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窘境
「張老師，你怎麼找到這裡的？」衛紅伸手拂了一下額前有些散亂的秀髮。
「微微沒找到你嗎？」張德民盯著衛紅沒有接話。
那天在聽說衛紅的事後，張德民要歐陽微微想方設法找到衛紅，盡量給她以幫助。今年過年前，張德民去三鞭子村的時候，還專門問起個這件事。但歐陽微微說，托村裡去廣省那邊打工的人按照衛紅媽媽提供的地址去找了，結果衛紅已經沒有住在那裡了。
「張老師，我、我後來換地方了……」這時背上的孩子哭了起來，衛紅抖了一下身子側頭看著背上的孩子，「乖乖別哭，媽媽這就給你兌奶粉。」說著從攤位下面一個紙箱里拿出一個塑料袋，再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個奶瓶，然後又在紙箱里拿出一袋奶粉……
張德民心裡湧起一股酸楚，忙看了看攤位下面，沒有水瓶！又走到攤位後邊，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水瓶……
「衛紅，記得你當初說要來這邊的時候，我給你說過，有什麼困難要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你看你現在……」張德民接過衛紅手裡的奶瓶，倒上水后拿在手裡晃動著。
「張老師……」衛紅解下綁在身上的背帶，把孩子放了下來。
在張德民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心裡竟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可這種感覺只是在心裡一閃而過。張德民也沒往心裡去，可能是自己天生喜歡女孩兒的緣故吧！孩子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女孩子。
「孩子多大了？」張德民將奶瓶貼在自己的臉上，感覺不燙才把奶瓶遞給衛紅，然後俯身握著孩子的小腳丫。
「三個多月了。」衛紅把奶瓶放進孩子的嘴裡后說道。
「衛紅，怎麼沒給孩子喂母乳？」這麼小的孩子，母乳對她才是最有營養的，可……張德民拿起奶粉，奶粉的包裝很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品牌，張德民不由皺了一下眉頭。
衛紅抬頭看了張德民苦笑了一下。
「衛紅，跟我回洛平吧。」在剛才衛紅的神態和奶粉的包裝，張德民看出衛紅現在的情況不是不好，而是非常的差。
「張老師，我……」衛紅欲言又止。
「衛紅……」張德民擺了擺手，「不管你在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洛平永遠都是你的故鄉，那裡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有這麼多關心你的人……」
「張老師，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回去嗎？」一滴淚珠順著衛紅的臉龐滾落在孩子的臉上，衛紅伸手抹了一下臉，又埋下了頭……
「衛紅，是不是那個男的拋棄了你？」衛紅的話讓張德民心裡很沉。
衛紅看著張德民半天沒吭聲，末了，才苦笑了一下。
「衛紅，我不管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但今天我看到了你，就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了。」張德民目光緊緊盯著衛紅，生怕一眨眼衛紅就脫離視線了一樣。
「張老師……」衛紅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能自己帶好孩子，你工作這麼忙……」
「衛紅，我張德民的性格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張德民揮著手說道，說完后，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大哥大來。
「佑俊……」張德民電話是打給譚佑俊的，讓他馬上開車到羅湖區的……
「衛紅，難道你希望這麼可愛的孩子這麼小就跟著你過著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嗎？」張德民收起電話，神情中很是嚴肅。
「張……」衛紅還想說什麼，卻見張德民已經開始收拾攤位了，「張老師。」衛紅叫的聲音突然變大了，讓張德民楞了一下，不由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頭看著衛紅。
「衛紅，今天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能讓你這樣了，如果你要一意孤行，那也可以，起碼得等到孩子大一點再說！」張德民說罷轉頭又開始收拾起來……
「張老師，你打算怎麼安頓我們母女？」過了一會兒，衛紅才悠悠地說道。
「怎麼安排？」張德民稍微楞了一下，「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們母女倆吃的。」張德民幾乎是拍著胸口說出這句話的。
衛紅看著張德民微微錯愕了一下，然後低下了頭，張德民看見有幾滴淚珠落在了孩子的臉上。
