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病愈

  這三天裏,薛蘭兮高燒不退,水米不進,陸氏心疼的守在她的病榻跟前照顧,竟然真的三天沒合眼。


  一會兒幫她擦身子,一會兒幫她喂藥,薛蘭兮喝不下去,陸氏就把她攬在懷裏一點點的喂。


  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時候,薛蘭兮終於悠悠轉醒,一睜眼就看到陸氏包著額頭,眼睛紅腫的樣子。


  “娘……”


  剛剛醒來的薛蘭兮嗓音沙啞,可陸氏覺得這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了。


  她一轉頭,看到薛蘭兮睜開的眼睛裏眸光閃爍,頓時眼淚就流了下來,“你可算是醒了。”


  “娘,又讓你受罪了。”看到陸氏的額頭,薛蘭兮忍不住內疚。


  那天晚上,她雖然表麵上昏迷不醒,其實還是有幾分殘存的意識的,知道陸氏的哭訴,知道薛季言的爭論,自然也知道陸氏受傷跟她有關係。


  “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然要護你周全。”陸氏看著薛蘭兮蒼白的小臉忍不住心疼,“你說說你,等到你父親回來,讓他和你祖父說不好麽?鬧了這麽大一場,遭罪的不還是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我……”


  說著,陸氏的眼淚就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雖然有時候會怨懟薛蘭兮替代了她的女兒,可也從內心疼愛著這個孩子。


  自當一切都為了這個孩子。


  可是陸氏也清楚,這個孩子的心裏,不僅僅隻有這一方天地。


  就看看前些日子就知道,若是那日薛蘭兮不是故意頂撞李氏,李氏也不會發了那麽大的火,更不會就讓她跪祠堂還不給請大夫。


  可以說,那一日,所有人的反應都在薛蘭兮的預料之中。


  可是,陸氏不懂,薛蘭兮為什麽要這麽做。


  見被陸氏看破,薛蘭兮隻笑了笑,靠在陸氏的懷裏慢慢說道。


  “母親,對於你我,早已不想忍受祖母和三嬸的所作所為,乃是因為我們受的是切膚之痛。可是,對於父親和祖父來說,一來痛在身上的不是他們,二來,那一個是母親,妻子,一個是弟弟,兒子,若不是天大的不是,怎麽會下定決心將我們分開?”


  “母親深謀遠慮,隻怕也看出了三房之中並沒有什麽良善之輩,他日若是這些人在外麵做惡,勢必要連累薛家滿門,若不趁早脫離,將來我們逃都逃不掉。”


  薛蘭兮說得緩慢,卻也真知灼見,陸氏不得不點頭承認她說的沒錯。


  “唉,也多虧了素荷能及時將你父親和祖父帶過來,否則你怕是要白遭罪了。”說起這個,陸氏還是一陣唏噓。


  “素荷?”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薛蘭兮愣了一下,沒有把那個人給想起來。


  “就是衛陵侯送來的那個丫頭。”見薛蘭兮想不起來了,陸氏連忙提醒。


  這麽一說,薛蘭兮想起來衛陵侯曾經送來一個丫頭,說如果她不收留,那個丫頭就沒地方去了,於是薛蘭兮就把她留下來當了個粗使丫鬟。


  卻沒想到,竟然是她帶來了薛季言和薛老爺子。


  “你不如歇歇再去問折枝這是怎麽回事吧。”見薛蘭兮又掙紮著坐了起來,陸氏連忙攔住。


  “已經歇了這麽多天了,我還是活動活動吧。”薛蘭兮借著陸氏的手,非要起來,陸氏無奈,扶著她坐了起來,順帶傳了折枝過來伺候。


  折枝進來看到薛蘭兮醒了,也是高興的不能行。可當薛蘭兮問起那日的事情的時候,折枝哭喪了一下臉,將那日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那日折枝看到薛蘭兮去祠堂,就連忙去找自己的兄長去請薛季言和薛老爺子回來,卻沒想,折枝還沒出大門就被老太太房間裏的丫鬟給攔下了。折枝本想闖出去,可是那丫鬟生把她給拽回了院子。


  在院子裏,折枝坐立不安,素荷就過來問了兩句,聽到緣由之後,隻問了薛季言和薛老爺子在哪裏,竟然直接翻牆出去。


  也得虧素荷的這麽一手,否則誰都沒辦法通知薛季言和薛老爺子。


  “原來是這樣。”薛蘭兮鬆了口氣,靠在躺椅上沉思。


  當初,衛陵侯送素荷過來,一是讓自己領情,二來未必不是沒有安插一個棋子的心思。


  隻是薛蘭兮從來沒有讓素荷近過身,所以也不存在什麽泄密的事情。現在看來,素荷倒是有些值得琢磨。


  會功夫,在宮裏還能潛伏那麽久,自然也是心機深沉之人。到了薛家,竟然也能悶聲不響的讓她毫不注意到。


  這麽一個人,真的很值得揣測。


  “小姐……”看著薛蘭兮不說話,折枝忍不住叫道。


  “怎麽了。”


