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為官藝術
到了趙飛住的樓層，張德民敲了敲門。
張德民第一次發現，有些領導對數字有特別的偏好，比如趙飛喜歡5，吳學誌喜歡9。所以在訂房間的時候，按照相關人員的交代，給吳學志訂的是9樓套房909號，趙飛的是5樓的套房505號。
一般情況下，像吳學志和趙飛這樣的一把手都不會選擇住在同一家酒店。每個領導都或多或少有些個人隱私而不想讓外人知道，特別是出差在外，難免有些個人事務要處理，作為副手如果選擇和領導住同一樓層，讓領導有一種自己被監視的感覺，這個時候的副手不僅是在自找沒趣，還給會引起領導的反感。如果情況特殊只能這樣安排，作為副手來說，往往會借口自己有其他事而選擇把房間退掉，這樣也就為一把手留下了更多個人空間，反而會被一把手高看一等。
這次是因為情況特殊，才不得已這樣。但沒有將兩人安排在同一層樓，這樣也就為各自留下了更大的個人空間。
「偉林、德民，來。」開門后見錢偉林和張德民站在門口，趙飛招手叫道。
「趙書記，這次來深市感覺如何？」進屋后，錢偉林笑道。
「這邊的氣溫比咱們洛東高，來的時候穿的是毛衣，可到了這兒……」趙飛坐下后搖了搖頭。
張德民拿起水壺接滿水后，然後接上了電源，「趙書記，這邊幾乎沒有冬季。」張德民介面說道，「有一年12月份我來這兒時，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可一下飛機，熱得受不了不說，還被人看著是外星人，哈哈。」
「德民，明天有多少家企業參加？有多少家企業可以和我們簽訂投資協議？」趙飛靠在沙發上看著張德民。
「趙書記，這次共有400多家企業來參加我們的招商推介會，其中有100家左右的企業或者和我們簽訂投資協議、或者和我們草簽意向協議。」張德民沒有按實際統計數據彙報，而是有所保留。因為就算有些企業事前答應得好，但臨時變卦的可能性也很大，除非到了白紙黑字敲定之後。
那晚張德民在匯總段馨兒她們這次和企業接觸的情況后，對那些投資額比較大的企業又做了詳細的了解。所謂投資額比較大，張德民的心裡底線是不低於100萬，這樣初步算下來，不低於100萬投資額的企業也就100家左右。
趙飛點了點頭，「這麼短的時間裡，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也是難能可貴的。其實，我們這次簽約的企業不在多，而在精。比如，你簽了10家企業，結果他們的投資額加在一起還不如一家的大，還佔用了我們有限的土地資源。」趙飛翹著腿說道，「我們這次來啊，不圖數量而求質量，我們洛平要多兩個像嘉裕這樣的產業園是最好的。」
「趙書記，我們洛平經開區發展到現在，成績是很大的。」錢偉林吸了一口煙后笑道，「現在對我們來說，就是要如何保持這種發展態勢，並把我們經開區做大做強。」
「德民，你對經開區的發展有什麼好的想法？」趙飛雙手交叉疊放在腹部微笑著看著張德民。
「趙書記，就像您剛才說的，我們在招商引資方面不能圖數量，而必須求質量。」張德民弓著腰兩手肘部撐在膝蓋上看著趙飛，「今年以來我們引進了嘉裕產業園、滬市產業園等幾家大型的企業，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我們經開區目前的定位。據我所知，目前洛城經開區已經將三年招商引資規模產值定在了200億，洛西也定在了100億，這對我們來說壓力是很大的，所以，我認為我們目前有必要結合經開區目前的實際，重新定位我們的經開區。」張德民說完后，看了看錢偉林后將身子斜靠在沙發上。
「洛城200億？洛西都有100億？」錢偉林面露驚訝地看著張德民。
張德民點了點頭。這個信息是在下午和秦林凡聊天中得知的，在當時秦林凡的語氣中，張德民也感覺到秦林凡面臨的壓力。秦林凡能夠上位洛南地區行署專員，張德民猜測很大程度上是得益於洛西的經濟建設，特別是洛西經開區的建設。
「德民，壓力很大啊！」趙飛看著牆上裸露著背影的美女油畫感慨道，「偉林，你覺得德民的意見如何？」
「我認為很有必要。」錢偉林抱著手臂點了點頭，「之前我還認為我們洛平經開區三年100億的目標有些誇大了，剛才聽德民這麼一說，我感覺我們現在面臨的不僅僅是壓力，好像無形中還有一根鞭子在抽打我們逼迫我們！」
「德民，這次兩市的推介完后，你拿出一個具體的方案上常委會。」趙飛說著站起身來，「我們去會場看看，邊走邊說。」趙飛說完朝門口走去。
到了會場，一干洛平的工作人員都非常有禮貌地叫著趙書記……
