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家門不幸
沒多久,局就為孫科在局大院安排了一套90平方米的住房。
又要為一任領導送行,汪江玥難免又是一番感慨,掰著指頭算,她已經是為第三任領導送行了。單位的一把手流動性很大,總給人不安全感。
孫科開始收拾他的辦公室,他叫汪江玥一起幫他。星期天,辦公樓里沒人,汪江玥將女兒麥香放在鄰居家裡,孫科都是要走的人了,有什麼要求她都必須滿足他。要想作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她還真做不到。孫科的辦公室里早已配備了最好的電腦。收拾完所有的東西,孫科打開電腦,放了一段舞曲,對汪江玥說:「小汪,聽說你舞跳地不錯,你能陪我跳一曲嗎?」
汪江玥笑了:「孫總,以前你說你沒有聽說過我會跳舞,但說實話,我還真沒有聽說過你會跳舞。」
孫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他一頭原本烏黑的頭髮由於化療早已雪白,說:「你不知道,生病這段時間,我一個人實在無聊,就對著電腦學跳舞,你可別說,還真不錯,至少心情會好一些,緩解了壓力和病痛的折磨。」
他向她作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舞曲是《化蝶》。在優美的音樂聲中,兩個人踩著曲子,孫科的舞技說實話真不怎麼樣,時不時會踩著她的腳。
一曲終了,孫科有些累了,往沙發上一座,問她:「看來還真是體力不行,歇會吧,讓你陪我收拾東西,孩子誰管?」
汪江玥說:「孩子放在隔壁家,沒事的。」
孫科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包裝盒,不用看,汪江玥就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他將盒子推到她面前:「這件文物我一直沒有拿回家,也沒告訴李梅。按價值估算,這也是個寶物。很快我就要離開了,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可以留給你的東西作念想,只有這個是我們一起買回來的,我就轉贈給你,也算是感謝你這些年對我不離不棄的照顧。」
汪江玥將盒子推到他面前,連連搖手:「這可不行,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敢收呢?」
孫科說:「自從我生病以來,周圍人對我的態度我都看在眼中,人走茶涼,我人還在,甚至還在位子上,就已經成了人嫌狗不愛的人了,只有你,一如既往地對我。至少,讓我感受到了人間還有真情在。」
汪江玥見他執意要給,只好接受了。
抱著盒子,和孫科告了別,汪江玥回到了家。她沒有先接回麥香,關上家門,打開保險柜,將家裡存的那一塊取出來,放在床上,又將新拿回來的這塊取出來,放在一起比較,兩塊「秦磚」無論顏色、做工都一樣,只是上面的飾紋不同,一塊上面繪著龍的紋路,另一塊繪著鳳的紋飾,倒象是一對龍鳳配。汪江玥於無意之中,無心之中,竟然得了這樣的寶貝,讓她難以置信。
正陶醉間,電話響了,弟媳王雲打來電話:「姐,明輝出事了。」
汪江玥嚇了一跳,問她到底怎麼了?弟媳說:「還不是因為上次那塊磚,明輝認識了那個盜墓的張新樹,後來不知道怎麼地竟然與他好了起來,時常聚在一起叨叨,今天中午,兩個人在街上轉的時候身上沒錢了,攔路搶劫,竟然捅死了人。現在,正趕往渭高,投奔你去了。」
汪江玥大驚:「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家裡不缺吃不少穿,竟然去搶人,現在正是嚴打時期,出了事,誰也管不了。」
「姐,他可是你親弟弟,你是有頭臉的人,這件事就靠你了。」
汪江玥還想說什麼,王雲卻不容她說,連珠帶炮地告訴她:「姐,孩子鬧著要睡覺,說不定他馬上就到你那裡了,我給你打聲招呼,掛了。」
汪江玥一向遵規守矩,兩塊磚都不是自己所要的,都是陰差陽錯硬塞給她的。如今,弟弟犯了法,這樣的事可真是聞也未聞,怎麼辦?一時竟沒了主意。
她趕緊把東西放進保險柜,鎖好了。又從鄰居家接回女兒麥香,安頓她睡下。沒多久,有人敲門,汪江玥問:「誰?」
門外人不說話,她就知道,是弟弟明輝。他一臉穢氣,前腳剛進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虛脫了似地:「姐,我出事了。」
汪江玥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一肚子的怒火竟然被澆滅了。
她趕緊到廚房給他下了碗面,明輝吃了兩口,放下筷子說:「我吃不下,姐,你得幫我,我捅了這樣大的簍子,怎麼辦啊?」他拖著哭腔。
