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分家
“這丫頭總是這麽骨頭軟,李嬤嬤,去我房裏拿些清熱解毒的藥丸來給三小姐服下。今日既然服了藥,明兒再請大夫也來得及。”李氏鼻子裏噴出兩股氣,眼裏是滿滿的不屑一顧。
陸氏怎麽肯,將薛蘭兮的領口解開了一些,回過身來求李氏,“婆婆,蘭兮身上高熱不散,隻是清熱解毒丸如何能行。婆婆您今日隻要讓蘭兮請了大夫,明日想要如何吩咐兒媳,兒媳都絕無二話行麽!”
陸氏已經這麽說,顯然是已經急到無法再等下去的地步。李氏想起陸氏手中的鑰匙,皺了皺眉,剛想答應,卻看祁氏暗中搖頭頓時冷靜了下來。
這還沒到她最無可奈何的時候,總得讓她退無可退,吐了更多東西出來才對。
“咳咳,我平日裏讓你做的那些是難為你不成?你也不想想,就算老大不是我生的,名義上也是我的兒子,蘭兮可是我孫女,我怎麽可能看著自己的孫女去死。”李氏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陸氏登時沒了主意,不明白李氏究竟想要做什麽。
與鍾氏對視了一眼,陸氏心一橫,想開口,卻聽見外麵有人叫。
“蘭兮,蘭兮,你可還好!”
是薛季言!
陸氏頓時有了主心骨,看也不看李氏,揚聲應道,“相公,我們在這裏!”
薛季言聽到了陸氏的聲音,臉上一喜,連忙說道:“爹,找著了,快走。”
李氏也聽到了薛季言的聲音,也聽到了後麵那個爹字,臉上一黑,一轉身就看到薛季言扶著老爺子踏入了祠堂。
踏入了祠堂,薛季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發妻披頭散發,一臉血漬的坐在地上,而她的旁邊,則躺著一個人影。那是他養大的女兒,隻一眼,薛季言就認出來了那是薛蘭兮。
“是誰要害我的女兒!”薛季言頓時紅了眼,怒氣衝衝衝的看向祁氏,“是不是你又在作妖。”
“怎麽就是我了?我可什麽都沒做!”祁氏雖不是平白無故被指責,可卻下意識的反駁,“大爺這話可沒來處。”
“季言!”老太爺嗬斥了一聲薛季言,威嚴的掃視了一下整個中庭,冷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回老爺,今日景郡王妃賞花宴請了蘭兮過去幫忙,哪知道,蘭兮竟然做出丟人醜事來。我作為長輩,不得不管。”李氏當頭,一句話就試圖將事情給掩蓋過去。
“丟人醜事?蘭兮素來端莊大方,你若說是薛瑾妍和薛瑾姝行差踏錯我還相信,若是蘭兮,我是萬萬不信的。你且說說,她究竟做了什麽,讓你連她生死都不顧!”老太爺看到薛蘭兮昏迷在那裏,一早就讓人去請了大夫,可見李氏還是死鴨子嘴硬,頓時不高興了。
薛瑾妍早幾年的時候就已經嫁到杜家,是最通透伶俐不過的,可是老太爺寧願相信薛瑾妍會做錯事都不相信薛蘭兮會做錯事,這著實讓李氏氣到渾身發抖。
“老爺,今日景郡王府春宴,蘭兮落水,衣衫不整的被人救起,跟外男拉拉扯扯,實在是不成體統!”李氏年紀不小,顛倒黑白的功夫也不低。
說的是跟真的一樣,但是信不信是兩回事。
李氏話音一落,鍾氏就上前一步行禮,“父親,我覺得此事有待商榷,不能隻聽信一麵之詞。今日雲煙也去了,據她所說,今日蘭兮一直都陪在貴女們的身邊,不曾離開半步,落水乃是有人故意推她入水。至於跟外男拉拉扯扯更是無稽之談,便是救人披衣的,也是衛陵侯的妹妹季紅裙,從來沒有什麽外男,更何況拉拉扯扯?”
薛瑾姝說,薛蘭兮跟男人拉拉扯扯,可是薛雲煙卻說從無此事。若是李氏有意詳查,定然能還薛蘭兮一個公道。
再說,就算不查,哪怕去找景郡王妃求證一下,也不至於說非得要薛蘭兮跪祠堂的地步。
“李氏,你作為祖母,就是這麽對待小輩的麽!”老太爺聽著鍾氏的話,已經查看了薛蘭兮的病情。見她臉上一片潮紅,身上一身汗,就知道定然是受了寒氣,到了夜間發起高熱,“便是蘭兮有天大的錯,不能請了大夫診治之後再去細算!”
“老爺,薛蘭兮這個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鬼主意多的是,誰知道是不是她故意使壞,博同情!”李氏不滿,衝著老太爺喊道,“再說,我也讓李嬤嬤去拿藥丸了!”
