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 如鯁在喉
「那是當然，你們在座的這些人難道都不想追求進步啊，呵呵。」孫林軍說著拿起酒瓶給張德民倒上酒。
「林軍，你這可是要把我抬去埋了！你剛才說的還是我嗎？怎麼連我都不認識呢？」張德民指著孫林軍笑了笑，「老黃，來，我們倆走一個！」張德民端起杯子看著黃長福，「想當初，我還在河壩的時候，你可沒少提點我啊，呵呵。」
「得……」黃長福連忙擺著手，「啥叫我提點你啊，明明是你提點我好吧？不行，得罰酒……」黃長福拿起酒瓶看著張德民，「你自己把這杯酒喝了，然後我們倆再喝。」黃長福不依不饒地說道。
無奈之下，張德民只得幹了，接著又和黃長福幹了一杯。
這頓酒，是張德民這段時間以來吃得最為輕鬆的一頓飯。
觥斛交錯，其樂融融……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下午兩點，張德民來到縣法院。
皮靈丘和齊力等在了法院大樓門口。
下車后，張德民看了兩人一眼，「去會議室。」然後背負雙手朝法院辦公樓走去。
會議室不大，已經坐滿了人。
張德民在前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皮靈丘和齊力對視一眼后，皮靈丘過來請張德民坐主賓位置。
「今天會議的主角不是我，我只是帶耳朵來聽的！」張德民擺了擺手。
見張德民一臉冷漠，連正眼都沒瞧一下自己，皮靈丘頓時感覺臉上就像被扇了一巴掌一樣，心裡非常氣惱！可面前這位是洛平縣最年輕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即便心生恨意，又能咋辦？皮靈丘也是官場油子，心裡即便再怎麼想都不會流露到臉上，這個時候，就算你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卧著。
「今天縣政法委張書記來參加我們縣法院工作會議，大家歡迎……」接著會議室里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這恐怕是對這位年輕的政法委書記第一次來縣法院最好的表示吧，張德民心裡冷笑了一下。
「下面請張書記講話！」皮靈丘說完后，這回會議室里連掌聲都沒有了。
「我剛才說了，今天我只是帶著耳朵來的！」張德民淡淡地說完后抱起了手臂，神態里就是只聽不發表意見的樣子。
「既然張書記是來聽的，那下面就請齊副院長按照張書記的要求，彙報一下縣法院今年以來的工作……」皮靈丘臉上掠過一絲不易擦覺的冷笑。
那天在張德民辦公室，張德民對自己的那副態度，皮靈丘想起來就很光火，今天張德民到了縣法院依舊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而且讓自己顏面盡失，這個時候皮靈丘也橫下了心，你個小屁孩在體制內混了幾天？還跟老子拿上了？行，那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想到這裡，皮靈丘也抱起手臂並用餘光瞟了一下張德民。
齊力的彙報完全是按照張德民那天來法院的要求進行的，他對縣法院近年來在案件審理特別是上訴中院的案子進行了剖析，應該說齊力的分析還是中規中矩的，既有縣法院管理上的問題，又有當事雙方的問題……
「下面我宣布一個事……」等到齊力彙報完后，皮靈丘身子伏在桌上，「按照縣委政法委的要求，從下周開始，縣法院開始進行內部整頓……
「這次集中整頓活動的重點是作風紀律建設，整頓的目標是打造一支清正廉潔的法院隊伍。為確保這次集中整頓活動均圍繞這兩個重點來展開，一方面，將每天下午下班前的最後一個小時作為本次活動的集中學習時間，重點學習……另一方面，組織專題研討，進行深入研討交流，院領導採取責任包乾的辦法，下到科室進行指導，要求全院中層以上幹部要通過這次整頓，強化廉潔自律，做好表率示範，切實解決不想抓、不願抓、不敢抓等問題進行研討，普通幹警重點圍繞如何加強*性鍛煉，高效履職盡責，嚴格遵規守紀，規範業外活動，落實司法為民等方面進行研討。」
「在活動期間，堅持開門搞教育，廣泛徵求群眾的意見，本著能改的立即改，能階段性改的要明確整改措施、責任人和完成整改的時限，防止走形式。在邊學邊查邊改、專項整治過程中，把學、查、改並舉做為活動的重點，全院幹警必須要通過整頓查找自身原因和問題，並拿出具體的整改措施……」