汪江玥無可奈何地說:「做飯這會我在想,唯一的辦法就是去自首,」
「不,那樣我會坐牢的,這可是人命案啊!」
「你現在還知道是人命案,知道是人命案為什麼要頂風做案?」
他撲嗵一下跪在她面前:「姐,你告訴我姐夫的地址,我到他那裡隱性埋名,我不想坐牢。」
「你這樣會連累我們的,我告訴你,說不定過不了明天,就會有警察找到我這裡來。」
「姐,說實話,人不是我捅的,是張新樹。我只是和他一起,給他放風。」
「既然這樣,你更不用怕了,他是主犯,你是從犯。」
「可是,事後,他說我必須得承認是我動的刀子。」他欲言又止。
汪江玥生氣地大罵:「你是人頭豬腦子,人家讓你承認你就承認?這是原則問題,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明輝放低聲音:「他說如果被抓,我必須得承認是我動的手。因為叔叔一直在倒賣文物,還有你,曾經從他那裡買過兩次文物。如果我不承認,他就把這些事抖出去,到那時,看誰吃虧更多一些。」
汪江玥傻了眼,她用眼睛掃視了一下放在牆角的保險柜,突然覺得那簡直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汪江玥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竟然會有這樣的結局。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還對著那兩件文物沾沾自喜,沒多大功夫,卻要為它們的存唱悲歌了。
她對明輝說:「這樣吧,你也累了,先進去休息,我想一想。」
又驚又嚇,弟弟明輝實在太累了,進了房間,不一會就從裡面傳出呼嚕聲。汪江玥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六神無主。
一夜未眠。明輝小睡了一會,就醒來了,出了那麼大的事,他就象驚弓之鳥一樣,怎麼能睡得著?姐弟倆一商量,還是去深圳暫避風頭,實在不行再說。天蒙蒙亮,汪江玥從公款里拿出一千元錢給他,又從家裡帶了些食品,姐弟倆搭乘計程車去了火車站。為了防止被人發現,明輝特別戴了口罩。
到車站買好南下的火車票,汪江玥將李小山的手機號抄給他,告訴他會在他到達之前將情況告訴他的。
考慮到女兒一個人在家,汪江玥和弟弟告別,回到家。麥香早已醒來,不見媽媽,正在家裡哭。
汪江玥頭疼欲裂。後院已經失火,弟弟明輝又出了這樣大的事。於法,她是應該讓他去自首,於情,她又不得不幫他,於理,這件事情放在誰身上都得秉公處理。可是,汪江玥覺得在法與情面前的確是難以抉擇,正確與錯誤,理智與親情都難以取捨。
臨走的時候,她將家裡以前不用的舊手機給他帶上,便於聯繫。上了火車,明輝給她發了簡訊。
第二天上班,汪江玥給李明全請了假,說家裡有事,早上就不去上班了。李明全關心地問她要不要幫忙,汪江玥說不用了。她真想好好睡一覺,卻怎麼也合不上眼。她總是看到個無辜死去的人在哭,又看到明輝蒼白的臉。她感覺自己的神經有些錯亂,她這樣做到底對不對?還有,要怎樣去和李小山說呢?還是先不和他說,估摸著明輝快到了的時候再告訴他?還是讓他先不要知道的好,早知道會煩惱更多一些。
父親打來電話問她把明輝藏哪兒了?汪江玥原本也想告訴他的,又害怕父親擔心,心想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沒想到,王雲卻告訴了他。汪江玥說:「爸,他去深圳找李小山,讓他暫時避一避風頭。」
父親大發雷霆:「你真糊塗,你這是窩藏包屁,也會犯罪的,搭上一條還不算,還要搭上兩條?你叫他趕緊回來自首。」
汪江玥說:「人在火車上,沒法聯繫。」其實,明輝帶的有手機,只是她不願意這樣做,事情並不象父親想象地那麼簡單。關於「文物」的來龍去脈父親並不知情。汪江玥不知道,她弟弟明輝說的張新樹威脅自己的話是真是假,但她寧願相信那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又會背上良心的譴責。
幼兒園開學了,鑒於弟弟究生意外事件,汪江玥為麥香辦理了周托,她知道,弟弟出了這樣大的事,今後的日子不好過,會有很多的麻煩在等著她,她根本沒有精力來照顧女兒。
收拾了孩子的被褥,將她送進幼兒園,辦理了入托手續。她告訴麥香因為工作太忙,一個人照顧她太累,只能在周末的時候去接她。當然了,只要有時間就去看她,麥香懂事地點頭答應。
明輝離開已經第二天了,按照時間計算,還有一兩個小時就要到了。汪江玥必須和李小山說了,她有些為難,不知要和他怎麼說。他是懂法的,他肯定會破口大罵她糊塗,亦或是說一句事不關已的話。但是無論他怎麼發作,她必須向他求肋,她只有一個弟弟,她不願意看他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