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打掉
隨著天色暗淡下來，晚風湧起，前來弔唁的客人少了。
大伙兒在餐廳吃晚飯，凌天爵拉著漫漫坐在身邊，幫她盛了一碗滋補的熱湯，柔聲道：「多吃一點。」
她勉強吃了幾口，其實，她根本感覺不到餓。
心裡堵得慌，填滿了悲痛、憤恨、怨悔等等複雜的負能量。
霍令姿還沒回去，被蕭晴芳拉著過來一起吃飯。
看見自己的未婚夫對另一個女人那麼寵，霍令姿的美眸暗淡了幾分。
「令姿，坐這裡吧。」蕭晴芳熱情地招呼，「你一大早就來幫忙，辛苦了，謝謝你。」
「姑姑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和泠泠姐是好閨蜜，蕭家的事就是我的事。」霍令姿莞爾道，特么的溫婉大方。
「大家都餓了，快吃吧。」蕭晴芳給她夾了一個鴨腿。
霍令姿優雅地吃起來，善解人意地說道：「天爵，漫漫面色不好，你要好好照顧她。」
凌天爵淡淡道：「那是自然。」
蕭晴芳看著這尷尬的一幕，內心糾結。
其實，她更喜歡溫婉大氣的霍令姿。可是，凌天爵喜歡的女人是漫漫，而漫漫和泠泠長得那麼像……
蕭晴芳總覺得，長得這麼像，說不定漫漫跟蕭家有關係。
所以，蕭晴芳對「小三」漫漫根本討厭不起來。
蕭悠悠的雙目紅腫如核桃，可是，看見霍令姿整天在眼前晃，還在姐夫面前裝腔作勢，就很討厭、很煩躁。
蕭悠悠沒好氣道：「吃了晚飯就趕緊走吧，明天不用來了，沒你什麼事。」
「悠悠，怎麼說話呢？」蕭晴芳低聲斥責。
「實話實說。」蕭悠悠無語地翻白眼。
「你這孩子……」蕭晴芳無奈道，「令姿，悠悠還小，不懂事，你別介意。」
「沒關係的。老爺子過世了，悠悠傷心悲痛，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霍令姿毫不介意地說道，胸懷大度。
漫漫安靜地吃著，雖然吃不下，但只能硬塞。
周遭發生的事，她不想理會。
凌天爵也沒有開口，悶聲吃著。
她吃得不多，就覺得飽了，站起來，「大家慢慢吃，我吃好了。」
「真的吃飽了嗎？」他拉著她冷涼地小手，「坐會兒，我很快就吃好了。」
「我到外面透透氣，你慢慢吃。」
「我陪你。」
凌天爵堅持陪她出去，殷勤，溫柔，體貼。
蕭悠悠看見姐夫對漫漫這麼好，心裡非常安慰。
霍令姿小臉冷冷，美眸蘊藏著陰沉的情緒，不過，她很聰明地掩飾了。
來到客廳外面的廊下，漫漫說道：「你忙了一天，晚上多吃一點吧，你回去吃。我在花園走走。」
「我不放心你。」凌天爵摸摸她的小手，「你的手這麼涼，是不是覺得冷？我讓傭人……」
「不用，我不冷。你放心，就讓薄星辰跟著吧，不過，這裡是蕭家，怎麼會不安全呢？」
「好吧。」他叫來薄星辰，吩咐道，「你陪漫漫在花園走走，務必時刻警惕，保護好她。」
「是，凌總。」薄星辰一板一眼地領命。
凌天爵回餐廳去吃飯，漫漫往花園走去，薄星辰跟在後面。
這會兒天黑了，廣袤的夜空點綴著稀疏的星辰。
花園有路燈照明，適合飯後散步。
她看看四周，「周圍有人嗎？」
薄星辰環顧一圈，「沒人。你有話跟我說？」
「我給李河打了電話，他跟我說了爺爺摔倒中風的經過。」漫漫壓低聲音，與下午相比較，心踏實了一些。
「是誰？」他激動地追問。
「我們猜得沒錯，就是凌天爵！」
她把李河說的事情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
薄星辰心潮起伏，冰凍般的俊臉瀰漫起來凜冽的殺氣，「沒想到真的是凌天爵！大小姐的直覺是對的。」
漫漫詫異地問：「姐姐的直覺？姐姐不是找到蛛絲馬跡了嗎？」
他說道：「大小姐並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只是直覺。」
「你為什麼騙我？」
「這麼說，老爺過世，凌天爵的嫌疑最大。」
「不是嫌疑。你在監控里看到的那個男醫生，就是劉浩然。」
「為什麼這麼肯定？」薄星辰皺眉道，「我查過了，昨天劉浩然沒有離開過公司。」
「凌天爵派劉浩然去友誼醫院殺人，當然會給他製造不在場的證據。」漫漫的眼神變得清冷，「我有人證，昨天一點半左右，她親眼看見劉浩然在友誼醫院出現，而且穿著白大褂、戴著醫用口罩。」
「凌天爵害死老爺，霸佔、控制龍飛，成為聖海首席富豪。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的胸膛微微地起伏，奔涌的殺氣驅使他險些衝動地衝去，跟凌天爵決一死戰。
「也許，凌家和蕭家有恩怨，凌天爵回來報仇，奪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漫漫小姐，你有什麼打算？」薄星辰琢磨道，「現在知道了老爺摔下樓梯、過世的真相，可是我們只有一個人證，不足以將真兇定罪。」
「我們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的確不能把他怎麼樣。」之前，漫漫想了很多，也冷靜了很多，「即使我以蕭家女兒的身份控告他，也扳不倒他，更不可能奪回龍飛。不如等爺爺的喪事辦完了，我們再商量一下。」
