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委屈求全
車子很快進了安城,華燈初上,安城作為一座現代化的城市,是充滿勃勃生機的,隨處可見的玻璃幕牆反射眩目的光亮。籠罩在暗夜中的安城就象一個蒙著面紗的少女,神秘、端莊。
何小光七拐八拐,在一家飯店門前停了車。告訴她:「這家陝北燉鐵鍋特別好,今天難得胃口好,我請你。」
儘管已經是七點多,過了飯點,但是吃飯的人還是很多。
汪江玥喜歡吃羊肉,再說了,何小光何等人物,他看上的飯店自然是相當不錯了。
吃飯的當口,汪江玥勸他:「趕緊找一個吧,一個人的時光不好打發。」
「女人其實就象這燉羊肉一樣,偶爾吃一口覺得好,吃多了也就無味了。」
汪江玥笑了:「你說的不對,家養的女人什麼時候都是好的,比不得野生的羊肉。」
「儘管我不敢苟同時劉備說的女人如衣裳,朋友如手足的話。但在我心裡,女人其實也是禍水。」
何小光沉思了一下說:「今天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身邊的女從沒有斷過,可是終歸是不能走到我內心析,所以也一直沒有結婚的打算。」
「我明白了,你說所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飲。是因為你始終無法放下她,對嗎?」
何小光一愣:「你這樣理解也行,人的感情是人類最複雜的情感,要說吧,恨她恨得牙疼,卻也總是抹不去她的身影。」
「不好意思,象我們這樣年紀的人,是不該談論關於愛情的話題。我有一個愛情故事,聽了你就知道什麼是愛情了?」
何小光點點頭。
汪江玥繼續說:「我有個舅舅,夫妻特別恩愛,那年冬天,舅媽生孩子,因為是在農村,人們也沒有上醫院生產的習慣,都是農村的接生婆給接生的。結果舅媽因為難產,胎死腹中,自己也死了。當時我舅舅悲痛欲絕,卻也無計可施。有一天,舅媽給他託夢,說箱子里一件衣服的口袋裡,有自己攢下的五十元錢,那時候是七十年代,五十元錢不是小數目。我舅舅打開箱子,在那件衣服的口袋裡果然找到了五十元錢。我舅舅在縣蔬菜服務公司工作,他的同事看中他的人品,非要將自己河南老家的妹妹介紹給他。我舅舅不想再娶,但經不住家人的要求,只好娶了小他十歲的新舅媽。在婚後的日子裡,舅舅總是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他,包括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能感覺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就這樣,新舅媽生下兒子剛一歲,舅舅竟然就生病了,才三十多歲就去世了,留下了一歲多的兒子。至死,舅舅都說始終感覺無論是走路還是睡覺,身邊總感覺舅媽在。」
「這聽起來有些象《聊齋》里的故事,不過還真感人。」
「這是發生在我身邊真正的故事。人是有感情的,就象你一樣,你心中念念不忘地只有她。」
「以前的時候只有恨,現在只要看到兒子,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她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大男人,但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個懦夫。」
天色已晚,飯店裡的人陸續離開。
汪江玥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今天聊得太多。你比我年長,懂得也多,我是在班門弄斧,不自量力。」她從提包里拿出剃鬚刀遞給他:「這是上次去深圳的時候在那邊買的,一直說要給你,老是忘,今天總算是想著了。」
「實在太令人感動了,你出差在外的時候還想著我?」
「別自作多情噢。」
「謝謝。被人惦記的日子最幸福。」
汪江玥沒接他的話,出了飯店的門。她建議何小光開車回去,她搭公交好了,反正也沒有幾站路。何小光答應著離開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頓飯就吃了一個多小時。
已經是九點多了,汪江玥順便在路邊的攤點上買了些西瓜。上到樓上自己房間的樓梯,才看到李小山正坐在門口,頭頂著房門,睡著了。
宿舍樓是一梯三戶,汪江玥住的是中戶。聽到她上樓的聲音,右邊的人打開房門,住在她右邊的是宣傳處副主任,江西人,單身。因為是夏天,他家的門一般情況下朝裡間的門是敞開的,只要外面有任何動靜,他都能聽得見。
他指著睡著了的李小山問她:「你總算回來了,這個人在這裡等你好久了,是你什麼人啊?」
汪江玥向他表示抱歉,用勁搖熟睡的李小山:「你怎麼在這裡睡著了?快起來。」
李小山揉了揉眼睛,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晚上沒睡覺,實在太乏,等你半天不見人,竟然睡著了。」
