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為什麽馮大福會和李行川同時出現,還有李行川先前那聲“叛徒”所指,護著馮大福和他打起來的那人,多半是童子衿吧?他們仇人見麵居然沒打個天昏地暗反而還能共處一室?隻是這些問題我都無力細想,馮大福就說要再施一遍針後喂我喝藥,李行川不讓:“就不能等等?你那藥喝了他又睡過去,我還有好多話要和他說!”“來來來,針給你,藥也給你,你給他治?到時候出了事別找我!”馮大福的語氣很無奈,多半是最近因此被李行川氣的。“……”“哎我說十二大人喲,你瞪我也沒用,這兒隻有我能治他,你總是這樣幹擾我,到底想不想他好了?我可是答應了人家要救活他,你要是不想他好,大可以把他交給我,我現在就帶著他走,換個地方也能把事情辦咯。”鴻雁會上到底是誰,誰要借刀殺我?馮大福又答應了誰,是誰要救我?“你別想帶他走!我也答應過要照顧他!”李行川毫不猶豫地反駁。誰啊!有這麽大本事,能同時說動馮大福和李行川救我一命不如換個正常人委托啊!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這兩個人湊到一起要翻天了!“那你倒是讓我給他治啊!他現在應該吃藥了!”馮大福聲音又大了幾分。“這……他好不容易醒過來,我就想跟他說幾句話!”李行川有些動搖。“你看看他這樣子,能不能聽見都不一定,等他好得差不多了,你愛和他怎麽說就怎麽說!眼看著就要入冬了,你讓我快點治好他行不行,我還要和子衿去北方看雪呢。”我都聽見了!馮大福!你這狗東西!我奄奄一息地躺在你麵前,你居然隻想著快點給我糊弄完了和你的親親子衿去看雪!我覺得我和馮大福的友誼小船已經倒扣在水麵了,不,友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可能一開始就不存在。“他聽不見麽?”李行川很遺憾,“那算了,你給他喝藥吧。”“希望十二大人今後都能這樣配合我,以便早日和他說上話!”馮大福說,“我施針了,勞煩十二大人和以前一樣做。”……這麽說我就有點慌了,以前是怎麽做的,我昏迷期間他們是怎麽喂我喝藥的?怎麽聽起來那麽興師動眾呢!隻是馮大福一出手,也不知道紮了哪處穴位,我即刻又睡了過去。……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雖然身體還是無知無覺也不能動,但眼睛總算能看清周圍了,我轉了轉眼珠,用餘光把房間看了個大概。我看見的第一個人還是那位唇紅齒白的“仙女”,李行川不在,馮大福也不在,我心甚慰。隻是現下看清了這位仙女,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似乎是因為她過於……強壯?上次隻看見她的臉,覺得輪廓好看,今日看見她坐在我床邊繡花,依舊是張清秀動人的臉,還有她傲人的胸,是個漂亮女人沒錯,隻是那肩那背,竟和李行川差不多寬。……惹不起,惹不起,不愧是李行川家的女人。怎麽辦現在我該不該醒?該不該製造點動靜?想想還是算了。我毫不懷疑如果我對這位仙女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她那雙繡花的大手打死個現在弱不禁風的我綽綽有餘。我又閉上了眼睛,慢慢地回想著,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入了誰的局,做了誰的棋子又被舍棄,現在又是誰要將我撿起重新扔回棋盤上?是從墨遠山出現麽,不,墨遠山不過是宋老的耳目與喉舌,他專程來九山派接我,說明這個時候宋老已經是認為我和夏煜有什麽用,才會如此重視。那是更早之前?是從李行雲逃離千重雪那時?可是那段時間我和李行川在一起輾轉於好幾個分壇,不知道李行雲經曆了什麽,又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鴻雁書的第六章章首?宋老難道不知道李家去年中秋便被滅門,沒有對他的底細做個徹查?若這一切都是李行雲所為,我和他隻有一麵之緣,加害我有什麽好處?還要費盡心機地讓我身敗名裂,被武林正道所不齒?到底有什麽意義?救我的人又是要做什麽?就算以為我能替他找到鴻雁碎玉,難道會以為救了我,從此我就迫於恩情要替他辦事?還有在我房間搜出的,李行川的書信又是怎麽回事,在那些證據中,要證明我是殺人凶手,衣服、首飾和人證足夠了,這些紙並沒有多少實際上的作用,是有人偽造的?而且還特意寫成“想見阿凜”“阿凜我等你”之類仿佛寫給小情人的話,搞得我和他有什麽私情一般,連這方麵都要給我扣個黑鍋嗎!可署名又是我給他起的“不恨”……我思緒混亂,無法串起這些線索,無疑是有人設計了這一切,要把我推進去,又有人要將我扔出來,或許還有人想把我碾碎,隻有我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這其中的因果,勢力糾纏,恩仇來去我都不在意,也不願去想,甚至我身陷其中也能拋卻生死隨遇而安,想殺我也沒關係,我不過一個廢人,雖然膽小,可也不是那麽惜命。隻是——為什麽要讓夏煜動手呢?我這麽弱,隨便用點什麽手段都能讓我死透了,為什麽偏偏要讓我哥在青雲台上親手把劍插進我胸口?他一定不想殺我的,他是我哥啊,不管平時吵吵鬧鬧或是不思進取的我讓他多麽生氣,無數次以為他會真的拿劍捅死我,但他從來都沒有真的下過狠手。他分明說過我若是死了他沒法和爹娘交代,又怎麽會想殺我呢?我現在依舊相信他不會願意看著我去死。即使這份信任現在連我自己都快要騙不過,我還是不斷告訴自己他是迫不得已,他心裏其實不想殺我,他隻是為了保住九山派的名聲,為了完成他作為仗劍者的任務,為了遵循他一直以來內心堅守的道義,那個時候,他應該殺我,他不得不殺我,他是錯殺了我,可他沒有做錯事。最後他還對我那樣笑了,在我失去意識前,我甚至模糊地感覺他將我的上半身抬起抱在了懷裏……他也很難過吧?我又如何能怪他?更不能恨他,我所有的悲哀情緒不過是自嘲做人太失敗,連至親之人的信任都得不到。就這麽想著,我心口卻突然抽痛起來,原先身體一直是動彈不得也沒有感覺,這時候疼痛卻如潮水鋪天蓋地襲來,硬生生將我腦海裏夏煜的臉擊碎了,我的呼吸立刻就急促不少,控製不住地發顫,終於還是驚動了那位仙女。“夏公子?你怎麽了?”仙女趕緊放下手裏的針線,伸手過來似乎想摸我的額頭,可最後還是沒有落下,“你等著,我去喊神醫過來!”說罷她就站起身來,走向門口,我的視線又因為疼痛有些模糊,隻覺得她的背影看起來比我還要高大些。仙女說“喊”那就是真的喊,她站在門口一聲“馮——神——醫——快——來——啊——夏——公——子——不——好——啦——!”聲音高亢尖利,穿透我五髒六腑,我才真的感覺不好了。絕望,這都是什麽事,這都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