“父親,婆婆讓李嬤嬤去拿那勞什子清熱解毒丸有什麽用?蘭兮是受寒發熱,清熱解毒丸治什麽?牛頭不對馬嘴的東西,要如何治病?今日還請父親恕兒媳不孝,我還非要跟祁氏還有婆婆爭辯爭辯!”陸氏見大夫將薛蘭兮給移到屋裏,抹了把眼淚站在中庭,看著祁氏和李氏二人說道。
“蘭兮一回來,婆婆就要她去跪祠堂,蘭兮不過分辯了幾句,婆婆就拿我做要挾,蘭兮愛母心切,來了這祠堂。如此,婆婆又覺得不夠,讓三弟媳來祠堂看著,不讓蘭兮生妖。半夜,蘭兮發了熱,碧心跑出來找大夫,祁氏卻說,蘭兮不認錯不許請大夫,這才鬧了起來。若不是二弟媳帶著我過來,我還不知道我的女兒竟然已經病成這個樣子。”
陸氏說著,還拖了蘭兮過來,“若是我有一句虛言,今日列祖列宗都看著呢,一道雷下來劈死我我也無話可說。可我想問問,蘭兮還是個孩子,婆婆是祖母,祁氏你是三嬸,多大的仇恨竟讓你們對一個孩子下手,非要她死了才甘心!”
“請老爺和老太爺為小姐做主,今日奴婢衝出來請大夫,三夫人卻說,小姐就是死在裏麵也跟她沒關係。奴婢衝撞了幾位嬤嬤,隻求三夫人請大夫救小姐,卻被三夫人給壓下來說奴婢不守本分,要打了奴婢發賣。”
碧心也是個通透的,看到薛季言和老太爺過來,哇的一聲就哭了,一邊哭一邊不耽誤將事情說清楚。
李氏和祁氏見狀,連忙搖頭,“不是,絕不是這樣。”
兩人一起否認也沒用,老太爺看著兩人已經怒不可遏,“你們究竟想做什麽!蘭兮身子本就弱,你們是不是覺得她是個累贅,非得讓她死了才心裏麵幹淨!”
“老爺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是長輩,怎麽會盼著小輩死?不過是她犯了錯,我教訓他而已,怎麽到了老爺這裏,蘭兮就金貴,碰不得,罵不得,瑾姝就是那荒地的野草,誰都能踩兩腳!”李氏當下就急了,雖然她確實存了薛蘭兮最好死了的心思,卻不肯被人指著鼻子這麽質疑。
她狠狠的跺了一腳,看著薛老太爺說道,“我是這麽狠心的人麽,實在是這個丫頭太過冥頑不靈!”
“父親!”薛季言方才抱著薛蘭兮進了房間,又跟著大夫一起照顧薛蘭兮,這會兒才出來,看到李氏如此的拒不認錯,直接一撩衣擺,跪在了中庭之中,“這裏是我薛家祠堂,我薛季言本不是不忠不孝之徒,不該說這種話,可觀今日,若是不說,怕是我的妻子和女兒都要被人毒害。”
“季言,你這是做什麽。”薛老太爺見薛季言如此正色,心道不好,連忙上前拉他,“有話好好說,快站起來。”
“不,季言求父親分家!”薛季言如泰山一般,跪在地上,眼神堅毅。
“你!”薛老太爺沒想到會鬧成這個樣子,登時火氣噴發,撞的他腦袋發昏。
“父親!”鍾氏和祁氏眼瞅著薛老太爺身子晃了兩下,就要倒地,連忙將上前將他扶住。
扶著老太爺坐到廊下,眾人都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季言,你當真?”薛老太爺穩了好一會兒,顫聲問道,“這話,可是大不孝!”
“父親,分了家,我該怎麽孝敬您和母親怎麽孝敬,但是,我隻求母親繞過我這幼女。我這一輩子,嫡係隻有一子一女,蘭兮就是我的命根子,她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如何麵對您和母親,如何麵對我的發妻!”薛季言過了一開始的衝動,分家這個念頭竟然瞬間生根發芽並且枝繁葉茂,讓他無法忽視。
大房二房不是沒有動過分家的心思,可是,父母在上,若是分家便是不孝,所以也就一再擱淺。
可是如今,蘭兮危在旦夕,若是不分家,任由李氏為非作歹,總有一天薛蘭兮便要被李氏給弄死。
“薛季言!你可知你在說什麽!”李氏不傻,分了家她哪兒還有好處?三房什麽光景她還能不清楚?若是分了家,她哪兒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畢竟,她可不是大房二房的正經娘親。
“婆婆,相公自然是知道他在說什麽的。”陸氏也站了出來支持自己的丈夫,“身為子女,孝敬長輩是一回事,可孟子曰,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婆婆行事如何,我們從江南回來領略至今,我等不敢陷父母於不義,求父親同意分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