皮靈丘的話才讓張德民意識到，自己以前把皮靈丘看低了，事情遠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也就是這個時候，張德民也才體會到為什麼吳學志在出任縣委書記之後，一直沒有動公檢法的班子？
回到政法委后，張德民坐在那裡還在沉思著，一陣電話鈴打斷了張德民的思考。
「德民啊……」電話里傳來一陣笑聲，「我是呂華啊，聽說你現在擔任了政法委書記，晚上一起坐坐？」呂華在洛易縣買官賣官事件後由洛平縣委組織部長調任洛易縣委副書記的。剛調走時，張德民和他還保持著經常的聯繫，只是今年以來，兩人的工作都比較緊張，聯繫才少了點。
「呂部，難得老領導召見，行，晚上在哪兒？」對呂華，張德民始終心存感激。呂華還在洛平擔任縣委組織部長的時候，給了張德民很大的幫助。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駱歆華把張德民帶進了體制，而呂華則教會了張德民如何在體制內站穩腳跟！從這點上，張德民對呂華始終抱著感恩之心。
呂華說晚上就在洛北市郊的牛肉館……
剛放下電話，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接聽后，是施躍東來的。施躍東電話里問了一下張德民去法院的情況，說中午沒事的話一起吃個飯。
張德民起身拿了水壺，才發覺水壺是空的，苦笑了一下回到座位。
都說公檢法三個部門，最複雜的要算公安這塊兒。現在看來，最複雜的是法院和檢察院。想到這兩個部門，張德民是一個頭兩個大！公安局那邊情況要好一點，李成德在朱衛東時期就認識，在後來的接觸中張德民發現李這個人還算比較正直。在自己出任縣政法委書記之後，把熊老黑提拔為副局長，所以公安那邊張德民不怎麼擔心。
現在問題最大的恐怕是縣法院，上午，齊力和皮靈丘在法院會上的一唱一和讓張德民如鯁在喉。張德民覺得自己現在有些無力甚至是束手無策……
直到施躍東再次打來電話，才打斷了張德民的思考。
政法委也在縣委大樓里，只不過在最頂層。
張德民下樓后，正巧碰著上樓來的王玉鳳。
「德民，咋啦，一臉苦相！」見張德民愁眉不展，王玉鳳拍了一下張德民。
「王部啊，沒啥！」張德民忙笑道，這點上說，張德民現在還是調整得很快的，即便心裡有這那的事，在突然面對另一件事的時候，馬上就調整了過來。
「都寫在臉上了，還沒啥？」王玉鳳抱著一摞文件看了看張德民，「有啥事，跟姐說說？」
張德民笑了笑，「王部，真沒啥，可能這段時間有些忙，晚上沒休息好，呵呵。」張德民可不願把上午的事說給王玉鳳，這些事連吳學志都有些束手無策，何況王玉鳳這個組織部長？說出來，反而會讓對方看輕自己！
「那行，有事就跟姐說，別悶在心裡堵著，呵呵。」王玉鳳說著轉身上了樓。
到了院子里，看見施躍東站在車邊。
經王玉鳳剛才的提醒，張德民已經恢復了常態。
「看來你心情蠻好啊！」施躍東看著一臉輕鬆地張德民笑道。
「對了，沿海考察報名的事咋樣？」上車后，施躍東問道。
施躍東的話讓張德民才想起，那天回到洛平填完報名表傳真給陳雅琪后，陳雅琪要自己把原件也送過去，自己卻把這事拋在了爪哇國。忙拿起電話打給了陳雅琪。
陳雅琪在電話里調侃著張德民，說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陳雅琪的話讓張德民心裡一緊，以為考察的事出了啥問題？陳雅琪也不願讓自己的情郎緊張，馬上說早就辦好了，讓張德民空閑的時候，把原件送過去就行了。張德民這才放下了心。
「德民，我咋發覺你最近這段時間，好像精力有些不集中？」施躍東歪著頭看著張德民。
張德民沒有讓丁軍開車，而是自己駕車。他繫上安全帶后，看了一眼施躍東，「可能最近沒休息好吧。」
這段時間連張德民自己都感覺精神有些恍惚，腦子就像凝固了一樣，做事也是丟三落四。
見張德民的樣子，施躍東也不好說啥。兩人在縣城裡隨便找了一家餐館。
「德民，不管你是沒休息好還是心裡有事……」進了餐館坐下后，施躍東乜了一眼張德民，「你必須得自己調整過來，否則別人見了你也難受！」
施躍東的話讓張德民一愣，想了想，施躍東的話很有道理。現在擺在張德民面前的是必須要儘快扭轉這種狀況，如果任由這種狀況持續下去，不僅讓吳學志失望，就連自己身邊的這些人也會認為自己只適合搞經濟，而不適合政治！那也就意味著自己的仕途之路戛然而止了！這對於有著強烈自尊和傲骨的張德民來說是最不願意看到的！
這段時間究竟是自己因為在經濟上取得的那點成績，聽了一些人的恭維讓自己沾沾自喜還是自己確實已經江郎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