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哭,您隨意
“大俠饒命!你們認錯人了啊!”“喲——夏掌門這是害怕了?還找這種借口?”扛著我的那個人力氣真的很大,扛著一個我,走路說話還不帶喘氣的。“我不是什麽掌門!我就是個讀書人!無權也無錢!各位英雄好漢!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我明天還要進京趕考呐!”有了上次麵對童彤的經驗,我就是再傻,也不會對這夥窮凶極惡的人說我是夏煜的弟弟,一來江湖上沒幾個人認識我,說了也沒人信,二來看他們這架勢,多半是深仇大恨,萬一他們真信了我是夏煜的弟弟,對他們沒什麽用處,直接拿我泄個憤撕個票什麽的我也沒地哭去。“夏掌門真會開玩笑,哪有進京趕考的書生,身上還帶著九山派的佩劍?”夭壽了!我忘了自己身上的劍也和夏煜的一模一樣!連大紅的劍穗都是娘給做的,也是一模一樣,隻有劍身上靠近劍柄處所刻的名字不同,他的是“弈陽”,我的是“弈汐”。這就沒法解釋,我隻能認命了。夏煜仇家應該也不少,我隻能默默期望這一家可別是千重雪,武林正道之間結仇,隻要證明我不是夏煜本人,那還有商量的餘地,若是被帶到千重雪的地界,我必定是凶多吉少,就算夏煜還有點良心想救我,也難於上青天,而我和被判了個午時三刻菜市口問斬沒有區別。那個扛我的人真的很過分,他把我臉朝下打橫放在了馬背上,一隻手扯著韁繩,另一隻手按住了我的雙手,然後一路疾馳,不僅馬蹄揚起的灰塵土石全都打在我的臉上,而且馬背上的顛簸也十分難受,我被顛得七葷八素,呼吸艱難,還吃了一嘴灰。“夏掌門,這姿勢騎馬感覺好嗎?要是難受可以直說啊。”那人笑著又催馬快了幾分。我哪裏敢說?如果我說了真的不會被扔下馬去在地上拖到頭破血流嗎!“老大,今天我們可是抓到了大魚!”“是啊老大!總壇這次一定會重賞我們!”“老大威武!”“都給我嘴巴關嚴實點兒!別到處亂說!抓到夏煜這件事先不要上報知道嗎!我自有安排!”“是!”不是你們想要的大魚真是對不住了。聽著這位“老大”和他的“小弟”們的對話,我無奈地想,還得拚命忍住顛得想吐的衝動,隻希望他們快點到地方放我下來。……不知道他騎馬騎了多遠,等他終於停下來,又把我扛到一個像是地牢的地方,解開繩子再拿鐵鏈把我鎖上,我都沒有力氣作絲毫反抗,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頭還是很暈,而且還很想吐。“……夏掌門?夏掌門?夏煜!”那人可能以為我昏過去了,還在大聲喊我。“別喊……”本來就頭暈,他還對著我喊,吵得我頭更疼了。“夏掌門武藝高強,英明神勇,怎麽這就受不了了?”我睜開眼看了看麵前這人,此人果然身材高大魁梧,卻沒生得一張莽夫臉,眉平直,眼角微微上挑,鼻梁挺拔,一笑還露出兩顆尖牙,雖然凶了點,平心而論也算是個英俊的相貌,若不是笑得一臉邪氣,神情活像一匹惡狼,走在路上大概也會有姑娘青睞的。“你是……誰啊……”我看他的眼神,就是沒打算讓我活著離開,而他讓他的手下別急著上報,很可能是想先折磨我一段時間。既然是要死了,不如讓我死個明白。“夏掌門的記性怎麽也不好了?我們前日才見過的……”說到這裏,他突然停頓了一下,“不對,你可能真的不是夏煜……”說著他蹲下來一把扯開了我的衣服。“你幹什麽!”他這麽做,我是震驚的,立刻就坐了起來,雙手抓住了衣服,我又不是漂亮姑娘,他難道還想非禮我不成?“你真的不是夏煜?”他嘴上還說著話,動作卻很快,我還是沒能躲開。他便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拎起來按在了牆上,三兩下又把我衣服全扯下,我感覺胸口涼嗖嗖的。“早就說了我不是啊!”我說,“放了我吧,你真的認錯人了!”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夏煜胸前有道傷,那是我砍的,而你沒有。”