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新年裏的血案
侍衛們頓時在大殿戒嚴,刀影處處,一種凝重緊張的氣氛開始蔓延。
薛蘭兮扶著陸氏隨著眾人走上東邊的回廊,還沒接近,就聽到柳氏破口大罵的聲音。
“祝之鳴,你對得起我嗎?當年是你千求萬求,賭咒發誓說終身不染二色我才嫁於你。這才幾年,你就同這個狐媚子做下這等苟且之事!你想要迎娶她進門?你做夢!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休想!”
薛蘭兮等人走到盡頭的時候,隻見滿麵猙獰的柳氏正拿著滴血的短刃緩緩走著。
柳氏的丫鬟驚慌地跪在地上,正緊緊捂著祝之鳴的胸口。鮮血流了一地,觸目驚心。
辛小姐嚇得麵無血色地癱成一團,她渾身發抖地哀求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你不是為了愛他,拋卻一切的禮義廉恥,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和他苟合嗎?如今,你也知道怕了?”柳氏已然亂了心智,不斷地揮著手中的短刃。邊上已有侍衛悄然摸了過去,卻因著她的刀正指著辛小姐,多少有些忌憚。
“你們看看,這就是兵部郎中辛家教導出來的姑娘!大朝宴中就能做出這樣讓人惡心的事情,勾引別人的丈夫,還說自己已經有了孩子,將來入了門就把孩子養到我膝下!你們說,這一對賤人是不是該死!是不是!”
她一把上前薅住辛小姐的頭發,“讓大家看看你這衣衫不整的樣子!看看你這下賤得迫不及待找男人的樣子!”
“啊——”眾位小姐看著辛小姐身上那搖搖欲墜的粉紅色肚兜,都羞得用袖子遮住了臉。
辛家的人真是恨不得將自己埋起來,這個辛曉熒,莫不是瘋了?怎麽敢做出這樣羞恥、不要臉的事情。
辛小姐手忙腳亂地想要將衣服合攏,誰知柳氏竟然一刀將她的衣裙劃開,“你不是要勾搭男人嘛!看啊!這裏多得是!”
辛曉熒看著圍上來的侍衛,頓時尖叫出聲。
她瘋了一般撲到柳氏身上,和她扭打成一團。
侍衛們一看是這種……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紛紛向那統領看去。
那統領眉頭一皺,“看什麽!還不去把她們捉起來!”
忽然撲在柳氏身上的辛小姐停止了動作,她緩緩地從柳氏身上倒了下來。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前方。
“啊!”
一眾夫人及貴女瞧得真切,俱是嚇得臉色慘白。雖然高門大戶中肮髒事不少,可即便是要處置,也是背著主子的,難能汙了主子們的眼。
眼下撞見了奸情以及凶案,一個個都驚若寒蟬。祝家與辛家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女眷們全都哭喊了起來,大喊著救人。
薛蘭兮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辛小姐,血漸漸從那傷口中暈染開來。
原是一對野鴛鴦,如今卻要到地底下做一對鬼鴛鴦了。
柳氏扔下手中的短刃,麵若死灰地癱坐在地,眼神卻是呆呆地看向祝之鳴躺著之處。
侍衛們很快上前將柳氏和丫鬟帶走關押起來,有侍衛上前摸了摸躺在地上的兩個人的鼻間,他忽然大喊道:“這個還有氣,趕快抬走請禦醫!”
哪個還有氣?辛家人頓時緊張起來……眼下,最好的結果就是讓辛曉熒死在這裏……否則……
很快,有人上前將祝之鳴抬走。
薛蘭兮看著鬆了一口氣的辛家人,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真是無情!
陸氏眉頭皺起,“怎麽這裏還有男人?這……這是兵部侍郎的小兒媳婦柳氏?那這人莫非是……”
“母親,不必擔心。無論是誰,都同我們無關呢!畢竟這裏人這樣多,幾乎所有的小姐們都在此處,不是嗎?”薛蘭兮握住陸氏有些冰冷地手,緩緩說著。
陸氏隻覺得如今的世道未免也太亂了,竟然有人敢在朝宴上行凶,她後怕地拍了拍薛蘭兮的手背,“你說得對。日後再出門,你還是緊跟在我身邊吧!”隨後又看向薛雲煙,“你也是。”
“是。”兩姐妹乖乖地回答道。
眾人回到大殿,很快,便有人進來通稟,道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沒救回來。
竟然死了!
薛蘭兮怔了怔,低下了頭,這一夜,竟然死了兩個人。
發生這種事,這朝宴不可能再繼續下去。
皇上將柳家和祝家留了下來,其他官員和家眷們便匆匆離開,這個時候,誰也不想徒惹一身腥。
薛蘭兮直到下了軟轎,出了內宮門,才聽到眾人的竊竊私語。
祁氏終於放鬆下來,“天啊!那柳氏是瘋了嗎?竟然敢帶武器入宮?也不知道是如何躲過了盤查。”
老夫人搖搖頭:“那柳氏一向凶名在外呢!對了,最後如何了?”老夫人問著祁氏。
她也知道,祁氏一向喜歡走動,定然聽到了什麽消息。
“聽說那祝公子同辛小姐有私情,那辛小姐珠胎暗結,氣到了柳氏。那柳氏便一怒之下將兩個人都殺了。”祁氏撇撇嘴,真是沒想到啊,這柳氏真狠。
“死了?”老夫人驚訝道。
“可不?聽聞這柳氏如今已經下了大獄,您想,這祝家怎會善罷甘休?”
