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這一下真的真的超快樂
我小時候除了頹,還總有一點暗戳戳的皮。要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就是我被我哥欺負之後我會尋機會偷偷報複回去,比如他要練劍,逼我替他寫練字的功課,而我表麵上乖巧地答應他,背地裏就往他的習作裏塞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害他被先生打手心,我覺得皮這一下我非常快樂。夏煜被當眾打了手心,丟了麵子,那他肯定不會放過我,一連好幾天,我天不亮就起床去早課,到下學我就溜了,跑去我娘或者柳大夫那兒死都不肯出門。夏煜沒打著我,一直懷恨在心,竟然去向爹告狀說我不坦蕩不誠實,答應了的事情也做不到。爹就最相信夏煜是他引以為傲的乖兒子,根本不知道是他先逼我給他做功課的,還鼓勵他親自動手教訓我:“將來阿煜就是九山派掌門,是夏家掌家,來,我現在教你家法怎麽用。”然後我爹把我叫過去,親自給夏煜演示了在各種情況下如何打我是最省力的。夏煜學得也很快,看得出他學了懲罰我的方法心裏十分得意。也當場向我爹展示他的學習成果。我感覺我爹很過分,很偏心,夏煜很無恥,很霸道,我就很委屈還很疼,我在院子裏放聲大哭,最終引來了我娘。我娘一看夏煜把我壓在地上打,我爹還蹲在旁邊笑,衝上來先把夏煜拎開,又給了我爹一腳:“夏楓你這是當爹的樣子嗎?!指使一個兒子打另一個你是不是有病?!你還笑!還笑!”又指著夏煜:“還有你!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欺負弟弟!弟弟打過你嗎?你自己想想!”夏煜小聲說:“又不是沒打過,他就是打不過我。”我娘抬手在夏煜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叫夏煜和我爹在跪搓衣板和寫悔過書裏選一個。夏煜和我爹都毫不猶豫地選了跪搓衣板,理由是他們都覺得自己打我沒錯。我爹說:“阿雪啊,兒子皮實多打幾次真的沒啥,阿煜犯錯了我也打,怎麽了?你讓我起來好不好?我那文書還沒批完……”夏煜說:“爹,不要試圖和娘講道理,就當阿凜是妹妹吧。”我剛剛從地上爬起來,聽他這麽說我,哇的一聲又哭了。最後夏煜被娘揍了一頓,我覺得本來娘沒打算揍他,都是因為他說話太討厭,是他自找的。後來夏煜學乖了,不是不打我,而是不在我娘看得見的地方打我,他會把我騙到各種偏僻陰森沒有人的地方打,我還總上他的當。他平時對我冷漠,想打我的時候隻要稍微表現得和我好些,我就屁顛屁顛跟著他走了,這麽多年了都沒長記性!今天也沒有我娘救我了!我求夏煜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夏煜聽了也不出聲,手一揚就拿他的劍鞘抽在我屁股上。還是熟悉的手法,熟悉的疼。夏煜下手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不至於把我打傷打殘,但每一下都特別疼!他這麽些年算是拿我練出來了,知道打哪兒最疼又不傷!夜深人靜,夏煜宛如在房裏殺豬。還好這兒是最偏的偏院,我的哭喊聲音再大,應該也不會被人發現。我一開始喊“疼疼疼你別哎哎輕點輕點”,夏煜理都不理,還加重了手上的力氣。然後我改口喊“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夏煜停下問我:“你錯哪兒了?”我一時語塞。我錯哪兒了?我哪兒錯了?我去救他有錯嗎?我哪裏對不起他了?仔細想想我根本就沒錯啊!夏煜沒等到滿意的回答,哼了一聲,繼續打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他停手,再加上疼是真的疼,我的臉又埋在枕頭裏一邊流眼淚一邊慘叫,漸漸就有點喘不上氣,還克製不住地發抖。我一字一頓艱難地說:“我、真、的、要、死、了。”這句話都沒有喚醒夏煜的良知,隻讓他暫時停手多問了我一個問題:“你剛剛叫我什麽?”我叫他什麽?我叫他掌門啊,是他當初在青雲台上惡狠狠地不讓我叫他哥,還不許我記仇了啊?我確實還記恨著那件事,他不道歉我絕不改口!於是我答道:“掌門!”他又抽了我一下。我忍住眼淚,視死如歸:“夏掌門!”我聽到夏煜的呼吸聲都重了幾分,起伏也很大,好像是在壓抑怒火。我有點慌了,我剛剛的行為分明就是把自己往死裏作。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現在幾乎沒有內力,挨他一頓打是真的能要命的!但不得不說,拋開後果不提,故意作一作讓夏煜生個氣真的很開心。夏煜又動手了,這次劍鞘起落如疾風驟雨,他真的毫不留情!原先他打我的節奏並不快,和從前差不多,我眼淚是疼出來的,但求饒和喊叫半真半假,有不少誇張作勢的水分在裏頭,隻是聲音大,聽起來比較慘,就想博個同情,可這會兒他來真格的,我才發現我根本扛不住!如今我想為剛才的那聲“掌門”道歉都來不及了,他打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完了完了,我這就是自掘墳墓啊!我的呼吸全亂了,喘不上氣的窒息感越來越明顯,我像是正在溺水一般,不知道都是什麽東西灌進肺裏,神思也四散飄飛得所剩無幾,恍惚間又想到了方青玉,他說有大事才可以找他,夏煜快死了或者我快死了……他果然料事如神,我現在還真就快死了吧……在我腦子裏最後一根弦崩斷之前,夏煜終於停手了,他似乎是發現我沒了聲音,於是放開了捏著我雙手手腕的左手,腳也從我膝蓋上撤了下去,可我沒有力氣動,保持著臉朝下的姿勢,殘存的一絲神智讓我明白自己的處境,但並不能阻止呼吸漸漸減弱,我更絕望了。“夏凜,起來!”夏煜拍了拍我的胳膊,命令我起來,可我實在無法給他回應。“夏凜?弈汐?!”夏煜總算發現我狀況不好了,伸手扳過我的肩,把我翻了過來。屁股挨到床板,頓時就疼到想死。但我連哼唧一聲疼的空檔也沒有,隻默默地多流了兩道眼淚,張嘴大口呼吸,又吸入許多這夜裏的寒氣,從喉管一直割到肺裏去,還嗆得我直咳。“你怎麽回事?啊?弈汐?”夏煜抱著我坐起來,讓我靠在他懷裏,還胡亂地替我撫胸口順氣,看樣子有點急。知道自己玩脫了吧!叫你一言不合就打我!我要是真的死了怎麽辦!被自己親哥打死在床上這種死法說出去我們倆都很丟人啊!其實我翻身之後就緩上了那口氣,虛弱是真,死倒是死不了。可瞧他那心急的樣子,我那點作勁兒又上來了,幹脆裝出一副隨時準備斷氣的樣子,無力地癱在他臂彎裏,氣若遊絲地說:“明明是你……不讓我叫你哥……”夏煜愣了愣,居然低頭輕聲說:“那時候我……我沒有不讓你叫,沒有不讓。”這樣的語氣恐怕已經是夏煜讓步的極限了,我受寵若驚,也該見好就收,但我還是好想讓他繼續用這麽輕的聲音和我說話啊!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怎麽辦,我要不要繼續在他情緒的邊緣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