哦,原來是扒開衣服看我胸口有沒有傷。“可是你的臉和他一樣,所以你是弟弟?”我再次感到震驚,他居然知道夏煜有弟弟?“是啊。”我眼見瞞不住了,也就幹脆承認了,“你認識我?”“夏煜的弟弟,你叫夏凜,對吧?”那人嗤笑,“十多年前比武場上,你可真慫。現在也還是這麽慫,武學世家子竟然做了百無一用的書生。”“你……”我隱隱約約猜到了他的身份,我懷疑他就是當年和我們比武的那個小黃毛,因為偷襲而被逐出師門的李行川。真的夭壽了,夏煜之前說過,他已經是千重雪的人,那現在就是最壞的情況了。“你想起來了嗎?”他問。“……沒有。”總覺得他很希望我想起來,那我偏不按他的套路走。“……”場麵有些尷尬。“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反正李行川早就死了。”他掐我的手突然發力,我呼吸一滯,分外難受,而他另一隻手握拳對著我砸了下來。我掙紮著,試圖抓他的手,卻無濟於事,見他的拳頭將要落在我的臉上,我隻能緊緊閉上了眼睛。一聲悶響。他的拳頭沒有落在我的臉上,我聽到了灰土落下的淅淅聲,想來是砸在了牆上。“打你沒意思。”他鬆開了手,“你太弱了。”“多……多謝英雄不殺之恩。”我聲音都在發抖。“曾經的李行川也很弱,所以他死了,被你,夏煜,還有李家殺死了。”李行川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這番話,看向我的眼神卻是濃重的仇恨。“……小川……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隔壁牢裏掛著的那個人突然說話了。“你閉嘴!”李行川驟然大怒,將自己的腰牌一把扯下就對著那人砸去,腰牌穿過了木頭欄杆,正正砸在那個人頭上,血順著他的臉直往下淌,他卻沒了聲息。這麽凶殘的嗎!我裹緊了自己的衣服,又往牆角縮了縮,我是真的害怕。“來人!把我的刀拿來!”李行川看著我說。“別啊!英雄饒命!我自那次比武之後就棄武從文再也沒有參與江湖事了啊!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管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唯一的作用就是釣出夏煜的一塊魚餌,放心,我不會讓你死,隻砍你一條胳膊送回去……”“不要啊!”我一聽這話就哭了,“我就是個寫話本的,靠手吃飯啊!你隻拿我的劍送回去好嗎求你了!”“……你哭什麽!”“你都要砍我手了我能不哭嗎!”“夏煜的人我抓了這麽多,就沒見過像你這麽沒骨氣的!”“所以我根本不是他的人啊!我和他隻是同一個娘住一個屋簷下我們十幾年沒說過話了啊!”我說得情真意切,自己都要信了,越想越委屈,就越哭越凶。“夏家竟然有你這種貨色!”李行川憤憤地在我麵前來回走了幾圈,居然對我說出了我爹常說的這句話。他這是什麽意思,嫌我太弱還不要臉?我沒空理他,繼續哭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算了!拿紙筆來!”李行川又吩咐道,轉頭對我說“你給你哥寫一封求救信,叫他明日申時一個人到梅溪來見我!”“我……我哥……他……我們關係不好,他……不會……管我的。”我自顧自哭到快斷氣,抽抽噎噎地說。“要麽你自己寫,我送你的信和劍,要麽直接送你的胳膊去,你自己選。”“……筆給我。”我能怎麽辦,一邊寫一邊眼淚糊滿紙,我覺得我要完,夏煜絕對不是這種會為了我一個拋棄大局的人,何況他最看重的劍都給他送回去了,我這個人大概也沒什麽可救的價值。在這樣的絕望中,我隻希望我能有個全屍,到了下麵說不定還能給閻王爺寫寫話本兒找個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