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鄉遇故知
汪江玥特意給家裡打了電話，電話是母親接的。她簡單地問了一下瑞澤的近況，然後要母親把手機給瑞澤，讓他在手機中喊：「媽媽。」瑞澤聽到是她的聲音，高興地大喊：「媽媽，媽媽。」汪江玥將手機放在杏兒的靈位前，默默地問她：「你聽到了嗎，你的兒子在叫媽媽。」
麥香從瑞澤的手裡搶過手機，問她：「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的作業都沒人檢查。」
汪江玥說：「很快，我明天早上坐火車回去，後天就到家了。」
「買衣服沒？我都沒有新衣服穿了。」
汪江玥告訴她買了，麥香在電話中歡呼起來。
汪江玥找到陵園管理人員，給他留下五百元錢，那中年男人個子不高，一看就是南方人。他堅決不肯收，她還是將錢塞給他，指著杏兒的墓碑說：「這是我妹妹，麻煩你經常給清掃一下。」那男子忙不跌地回答：「沒問題，沒問題。」
在酒店附近的一家超市，汪江玥想起應該給何小光帶點什麼，總不能老是讓人家向自己示好，自己也應該有所回報才是禮尚往來。可是買什麼呢？思來想去，她替他買了一個剃鬚刀，是最先進的那種機型。
出了超市，迎頭就碰到一位大個子女子，那女子仔細地看了她幾眼，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卻又立即返回來，一把抱住汪江玥：「江玥，你怎麼在這？」
汪江玥有些不敢認，抬頭細看，不正是王霞嗎？
「這地方是你家的？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汪江玥在深圳遇到了家鄉人，驚喜自不言喻。
「我剛才看著像你，不過沒敢認，心想，我出來這些年了，你不會還這麼年輕吧？」她說話還是大嗓門，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汪江玥笑著說：「就不能小聲說話，周圍的人都在看咱們呢？這麼晚了，你還在街上幹什麼？」
「做保險啊，這是我的工作。」
汪江玥邀她到酒店裡坐坐，她爽快地答應了：「能在這裡遇到你，簡直就是奇迹。好，今天我什麼都不幹了。」
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回到酒店，汪江玥放下手裡的東西，為她倒了茶。王霞明顯地比以前老相了很多，她將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笑著說：「真舒服啊，我每天都在不停地掃樓，真是累死了。」
「不過，你算是堅持下來的那一批人。比起我們家李小山，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你這說的可不對，他那時候多風光啊，人家做到了總監一級，可我呢，永遠就是個業務員。」
「級別怎麼了？還不是照樣半途而廢了？」
「你們夫妻現在關係怎麼樣？」
「不怎麼樣？」
「當時他在這裡，有一個女的纏著他，聽說那女的竟然死了，是急病。她的家人沒有找李小山的麻煩吧？」
「沒有，孤男寡女，在一起不過是抱團取暖。她的死不能怪我家小山吧？」
「唉，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那女的一開始和我們一起做業務，後來竟然當起了金絲雀，就很少見了。」
「社會是個大染缸，濁者自濁，清者自清，你還是這麼敬業，值得佩服。」汪江玥笑著說。
「我也是年前把孩子轉到這裡上學，公婆也過來了。一家人，四分五裂的也不好，孩子不在父母身邊成長，對他的人生也不利。」
「我就說過完年就不見你婆婆和孩子了，原來是到這裡來了。深圳是個好地方，春暖花開，不象北方，這個時候還穿著大棉衣，個個象個笨熊似的。」她說著就咯格地笑起來。王霞陪著她樂：「江玥，有些時候人不敢回想，我這個東北女子，一會去了西北，如今又南方大都市了。時光就是不饒人，咱倆一起賣冰棍的情景就好象昨天一樣。」
汪江玥笑著說：「是啊，記得我和你一起賣冰棍的時候，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難道我們上學就是為了賣冰棍？那算什麼工作啊，凡是個人都能幹，終歸是你有本事，不象我，到現在還守著一間辦公室混光景呢。」
「有一份安穩的工作也不錯，李小山回去后在幹什麼？」
汪江玥笑她：「當年你們先後來到深圳，我還以為你們倆會搞到一起，沒想到竟然被別的女人搶了先。」
「我人老珠黃的，李總監怎麼能看得上？況且，當年我們只不過在四樓的舞廳里跳了幾次舞，你就一直懷疑我和他有不正當關係。再說了，我家那位是天底下最大的醋罈子，我可打不起那個罈子。」