“不過……這柳氏,是戶部尚書家的吧?”老夫人忽然想到,這柳氏背景也不一般。
陸氏淡淡開口,“這同身份無關,敢在宮中攜帶凶器,必是死罪。”
一聽到死罪,老夫人和祁氏都覺得這大年初一的朝宴真是有些晦氣,祁氏暗笑,虧了瑾姝沒有來,否則,豈不是也要沾染上這些個晦氣?
她挑眉看向陸氏,輕嗤一聲,能把薛蘭兮和薛雲煙帶來參加朝宴又如何?還不是碰上血腥之氣?真是不祥啊!還是她們家瑾姝有福氣。
很快,薛家一家人分批上了馬車。
薛雲煙看著杵著下巴望向窗外的薛蘭兮,輕輕開口:“三姐姐,你一點兒都不害怕嗎?”
薛蘭兮一愣:“為何這樣問?”她隨即笑著握住薛雲煙冰涼的手,“三妹妹是被血嚇到了?待回去讓大夫開些藥,給你壓壓驚。”
薛雲煙會握住三姐姐的手,“我……我隻是今兒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流出那麽多血……”
“是啊……人的身上,原來竟然有那麽多血……”薛蘭兮的目光有些恍惚,想到當年的顏家,那些溫熱的血甚至燙化了冰冷、潔白的雪花。
“三姐姐,三姐姐?你在想什麽?”
“沒事,我隻是在想這個柳氏。她如今是把氣兒出了,可是恐怕她的親人就……”薛蘭兮原隻想著若是柳氏在朝宴中鬧出什麽亂子來,自然會牽連到她的父親。可誰又曾想,她竟是這樣玉石俱焚的性子。
“你是說戶部尚書柳家?”薛雲煙好奇地問道。
薛蘭兮微微一笑,並未回答。她隻是將身體靠在車壁上,想著……皇上怎麽會容許這幾家如此削他的臉麵,他必是要從他們身上討回來的!否則,如何堵住朝臣的悠悠眾口。
戶部柳尚書啊……怕是在這個位子上坐不穩了。
想來,是人都有弱點,隻要發現並找到那個弱點,再強的人又能如何呢?必然可以一擊即破。
今兒大年初一,便巧合地除了劉家,看來,老天都再幫她!薛蘭兮眼睛微眯,想著她下一步需要如何做。
眾人回到薛府,將老太爺和老夫人送回上房。
老太爺叮囑道:“今兒皇宮的事情,到此為止。聽到沒有?”
“是。”
祁氏看著老太爺嚴肅的目光,趕忙低下頭。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去了朝宴,為何父親隻這樣嚴厲地盯著她……
大房回到南楓苑,薛季言忽然對著薛蘭兮道:“蘭兮,你隨我來書房,我有話想要同你說。”
薛蘭兮一愣,隨即點頭,“好。”
她回頭看向薛清宴,“哥哥,那你替我送母親回房。”
“放心吧。”薛清宴看著父親和妹妹的身影,微微皺起眉,這個妹妹,總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陸氏微微笑道:“看什麽呢?你父親同你妹妹有事情說,我們先回吧!”
薛清宴笑了笑,趕快上前攙扶住陸氏的手,“母親,小心腳下。”
薛季言帶著薛蘭兮來到書房,他脫去外麵的披風交給一邊的小廝,“坐吧!剛好為父也有事情要問你。”
薛蘭兮坐到薛季言的下首,微微笑道:“父親是否要問我糕點之事?”
“不錯!為何你如此有把握這個糕點會多的太後的歡心?”薛季言很是不解,當時答應女兒如此做,不過是他覺得這事可行,畢竟朝禮隻是心意。與其變方兒的搜尋禮物,不如腳踏實地做事!畢竟他是製臣,不是佞臣。
薛蘭兮低下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是在小時候,聽母親提起過。母親說,當年太後與先皇微服下江南。”
薛季言一愣,那就是……在顏家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太後不巧染了時疫,先皇與太後夫妻情深,衣不解帶地照顧太後。太後整日喝著湯藥,覺得嘴苦,先皇便親自出去為太後買了糕點回來甜嘴。”薛蘭兮目光深沉地看著薛季言,“而這個糕點,就是‘玫瑰麻酥糖’。”
薛季言眉頭微蹙,“太冒險了。”
薛蘭兮搖搖頭,偏頭看著跳動的燭火,“聽聞,每到先皇冥壽,太後都會親手做了先皇喜歡的糕點祭祀。太後如此深情,怎麽會忘記當年與先皇在江南相濡以沫之事?皇家人,任何事情都唾手可得,隻有這真情,卻不是人力可能控製。父親,我……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