進了屋,汪江玥由不得埋怨他:「告訴你不要到這裡來,你就不聽,還靠著門睡著了,這影響多不好?你還指望不指望我有一天當處長了?一直說要支持我,結果卻給我製造阻力。明天辦公樓上肯定就會有人說有個要飯的在我宿舍門口等我。」
「你損人也不至於這樣難聽吧?我象要飯的嗎?鄰居那人是做什麼的?」
「他是宣傳處副主任。」
「放心吧,以後我是不會再到你這裡來討擾了。剛才你再怎麼生氣也應該告訴人家我是你丈夫啊,你看人家看我的眼神,好象看一個賊似的,瞧我這形象也不象壞人啊?」
看他一副自戀的樣子,汪江玥又好氣又好笑:「一個大男人靠在門上睡著了,頭髮亂地象雞窩,腳上的涼鞋上全是灰塵,這樣的形象誰會當你是好人?。」
「你剛才吃羊肉了?」
「你怎麼知道?你看見了?」
「用得著看嗎?你一張口就是滿嘴的羊肉味。這也太不公平了,當年你下崗在家看孩子,我天天上班,現在可倒好,風水輪流轉,你吃的是羊肉,我卻餓著肚子。」
「你不會在外面買的吃?還等著我給你做呢?現在鍋灶都沒有,吃什麼呀?真是的,我在家裡剛忙完小的,到這裡還要忙老的。」
「告訴你,我有住處了。」
「住哪?」
「我接手了一家招待所。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覺就是在對面的店裡住著觀察招待所的客流情況,今天早上我已經和人家簽協議了,現在只等著付轉讓費了。」
汪江玥聽他那麼一說,火冒三丈:「你這是病急亂投醫??」
李小山同她打保票:「這次你放心,吃一塹長一智,我怎麼能再犯同樣的錯誤?這家招待所我已經觀察了好幾天,入住率還是不錯的。我算了一下,一個月除了給房東交房租,還可以落三千元左右,比你們上班工資都高。」
「你做事總是想的太簡單,事實未必這樣。你也不和我商量,就簽了協議,想反悔都不行。既然協議已經簽了,你還找我做什麼?」
李小山立即口氣軟了半截:「先借我三萬元轉讓費,我只交了兩千元定金。」
「這關我什麼事?你總不至於還想從我這裡拿錢吧?」
「先前和四弟說好,他借我三萬元錢,到了付錢的時候,他卻說不行,資金周轉不開,我估計是他媳婦在中間使壞,現在你不幫我誰幫我?」
汪江玥看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悲憤不已:「我一個月就發這麼點工資,又要養孩子,那裡來的錢?你是不是以前的時候看我總是能滿足你的要求,把我當成銀行了?」
「那怎麼辦?」
「你是男人,做事未免太糊塗,人家好好的招待所為什麼要轉讓?人家開著不行,你開著就行?」
李小山見她那樣說,十分不爽:「人家說討口風討口風,我還沒能開張你就觸我霉頭。」
「這樣吧,這會我給你買份飯吃,吃了你就走,我今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你還沒完沒了,除了給我添麻煩,就是添亂。」
院子後門有一家羊肉煮饃館正在收拾關門,汪江玥買了兩個燒餅,又在另一家店裡買了一份炒麵。
飯後,兩人坐在客廳里,大眼瞪小眼。
「你還真地要趕我走?」
汪江玥長嘆一聲:「算了,已經十點多了,你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吧,明天一大早就趕緊走人。」
李小山說:「你這是打發要飯吃的?老婆,人常說同甘共苦,我看你對別人都挺好,對我不能心太狠,你得幫我渡過這個難關,我給你打借條,半年還清。」
「我哪有錢?我們工資一直都很低的。」
「別騙我了,要是沒錢,咱家的保險柜你怎麼不敢給我看?這明擺著有鬼。再不行,我找你爸去借,你爸可是咱們單位有錢的人,只要我一張口,他不會說不行。」
「憑什麼?」
「憑你是他女兒,我是他女婿,一年到頭都在照看著他們一家老小。」
「我真看不出來,你這些年在社會上混地越來越小人了,讓人瞧不起。」
李小山長嘆一聲:「一個人要是走紅運,走路都能撿著錢,一個人要是走背運,喝口涼水都會瘮牙縫。我這幾年運背,要想作君子也做不成啊。」
他低聲下氣地說:「老婆,我知道其實別人對我都沒有你真心,正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我才簽了協議,不然我可沒有那個膽量。」
他巴結地用手替她揉肩膀:「以前我們都在機關上班的時候,我不是經常給你按摩嗎?我對你的好,你應該能體會到,再說了,我接手這家招待所,也是為了多掙錢。想一想,我一個堂堂保險公司人業務總監,淪落到成一名招待所替人疊被鋪床的服務生,這樣大的落差我得承受多大的壓力啊。」
汪江玥憎惡地拿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雙手,吩咐他去沖澡,錢的事情自己來想辦法,但是必須得打借條,白字黑字作證據,不能口說無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