  “我覺得,素荷雖然是衛陵侯送來的人,但是這次也真的幫了大忙,是不是要賞賜他點什麽?”折枝是這個院子裏的丫鬟總管,開口替素荷討賞是再正常不過的。


  可是,薛蘭兮卻並不想用尋常的金銀將這個人給打發了。


  這麽一個人才,不用實在可惜。


  “你去叫她過來吧。”薛蘭兮敲了敲桌麵,沉聲說道。


  折枝一聽,頓時比自己得了賞賜還高興,歡天喜地的去叫了素荷過來。


  等素荷的功夫,陸氏說爐子上還煨著藥,她要去照看,於是房間裏就剩了薛蘭兮一個人。


  素荷進門,薛蘭兮才真真的想起來這麽一號人。看著她規規矩矩的行禮,不急不躁,薛蘭兮愈發的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其實,你本可以不去找我父親和祖父的。”薛蘭兮靠在軟墊上,一針見血的說道。


  “回小姐,我是大房的人,就該為大房盡忠職守,莫說去找大爺和老太爺回來,就是肝腦塗地,奴婢也不會猶豫。”素荷麵無表情,說話卻是讓薛蘭兮有些動容。


  她其實很想問,素荷是不是在衛陵侯那裏也是這個樣子。


  “那我問你,你想來我跟前伺候麽?”薛蘭兮還是對素荷有些懷疑,卻也沒有追究素荷會功夫一事。


  素荷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抬起頭看著薛蘭兮道:“隻要小姐有需要,可以將素荷放在任何一個地方。”


  “既然這樣,那你以後就在我房裏伺候吧。”


  在她跟前伺候,總能露出更多東西來。


  素荷點頭,謝了恩,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轉身出去找折枝報備。


  下午,素荷就搬到了薛蘭兮房間旁邊的耳房裏。


  老爺子的意思一出來,三房頓時消停了很多,有些日子沒出來找事兒。薛蘭兮也樂得好好養病,陸氏趁著這段時間給薛蘭兮做了不少好吃的,生生將她先前病中掉下去的肉又給補了上來。


  距離上次景郡王府的春宴已經過去了七天,薛蘭兮的身子也大好,這一日晨起,薛蘭兮看著外麵陽光明媚忍不住問陸氏花園裏的海棠花是不是開了。


  陸氏見她在房中拘了七日,心中也是不忍,於是就允許她帶著丫鬟去花園賞花。


  碧心告了假回了家,折枝要忙著院子裏春衫的裁剪事宜,最終隻有素荷陪著薛蘭兮去了花園。


  薛蘭兮這邊剛走,陸氏就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有好些日子沒見的祁氏和薛瑾妍竟然出現在了大房的院子裏,倒是讓陸氏覺得稀奇。


  “我說今日蘭兮身子大好,為何不見喜鵲叫,原來是你們要來。”想起那日祠堂的種種,陸氏忍不住拿話刺祁氏。


  “大嫂這是說哪裏話,以前是妹妹年輕不懂事,還請大嫂不要計較。”祁氏今天上門也是清楚陸氏定然要刁難,可一想到薛瑾妍,就生忍了下來。


  薛瑾妍是外嫁的姑娘,若是沒事兒,是不許回娘家的。所以這次回來,自然也是身負使命。


  見陸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連忙從身後丫鬟的手上拿了一個盒子出來,“前些日子確實是我母親糊塗,大伯母不要跟我母親計較。我聽說蘭兮妹妹感染了風寒,特意尋了這大漠火參過來給妹妹調養身子。”


  薛蘭兮體弱,平日就藥不離口的,人參靈芝之類的東西從來都沒少吃。幼年時候,就有名醫說過,若是薛蘭兮有造化,可以尋兩株大漠火參,磨成粉,每日服下,這樣兩株吃完之後,身子定然會大有改善。


  所以,薛瑾妍的大漠火參是送的恰到好處。


  陸氏結果那盒子打開看了一眼,大漠火參通體紅潤,猶如一支珊瑚雕刻出來的一樣,參須根根整齊,晶瑩剔透,一看就價值不菲。


  可陸氏也隻是打開看了一眼,就將那盒子還給了薛瑾妍,“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何貴幹。”


  見陸氏提起了話頭,薛瑾妍也不繞彎子,笑眯眯的說道,“我今日來,是想替人提個親,不知大伯母意下如何?”


  “提親?給誰?蘭若?”陸氏是薛蘭若的嫡母,自然也是要管薛蘭若的婚事的,見薛瑾妍過來提親,她下意識的覺得應該是薛蘭若。


  “自然不是,大伯母容稟,我婆家有個嫡子,名叫杜之修,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家世也是配得上薛家的,所以,想提親蘭兮妹妹。”薛瑾妍的笑容,看上去要多假就有多假。


  陸氏看著薛瑾妍和祁氏兩人,可算是明白了何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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