「衛紅，我能體會到你現在的心情，為了孩子，我們大人吃多少苦受多少累都願意。」張德民挪了一下凳子坐了下來說道，「但如果我們現在有能力為孩子提供一個更好的平台，又為什麼不這樣做呢？如果我們不這樣做，我想對孩子來說是不公平，也是很殘忍的。」
「我知道，你是一個要強的女人，想著憑藉自己的雙手為孩子打出一片天來，這是對的，但你想過沒有，就靠這樣……」張德民起身指了指攤位，「我不是說這樣的奮鬥沒有希望，而想表達的是，等你奮鬥出來了，孩子已經過了受教育的大好年齡了……」說到這裡，張德民笑了笑，「有句話不是說，別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嘛。」
張德民苦口婆心說了很多，到最後說得衛紅好像有些所動了。
「行啦，衛紅，就聽我的吧。」張德民拍了一下衛紅的肩，「你放心，你這邊的事我不會回洛平去說的。」
衛紅抬起頭看著張德民，良久后才點了點頭。
見衛紅點頭，張德民笑了笑，將旁邊掛著的衣服取了下來。
又等了一會兒，譚佑俊還沒有到，張德民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此時的譚佑俊正堵在了路上，接電話也是滿口牢騷，張德民要他不要急，自己等一會兒沒事，實在不行打車走。
譚佑俊說一會兒看情況，再電話聯繫……
「衛紅，這是三鞭子村投資藥酒廠的譚總，你應該認識，我讓他過來接我們，這會兒堵在了路上。」
衛紅淺淺一笑，然後埋頭替孩子整理著身上的衣服。
看著衛紅的樣子，張德民心想很不是滋味，她現在同意跟自己走，在很大程度上來說，是生活確實陷入了相當的窘困，「衛紅，一會兒佑俊的車來后，要去你住的地方拿東西嗎？」
見衛紅沒有說話，張德民繼續說道，「衛紅，如果是租的房就退掉，這幾天你先住在賓館，我讓佑俊幫著找一下房子，然後再找個保姆。」
「張老師，太麻煩了……」
「衛紅，有啥麻煩的？」張德民搖了搖頭，「為了孩子，好嗎？」
「張老師，我本來想靠自己能行的，可……」
「衛紅，等孩子安頓好了以後，你再出去找個能證明自己的事做好嗎？」張德民坐在凳子上側身微笑著看著衛紅。
衛紅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又等了一個來小時還沒見著譚佑俊過來，也沒接到電話，張德民估計今天路上堵得很厲害。
自己在衛紅的攤位上坐了老半天，也沒見一個人來衛紅的攤位，就算衣物收起來了，但老顧客也總該有一個吧？可愣是沒見一個人來。張德民不由看了一眼衛紅，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在她的生活中持續了多久？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譚佑俊打來電話，說車已經停在附近一座十層寫字樓旁邊，樓頂是電信的標誌。
「衛紅，這兒哪有電信？」掛了電話，張德民看著衛紅。
「這條街出去后朝右五百米的地方，那兒有座十層樓的建築，下面就是電信。」衛紅抱著孩子起身指著街道。
「嗯，我們走。」張德民拉著衛紅的受就要走。
「張老師……」衛紅甩了幾次沒有掙脫張德民的手，「我這裡還沒有收拾啊？」衛紅看著攤位上堆著的衣物。
「衛紅，這些送給旁邊的人吧，你覺得你短時間裡還能回來嗎？」張德民看了以眼衣物后又看了看旁邊的攤位說道。
「這……」衛紅看著攤位上的衣物有些遲疑。
「大姐。」張德民徑直走到旁邊的攤位，「這些東西都送給你。」張德民指著衛紅的攤位對一位中年婦女說道。
「給我？」中年婦女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張德民，然後又看了看衛紅。「大姐，這個攤位連同這些東西都送給你。」衛紅苦笑了一下。
「你不……」中年婦女看著衛紅嘴巴蠕動了一下。
「大姐，我跟我哥要回老家了，這些東西也帶不走，再說帶回去也用不上。」衛紅抱著孩子說道。
「閨女，那你住的……」中年婦女看著衛紅。
「大姐，都不要了。」衛紅打斷中年婦女的話頭。
中年婦女嘴巴蠕動了一下，然後走向了衛紅的攤位。
「張，哥，我們走吧。」衛紅看了一眼張德民，說完抱著孩子朝前面走去。
見衛紅朝街道口走去，張德民看著中年婦女笑了笑，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遭業喲。」身後傳來中年婦女的嘆息聲……
看著前面抱著孩子的衛紅，張德民心裡頗為感慨。衛紅的命里確實很苦。高中沒畢業就遵從父母的意思嫁了人，說是嫁人，還不如說是給「賣了」，可結婚沒多久不知什麼原因又離了婚。後來到了春酒廠，想著日子好起來了吧，沒想到她又鬧出到沿海打工的念頭。結果衛紅媽媽過來一看，才發現衛紅懷著身孕。按照歐陽微微的分析，衛紅在春酒廠時負責廣省這邊，是不是和這邊的人接觸後日久生情，才離開春酒廠過來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看到昔日里愛說愛笑的衛紅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張德民心裡極為不是滋味。
「張老師，那裡就是電信。」衛紅停下腳指著前面一棟高樓。
張德民抬頭一看，前面不遠處果然一棟高樓上有一塊牌子，上面寫著電信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