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愛生命,紅燈停
我說:“哥,我想去鎮上逛兩天。”夏煜:“隨便。”我見他沒有阻攔,立刻抓住機會得寸進尺:“我要去見個朋友,把你那件新袍子借我穿穿唄。”他冷漠地看我一眼:“你沒有嗎?”我:“穿膩了紅色,想穿穿藍色的。”夏煜沒話說了,轉身去拿衣服給我。我當然知道他不會拒絕我,因為我倆長得像,爹娘尚能區分,門派裏其他人基本都分不清誰是誰,所以我娘每次替我倆做衣服,都在顏色上做區分,一黑一白,一藍一紅之類的,而藍色和黑色的衣服本該是我娘給我的。我哥長大點兒之後,不知為何就不肯再穿紅色和白色,非要和我換,我不同意也沒有什麽用,我又搶不過他。那段時間門派裏因為我倆衣服顏色交換,鬧了不少笑話。後來也隻能是我妥協了。現在我提出穿穿我原本的衣服,他憑什麽不給?我如願以償,穿著我哥的衣服美滋滋地下山,打算自己去鎮上淘一些新的話本小說,如果有可能,我也想見一見扶風先生。那位可是我最喜歡的話本先生,據柳大夫說,扶風先生四處雲遊采風,最近恰好就在附近的鎮子裏小住。如此機緣,時不我待!當然這沒有告訴我哥,隻說自己悶得慌想出去走走。我之前也不是沒去過鎮上,隻是我不愛熱鬧,再加上容易迷路這個至今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的問題,鮮少自己出門遊玩,這回為了一見扶風先生尊容,我特意要來我哥那件藍色青竹刺繡圓領袍,也是因為柳大夫說扶風先生喜歡藍色。——然而我想,如果上天給夏煜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把他的衣服給我穿;如果上天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也一定不會要穿他這件。我很少上街,但是既然去了鎮裏,自然是要好好玩玩。沿著市集一路遊蕩,糖葫蘆芝麻糖肉包子桂花糕統統嚐過一遍,市集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偶見街邊的茶樓有人說書,我也就順便拐進去坐坐。即使是看過的故事,從說書先生口中再吐出來,總是會比單純的文字添上幾分趣味,台下看客嬉笑驚訝的表情也直將氣氛越抬越高。不知不覺走出茶館已是傍晚,市集上的人散去,隻剩下零星的商販們在收拾攤子夥計,而我還不知道我要去的客棧在哪。我趕緊過去攔住一個看起來麵善的人問道:“兄台可知淩波客棧在何處?”淩波客棧就是扶風先生下榻之處,我自然也要住在那裏。這位賣大餅的兄弟果然麵善人也好,立刻就告知我一直往前走,走到湖邊再右轉走一段,便能看見淩波客棧。我道謝後,他還特意補充道,若是淩波客棧不好找,就先找它旁邊的煙波樓,煙波樓外掛滿了紅燈籠,晚上也醒目得很。等我走到湖邊,不禁感歎大兄弟誠不欺我。煙波樓真的非常醒目,不僅樓內燈火通明,樓外更有數排燈籠直與湖中一畫舫相連,燈下男男女女,倒看不真切。我從不知這鎮上還有這般處所,如此盛景,恐怕隻有元宵花燈節尚能勝之一籌。待我走近,香粉拂麵,銀鈴入耳,才發現這煙波樓原來是妓/館。我隻當路過,本想稍微避開人群貼著湖邊穿過這片紅燈籠,卻有一位姑娘正巧從船上跳上岸,又正巧拉住了我。本來麽,我也知道這種地方的姑娘是會拉客的,我也做好了婉拒的準備,哪知道還沒等我開口,姑娘看見我倒先笑了,隨即回頭衝船上喊道:“彤姐姐!夏公子來了!”我愣了,我根本沒來過這裏,這姑娘怎麽……就在我恍神的時候,船上又下來兩名女子,嬉笑著環住我的胳膊,就要把我往船上拉。說實話姑娘挺好看,在這燈籠的暖光下亦是眉目流轉,顧盼生輝,雖然香粉味兒有點嗆人,但總是令人心動的。但是我不能也不敢上船,隻因為今日下午逛街市,花了不少銀子,還剩下這些住兩日客棧沒問題,逛花樓可不夠。現在我進去,到時候沒錢困在裏麵難道讓我哥來贖我?不可能!且不說他會不會懶得管我,我更不想讓江湖上流傳著“震驚!九山派新任掌門夜襲煙波樓竟是為了贖回白嫖的弟弟”這樣的消息。“姑娘請放手,在下確有急事,還請姑娘另尋恩客吧。”和姑娘說話,我自認為我是很和氣也很客氣的。“別走嘛夏公子,彤姐姐等你好久了!”還是最初拉住我的那個姑娘,整個人都壓在我身上了,如果我要強行掙脫說不定就得傷到她。我有點疑惑,姑娘拉客都是這樣的麽?什麽童姐姐,鬼知道是誰!但麵上依舊是笑著推脫:“不了不了,今日真的……”話音未落,卻有銀光一閃,一把細刀帶著風堪堪停在我頸邊,頭頂的燈籠燭火都掩不住那刃上寒光。……不是吧!拉個客至於動刀嗎!不…這真的是拉客嗎!怎麽看都是搶劫啊!半年都不出一次門的我哪裏見過這種場麵!雖然對手是三個姑娘,旁人看起來我這廂豔福不淺,隻有我知道我其實是被她們牢牢困住,動彈不得,要想雙方都不受傷地脫身更是難上加難。我決定最後一試,雖然對方是女子,但這樣下去即使再不情願,我也隻能對她們出手:“姑娘,要不這樣,我把錢都給你,你放我走吧?”很明顯我背後拿刀的女子冷笑了一聲。……不是吧!我都說要給錢了!難道還想劫色嗎?我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但這也……“錢?夏公子莫不是失憶了?”背後那位又說道。語氣冰冷,明顯感覺她生氣了,手上力氣又重了幾分,意思很清楚:我要是再亂說話指不定就得挨刀。我肯定我沒有失憶。我肯定沒有來過這裏。我突然有個不太好的猜測。我立刻準備動手,才發現還有更糟的情況,我覺得自己四肢發麻,好像有點不聽使喚了。“廢話少說,上船!”她們押著我上了船,將我帶到一個甚是華麗的房間,還把我綁在了椅子上。我身體動不了,意識還無比清醒,眼睜睜看著她們把我結結實實綁了三層然後揚長而去。其實我還能說話,但是她們都是女孩子,還長得漂亮,罵是罵不出口的,更何況我覺得她們根本不會聽我解釋。這時,層層重帷紗帳中傳來一個聲音:“煜哥哥近日可好?可知多久沒來看彤彤?可知彤彤有多想你麽?”三個問題,伴隨著帳中人的走近,和著紗帳上垂掛的鈴鐺輕響,劈裏啪啦砸在了我臉上,也證實了我的猜測。果然是我哥招惹了煙波樓的姑娘!夏煜我看錯你了!我一直不信你會來這種煙花柳巷之地的!不然我從聽到第一聲夏公子的時候我就撒腿跑了!我心裏恨恨地想著,臉上帶著一絲惆悵三分絕望地對麵前的女子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是夏煜,他是我哥,我現在也很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