看看時間已經是九點半了，王霞起身告辭。汪江玥留她：「時間不早了，不如就在這裡住下，反正有兩張床。」
「那可不行，我家那位為了盯住我，把單位好好的工作也辭了，現在和我一起做保險。今天晚上是他母親有事要他陪，不然他是不會讓我落單的。」她邊說著邊從床上爬起來。
汪江玥笑著說：「你這種漢子型的女人，他都不放心？」
「正因為我性格這樣，他更不放心了。天天要和我一起跑單，就他那形象，長得賊眉鼠眼的，到客戶家裡的時候，人家說什麼都不讓他進門。沒辦法，我只好讓他在樓下等我。就這樣，不知都壞了我多少個保單呢。」
「南方的人特別精明，人們的防範意識比較強。」她從給麥香買的一些食品中拿出一些給王霞：「帶回去給兒子吃，代我向老人問好。」
王霞不好意思地說：「你到這裡來，我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你明天早上要走，也沒有時間請你到家裡吃頓飯。」
「這裡能遇到你比什麼都好，我們也是多年沒見面了。這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真是有意思。」
汪江玥看著她上了公交車，才返回酒店。
張成剛打過來電話，問她人在哪裡。想必他一定從張麗瑩那兒知道了她的行蹤。
「放心吧，孩子的照片和視頻都給你帶著哩。」
「好，暫時先放你那裡，這幾天情況不大好，你不要和我聯繫。」
汪江玥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更加證實了何小光傳遞過來的消息的準確性。
汪江玥答應著，不放心地問他：「不會有事吧？」
張成剛聲音嘶啞：「不樂觀，如果我突然沒有了消息，你就將孩子資料保存起來。」
汪江玥從未見到他說話那樣有氣無力，掛了電話，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火車到渭高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左右，母親帶著兩個孩子在火車站外接她。瑞澤看見她，欣喜地伸長了兩隻胳膊要她抱，麥香卻去翻她帶的包。母親笑說著：「人家都說外孫是外婆家門上的狗，吃了順門走，一點不錯。這些天麥香天天都在念叨你，總是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汪江玥抱著瑞澤，那孩子用雙手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好象生怕她跑了似地。汪江玥從內心深處湧出的一種母愛頓時包圍了她，麥香小的時候，她總是纏著李小山，很少對她有親密的舉動。
叫了計程車，回到大院，下了車，汪江玥打了個寒顫，南北氣候差異的確很大，在南方才呆了幾天，汪江玥就感覺自己有些不適應北方的寒冷天氣。母親早已給她準備了她喜歡吃的飯菜，麥香象長大了似的，殷勤地給她端飯。
吃完飯，母親去收拾碗筷，汪江玥打開帶回來的包，一樣一樣將給大家買的東西拿出來。最高興的自然是麥香了，除了她給麥香買的衣服外，張麗瑩也特意給她買了兩套香港品牌的衣服，質地和樣式都特別新穎。瑞澤手裡抓著自己的衣服，不停地往身上比劃，高興的不得了。
母親從廚房出來，汪江玥將給她們老兩口的衣服拿給她，母親也是特別高興。她將給侄子侄女買的衣服拿出來，母親連聲說好。又想起了什麼，問她：「你忘了給她買東西了？」
汪江玥說：「不是忘了，是沒給她買。有時候，我對她也很生氣，要不是她整天不學好，明輝興許就不會出這事。」
母親笑著說：「人都說婆媳關係難處，大姑子和弟媳婦的關係也難處。不過，給孩子買了就行了。這可是香港買的衣服，咱們大院子里有幾個人穿過從香港買回來的衣服?你媽我可真是長了臉了。」
坐了那二十多小時的車，汪江玥也實在累了。母親說：「你去睡吧，兩個孩子晚上我陪他們睡。」瑞澤卻說什麼也不依，非要汪江玥一起睡。母親笑了：「看，我說的沒錯吧，真是喂不熟的狗。」汪江玥哄他：「晚上和外婆姐姐睡，媽媽有事，乖。」他才不鬧了。
實在太累了，一頭睡下去，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看看手機，七點半。手機顯示有簡訊，打開簡訊，是何小光，沒有文字，只一個勝利的符號。再看時間，發簡訊的時間是凌晨一點。汪江玥不明白他所表達的意思，也不想去問他。他一向城府比較深，想必他自有他的意思。無論他有什麼樣的意思，都和她沒有一丁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