「德民，會場布置不錯……」趙飛背著手掃視著會場，張德民發現趙飛現在越來越有「破家縣令，滅門令尹」的派了。
趙飛邊走邊看，臉上不時露出滿意的微笑……
這時，身後傳來吳書記、吳書記的稱呼聲，張德民知道是吳學志到了。
聽到叫聲，張德民不由看了看趙飛，此時的趙飛正俯身看著桌上的宣傳冊，不知他是沒有聽到，還是精力太過全神貫注的原因，他沒有看到趙飛轉身，而是等了一會兒才看到趙飛轉過身，這時吳學志已經走了過來。
「咦，學志書記，什麼時候到的？」趙飛轉身看到吳學志后，面露驚訝的神情，然後滿臉堆笑地伸出手握住了吳學志的手。
看到這裡，張德民才有些恍然，原來趙飛是等到吳學志走近后才轉身，這樣也就避免了吳學志還在老遠，他自己得主動跑上前去的狀況，這讓張德民不由暗著趙飛的心思。可如果吳學志並沒有立即過來，趙飛豈不是還得過去？張德民猜測趙飛在看宣傳冊的時候耳朵卻聽著身後的腳步聲，畢竟兩人一起共事這麼些年，彼此間都很熟悉和了解，包括腳步聲。
此情此景，讓張德民不由想起那年在接待一位客商時，卸任洛平縣委書記、洛北地區行署副專員朱衛東來洛平時，接任縣委書記吳學志好像也是這樣的。
「老趙。」吳學志背負雙手，「這次洛平招商推介……」吳學志說到這裡，目光停留在主席台，「德民，有必要搞一個主席台嗎？」吳學志皺著眉頭看了張德民一眼，「又不是開大會做報告，這是和企業家之間的互動，這樣……」吳學志搖了搖頭，朝前走去。
張德民看了趙飛一眼，見趙飛沒反應，便轉身朝段馨兒招了一下手……
吩咐完段馨兒后，張德民抬頭看見吳學志正和趙飛說著什麼，錢偉林則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張德民走過去，站在錢偉林身邊。
錢偉林微笑著看了張德民一眼，點了點頭后看著吳學志和趙飛。
錢偉林點頭的意思張德民很清楚，這種事只能意會。張德民心裡苦笑了一下。
「德民。」趙飛轉身朝張德民招了一下手。
張德民幾步走了過去。
「明天中午主題推介完后，冷餐安排怎麼樣了？」趙飛抱著手臂看了一眼張德民。
「趙書記，冷餐安排在二樓咖啡廳里，那裡的場地足夠大。」張德民說道。
趙飛點了點頭，「剛才我在考慮，晚上是不是宴請一下與會企業中籤約投資額在三百萬以上的企業？」趙飛說著看了一眼一旁的吳學志，「吳書記，您覺得呢？」
「加深一下印象是必要的。」吳學志放下手臂笑了笑，然後朝簽到桌走去。
吳學志的話既沒有明確說可以或不可以，但話外的意思還是很清楚的，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張德民看著吳學志的背影不由想到。
「好，我這就去安排。」張德民說完後走向段馨兒。
安排完后，張德民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和秦林凡約的時間，但吳學志還在饒有興緻地看著。
「老丁。」張德民叫著站在一邊一副看熱鬧錶情的丁黑臉。
「你去……」張德民附耳說道……
「德民。」吳學志朝張德民招了招手。
張德民幾步走了過去。
「和客人約的時間到了吧？」等到張德民過來后，吳學志看了一下表。
張德民點了點頭。
「老趙，我讓德民替我約了一個客人。」吳學志說完後轉頭看著張德民，「德民，我們走吧。」
張德民只能在心裡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跟吳學志走後，趙飛會作何想，吳學志此舉無疑是在向趙飛說，他張德民是我的人！如果自己真是吳學志的人還好，跟著像吳學志這樣的領導對張德民來說，肯定比趙飛不知強了多少，可自己真的是吳學志的人嗎？好像有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或者說吳學志真的把自己當作他的人吧！
走過錢偉林身邊時，錢偉林不解的目光看著吳學志和張德民。
「偉林，一起去吧。」吳學志看了一眼錢偉林后說道。
吳學志把自己和錢偉林一起叫了去，這裡就剩下趙飛一個人了？張德民側頭看了一下身後的趙飛，然後朝著段馨兒招了一下手。
「段區長，一會兒您安排一下，晚上陪趙書記……」張德民輕聲說著。
段馨兒點了點頭，「德民，你放心吧。」
到了二樓餐廳，把吳學志和錢偉林安頓好后，張德民站在門口等著秦林凡。這兩天張德民自己都有些不太習慣了，以前指使人貫了，現在搞得自己就跟領導身邊的秘書一樣，也難怪，誰讓自己在他們中官銜最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