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我不能死
雖然此刻少女還很小，並且看起來瘦瘦弱弱，但是張恆依然從她稚嫩的臉頰上分辨出了她的身份。
姚子禾！
此女，竟然是姚子禾幼年的時候。
「之前我剛剛切出姚子禾的時候，妙音仙子曾經說過一些關於姚子禾的往事，她從小孤苦無依，沒有修行天賦，被家族放棄，丟到一處偏僻所在，無人問津，若不是一個旁支少年照料，保護，或許她早就夭折，難道說，劍祖正是那個旁支少年？」
張恆皺眉，他看到的記憶越來越多了，冥冥之中的壓力，愈發的讓人難以承受。
他挺直的脊樑，好幾次都差點要被壓彎了，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水。
「可是，當戰爭爆發的時候，少年被家族徵調走了，再有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戰死，連屍體都被送了回來……也正是因為此事，姚子禾悲痛欲絕，恰恰開啟了她身體的天賦，從此走向了強者的道路。」
張恆沉思。
這個少年到底是不是劍祖？如果是劍祖的話，那麼又是怎麼「死而復生」的呢？
他只能繼續的看下去。
本來，他還在猜想，或許這個少年並不是故事裡的那人，然而沒過多久，他就已經確認了。
少年，的確就是那個照料姚子禾的旁支少年。
他很溫柔，至少對待姚子禾是這樣的。
「妹妹，你太瘦了，我去給你弄一些肉食。」少年腰間挎著一柄大斧，撫摸著姚子禾發黃的，像是枯草一樣的頭髮。
「真的嗎？」少女很天真，揚起了滿是灰塵的笑臉，似乎已經在暢想肉食的味道了。
「當然了，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少年挺直了胸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等我。」
「好的哥哥。」
姚子禾揮手告別，少年走上了登山的道路。
這樣的事情，似乎發生了不止一次。
張恆跟了上去，在路邊上，聽到有人談論。
「這孩子，真的不容易啊，他從小也是無父無母，難得活下來，卻要照顧一個同樣被遺棄的丫頭。」
「兩個孩子同病相憐……」
「唉，我們都是被遺棄的人。」
人們很悲哀，對於少年有憐憫，卻沒有幫助的意思。
因為他們自己，也是一群沒有希望的人。
張恆瞭然，這是大家族的常態，倒不是說涉及到團結和人道，而是物競天擇的道理。
那些沒有天賦的人，沒有辦法給家族做出貢獻，自然也不能合理的佔用家族資源。
被發配出去，是常態。
像是他們這一批人，應該是真正的流放者，方圓數百里都很荒涼，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回到姚家了。
他們是家族的恥辱，沒有人願意提起他們。
張恆看了看少年的背影，跟了上去。
此時的少年，只有練氣四層的修為，行走在遠古的山林之中，自然是很危險。
「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找到兔子，山雞這樣的動物……」少年小聲的嘀咕。
一般來說，山林里這樣的動物很多，可是在遠古，因為妖獸橫行的緣故，弱小的生物大量被吃了，想要找到幾隻兔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尋找了一個時辰左右，還是一無所獲。
「我只能去挑戰妖獸了，妹妹還在等著我……」
小河邊，他洗了一把臉，冰冷的河水，洗掉了他臉上的灰塵和恐懼。
他握了握斧頭，彷彿有了點自信。
他朝著一個方向，堅定的走了下去。
在他走後，張恆站在了河邊，駐足了片刻。
「壓力越來越大了……」張恆仰望著天空。
晴空萬里，很是美好，可是在他的眼眸之中，蒼穹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有恐怖的力量被吞吐了出來，要將他這個不該出現的人排斥出去！
他看的越多，那股悲傷的劍意，就越是濃郁。
以至於，張恆的靈魂，都有了些許的觸動。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說到底，他的修為還是弱了些。
不過，他還是跟了下去。
半個時辰后，他找到了少年的蹤跡。
「這頭狼妖很厲害，應該有練氣七八層的實力，我不是對手。」少年潛伏在草叢中，觀察著一頭沉睡的妖獸，沮喪的搖了搖頭，選擇離開。
「往北走十里，好像是一頭蟒妖的地盤，它應該也不好惹。」
少年小聲的念叨著，眼裡有些擔憂。
「我一個人在外面打獵，妹妹在家不會出事吧？」
張恆跟著他，至少換了七八處地方。
每一頭妖獸都很強大，至少對於他來說，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天色已經晚了，少年還是沒有收穫，他有些焦躁了。
「妹妹應該餓了，我必須要快點回去……」
他咬了咬牙，忽然間折返了回去。
看到他走的方向，張恆便知道，他決定要拚命了。
對手，是一頭練氣六層的黑熊精。
這已經是最弱的對手了，依然要比他強大的多。
「妹妹餓了，我，我要早些回去！」
他持著大斧，念叨著妹妹，瑟縮的眼神，忽然間變得堅定了起來。
對於張恆來說，少年和黑熊精的搏殺沒有任何營養。
但是對於少年來說，這場生死搏殺，關係到兩個人的性命。
最終，他遍體鱗傷，戰勝了黑熊精。
他的身上，滿是鮮血，幾乎要沒命，昏迷之前，他伸出手，挖出了熊膽，一口吞了下去。
「我不能死，妹妹還在等我呢！」
熊膽救了命，他的傷勢在恢復，他的靈力，也在增長。
張恆知道，他因禍得福了，要突破到練氣五層。
可是少年卻沒有關注這個，他扛起巨大的黑熊精，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山下走去。
「妹妹肯定餓了。」
黑暗中，傳來了他的聲音。
追隨著少年的步伐，行走了兩個時辰左右，在夜深時刻，他終於回到了扎著籬笆的簡陋小院。
「哥哥，你怎麼才回來！」
「我，我打了一頭熊！」
兩個小人兒，抱在了一起。
「劍祖就是這個少年，難道說，他其實並沒有在戰爭中死去？」張恆看著這一幕，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答案，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剩下的記憶里。
這頭熊，讓二人吃了足足三個月。
因為是妖獸的緣故，肉並不會變質。
少年的手藝不錯，姚子禾吃的很是享受，這個頭髮黃黃的小丫頭，在兩個月後，已經漸漸的長了肉，有了些美人兒的輪廓。
「哥哥，你真好。」
有一天晚上，她摟著少年的手臂。
其實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少年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
戰爭，果然來了。
非常的突然……這群被流放的人們，顯得有些慌張。
「為什麼我們都要上戰場？」
「是讓我們當炮灰吧？」
「主家說，如果我們能夠立下功勞，就能回到家族，我打算一搏了……」
很多人拿起武器，在家族來人冷漠的眼神中，踏上了一條艱難的路程。
少年也在這個行列里，他揉著姚子禾的腦袋，輕聲的說道。
「等我，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
妹妹的哭聲，讓他肝腸寸斷。
他轉過身子，大踏步的跟上了人群，就在轉身的剎那，兩行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記憶在這裡出現了斷層，等到再有畫面的時候。
壓力陡然間增幅了數十倍，倉促之下，張恆都有一點沒有抗住，他的腰身，被壓得彎曲了下去。
眼眸里，也有一絲艱難。
但他仍然朝著前方看去……
那是一片屍山血海，少年的身影顯得無比的弱小和可憐，他渾身是血，幾乎要沒命了。
臨死之前，他滿是鮮血的手，在泥土上描繪。
「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妹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