅間。
“聽說春紅姑娘病了,所以一時間這螺黛坊也沒什麽好玩的。”盧大人倚在榻上歎氣。
“春紅病了,還有秋紅,夏紅,盧大人這麽傷感做什麽?媽媽,聽說你們這裏新來了一個唱曲的姑娘,來叫來給我們唱一首。”杜建澤拍了拍盧尚書的肩膀,哈哈一笑,招呼老鴇過來。
老鴇早就準備好了新姑娘,一聽這話,連忙去叫人上來。
兩人在雅間聽了一曲,果然驚為天人,留了那姑娘在房裏伺候。
“姑娘芳名為何?下次還點了姑娘可好?”盧大人說著說著,手就不老實起來。
“在下花名璃兒,來著螺黛坊不過幾日,能得大人賞光,實在是三生有幸。”化名璃兒的華裳微微一笑,從盧大人的手中掙脫,摸向了旁邊的酒壺。
盧大人的手中好像還殘留著華裳身上的香氣,勾的他神魂顛倒,卻也知道規矩不能亂,於是就著華裳的手飲了一杯酒歎氣,“唉,美人美酒,卻又不是什麽好日子啊。”
“盧大人這些日子被豫王殿下給逼的緊了吧?我刑部上下實在是沒什麽油水可撈,不然,倒黴的就是我嘍。”杜尚書有些幸災樂禍,引得盧尚書差點要指著鼻子罵他。
“你就說風涼話吧,我禮部又能有什麽油水!哼,兵部侍郎現在還沒定下來,誰知道這事兒能拖到什麽時候。豫王沒了錢袋子,當然得再做一個,隻是可憐了咱們這些手底下幹活的,整天沒個消停日子。”盧大人不滿,拉著華裳又要喝酒。
“來吧,美人,再陪本官喝一杯。”
“大人慢些,酒喝多了傷身子,您先墊墊胃。”華裳先將擺在桌子上的酒菜給盧大人夾了喂到嘴裏,一邊好奇的問道,“豫王的錢袋子跟諸位大人有什麽關係,怎麽讓大人們這麽愁?”
“姑娘可知道前些日子兵部的案子?誰都知道豫王掌管兵部多年,兵部貪汙了這麽多銀兩能去哪兒?所以,兵部就是豫王殿下的錢袋子。現如今,錢袋子沒了,又都是花錢的地方,豫王能不想方設法的找錢去麽?”盧尚書一邊捏著華裳柔若無骨的小手一邊嘮叨。
“這也沒法子,豫王沒有被牽連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也算是花錢免災吧。再說了,戶部算出來兵部貪汙了那麽些銀兩,結果卻隻找出來了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去哪兒了?還不是在咱們豫王殿下手裏,所以,他的損失也沒看上去那麽大。”杜尚書也是上了頭,趁著酒意,跟盧大人說些閑話。
“誒,老杜,你說豫王殿下把他的銀子都藏在哪裏了?”盧尚書一直很好奇這個問題,豫王收了那麽些錢,自己的院子怕是放不下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杜建澤嘿嘿一笑,湊到盧尚書跟前,用自以為小的聲音跟他說道,“兵部跟豫王一向是二八分帳,這個賬本呢,則是由豫王手下一個叫鍾輝的人保管。鍾輝這個人你不知道是誰,那機關鍾家總知道吧?鍾輝估摸著是把這些銀子都弄到鍾家的機關中去了。”
華裳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盧尚書和杜尚書二人終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她則起身退出,將這個消息知會給了薛蘭兮。
得了這個消息,薛蘭兮隻看了一眼,就讓素荷陪她出去一趟。
兩人趁著月色,到了已經被查抄幹淨的兵部尚書府邸,薛蘭兮揭了門上的封條進去,走了沒多遠就到了一個影壁之下。她看了看那個影壁,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轉身向左邊的院子走去。
沒走幾步,薛蘭兮就看到了兵部尚書的書房。她站在那裏,身影被拉的很長,素荷不懂她想做什麽,卻沒打擾,待良久之後,薛蘭兮轉身說道,“勞煩你去把季君珩給請來吧。”
素荷點頭,身子一縱,就消失在夜色中。薛蘭兮站在院子裏,看著天上的一輪新月,又看著昏暗的府邸,不發一語。
等了一會兒,季君珩終於到了,看著薛蘭兮在這裏發呆,有些不悅的說道,“這大半夜的,出來撞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