「也好。這兩天我們好好想想。」他贊同地點頭。
漫漫小姐連大小姐的一分魄力、睿智、才幹都沒有，怎麼跟狼子野心、智謀無雙的凌天爵斗？
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他也要先跟養母商量一下。
……
蕭老爺子出殯，去殯儀館焚化，直至喪事辦完了，這兩三天，漫漫如同行屍走肉，丟失了靈魂。
好在肚子里的寶寶爭氣，沒怎麼鬧她，她作嘔的次數很少。
當她看見爺爺緩緩推進去，即將被高溫烈焰焚燒殆盡，淚水如瀑布奔涌而下，淹沒了她。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那種失去至親的劇痛，再也不想經歷一次。
她好似一片飄零的落葉，在寒風裡漫無目的地飄飛。
凌天爵摟著她，看著她險些昏厥，心裡百般滋味。
這天傍晚，凌天爵和漫漫迴流水別墅。
她躺在床上，如死一般，好似被抽完了精氣神，身心俱疲，憔悴不堪。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在洗澡。
他害得爺爺從樓梯摔下來，中風成為植物人，現在，他再次下毒手，害死爺爺。
說不定，姐姐在蘇梅島遇難，也跟他有關。
而她，蕭家二小姐，竟然跟仇人同床共枕這麼久，竟然懷了仇人的寶寶！
爺爺會罵她不孝的吧。
姐姐會罵她蠢笨的吧。
蕭家的祖宗棺材板快壓不住了吧。
她怎麼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她怎麼可以繼續跟這個沾滿了蕭家人的鮮血的男人再有感情牽扯？
她應該殺死仇人，為爺爺報仇！幫姐姐奪回龍飛！
漫漫摸著平坦的小腹，這裡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可是，他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不屬於這裡。
寶寶，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來得不是時候。
我勉強生下你，你會成為孽障，成為爸爸媽媽的磨心，會成為不幸的小孩，會失去溫暖的家，得不到爸爸媽媽的愛，流離失所。
浴室的門開了，漫漫連忙拭去眼角的淚水，坐起來。
凌天爵穿著睡衣出來，體貼地拉起她，「你看著很不好，我幫你洗，好不好？」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
「那你千萬小心，別摔了。」他再三叮囑。
她走進浴室，捂著口鼻，淚珠嘩啦啦的，如瓢潑大雨。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噩夢連連。
她看見爺爺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抽搐，看見姐姐在海里飄浮、發脹……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凌天爵的聲音出奇的溫柔，「漫漫，你氣色不好，這幾天在家好好休息。我早點回來陪你。」
漫漫點頭答應。
「不要亂跑，知道嗎？」鐵門外，他摟著她，溫存地笑。
「我知道了，你快去公司吧。」她強顏歡笑。
凌天爵親親她的額頭，上了邁巴赫，走了。
薄星辰在前庭守著，漫漫在二樓待著。
猶豫了兩個小時，她最終做出決定，換了衣服下樓。
她對周管家說，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薄星辰開車，問道：「漫漫小姐，你想去哪裡？」
「去醫院。」她的面色淡如深秋寒潭。
「你不舒服嗎？」他發現，她的氣色越來越差了。
「嗯，我找個醫生看看。」
「我陪你去。」
「我……懷孕了。」漫漫的神情、語氣都淡淡的，是那種不在乎的淡漠，好像肚子里的寶寶不是她的。
薄星辰驚異地看她，不慎踩了剎車，轎車猛地停下。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又啟動轎車，「你想……怎麼辦？」
想想也是，她和凌天爵在一起快一年了，懷了寶寶也不奇怪。
他的反應有點過了。
「打掉。」漫漫的語聲乾脆利落，殺伐果斷。
「你想清楚了就好。」
「想清楚了。」
「我陪著你。」薄星辰的聲音比平時溫柔了幾分，「對了，凌天爵知道嗎？如果他知道你打掉孩子，一定會發瘋的吧。」
「他可能……不知道吧。」漫漫沒有血色的小臉散發出一絲絲的寒意，「我絕不會生下他的孽種。」
「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等我打掉孩子，再商量以後怎麼辦。」
抵達醫院，薄星辰停好車，把她送到婦產科。
周管家想起凌先生再三叮囑過的話，打電話向他彙報。
凌天爵立刻打開手機里的追蹤定位APP，發現漫漫在醫院。
頓時，他引以為傲的臨危不亂瓦解了，震驚、慌亂、憤怒在體內匯聚成殺傷力極強的炸彈，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