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 高層次的交換
「年底我就要退休了。」詹英平有些失神地看著牆上的那幅山水畫，這是一副陶翁歸田園居「種豆南山下」的詩意畫，「本來這次退下來直接去人大，可地委上個月決定，要我們這批退休幹部全部裸退，也就是要退得乾乾淨淨……」說到這裡，詹英平轉頭看著張德民苦笑了一下。
詹英平神情中充滿著不舍、無奈甚至有些凄涼，張德民的心情也變得有些沉重起來。工作了一輩子，到頭來說下退就退，沒有一點過渡，感情上一時肯定難以接受。
就像自己父親，剛退休那會兒，生活完全沒有規律不說，而且脾氣也變得有些暴躁，看什麼都不順眼，後來經過近一年的時間才逐漸適應過來。還不要說這些體制內的人，在位時呼風喚雨，一旦退下來，那種失衡的心理可想而知。
「德民，你知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自從跟著武鋼他們后，現在更是連人影兒都見不著。我啊，也老了，只能寄希望玉國了……」詹英平嘆了一口氣，「玉國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只可惜以前沒有遇著一個好的領導……」詹英平閉著眼苦笑了一下，「自從跟著你之後，我在和他的交流中，發現他不論在思想上還是在行動上都提升很快，這點，德民……」詹英平睜開眼看著張德民。
「詹書記……」看見詹英平真誠的目光，張德民挪了一下身子，「玉國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他能有今天靠的是他自己，如果他是阿斗，誰都沒轍！」張德民笑了笑，「現在玉國已經獨擋一面了，您老也大可放心，呵呵。」
「玉國那邊，如果不爭氣，德民，你該打就打，該罵就罵，不要給他留情面！」詹英平這話完全是把張德民當做和自己一輩人來對待，這也是，年齡上的差距只能代表生理上的距離，而思想上的成熟才能說明一切。
「在體制內幹了一輩子，不能像工廠里的那些人，可以將手藝傳給後人，我們只能把我們的經驗和做人的原則傳給他們！」詹英平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澀，「對玉國，我也從來沒有拿他當女婿看，而是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
「詹書記，玉國能有今天，一定程度上是靠他自己，另外就是有像您這樣的長輩……」張的德民看著詹英平，「您老放心，您沒有看走眼，今後玉國肯定能有一番成就的！」
張德民的話，讓詹英平眉角挑動了一下，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話帶給他無疑是震撼！幾天不見，這個年輕人說話藝術已經超出了他這個年齡段，那種上位者的才具有的說話藝術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已經顯露無無遺，他看著張德民重重地點了點頭。
張德民剛才的話也算是他對詹英平的一種承諾吧，雖然話里張德民沒有明著說什麼，但以詹英平的老辣，能嗅不出其中的意思？這也說明張德民在出任縣委常委后，說話方式和說話藝術提高了很多，這點恐怕連張德民自己都沒有發覺。
而這種承諾在另一個層面上來說則是張德民和詹英平之間的一種交換！特別是對於像詹英平和張德民這樣到了一定層次的人，已經不需要把話說得很直白了。特別是這種帶有交換性質的事，更是只可意會而不能言傳，有時候一個微笑甚至一個眼神就能讓對方明白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了！
離開詹英平的辦公室，張德民覺得自己有些卑劣。詹英平用照片的事換來自己對他的一個承諾，而自己卻答應了這種承諾！雖然這種承諾並不違背自己的原則，但還是讓張德民覺得自己有些齷蹉了點！
其實，人生就是這樣，無時不刻不處於一種交換中。比如他現在以自己的能力和實幹在和吳學志做交換，得到的結果是委以重任，從而讓他有了一個更高的平台來發揮自己的優勢；和詹英平呢？正像張德民剛才說的，如果季玉國是阿斗，自己即便再怎麼他，恐怕也無濟於事，再說他張德民也不能沒有原則去幫他而葬送自己！
張德民不想去想詹英平會怎麼處理這些照片，他知道，作為老紀檢的詹英平，有他自己的辦法。
但今天這事給他敲了個警鐘，以後自己得有所收斂。但在男女之間這事上，張德民是自個兒的事自個兒清楚，他不敢保證以後對其他女人還會不會發生像駱歆華、高桂芳他們那樣的事。
可想到晚上要和柴慧君見面，張德民心裡又忍不住一陣躁動……
雖是如此，照片的事還是讓張德民心裡有些緊張，他自己到沒所謂，但擔心會給自己身邊的這些女人帶來影響甚至是傷害。
想到這裡，張德民還是拿起電話打給了林曉峰，問了一下他們在深市的情況。林曉峰說由於黎紹天去了海島那邊，昨天才回深市，所以耽擱了兩天。上午張德民在電話里給林曉峰簡單說了一下照片的事，估計當時林曉峰身邊有人，或者正在深市旅展集團，林曉峰在電話里只是哼哈了幾句……這會兒張德民也沒有再說照片的事，這事還得等到曉峰他們回來再說。
林曉峰電話里說，今天下午，黎紹天專門從香港那邊請了兩位設計師過來一起探討由祈躍先他們設計的方案……
五點多，張德民給柴慧君打了電話，然後將車開到經開區門口不遠的地方。
直到這時，張德民都還有些患得患失，既怕影響柴慧君，心裡又不舍……
就在張德民沉思的時候，只聽到副駕旁的玻璃響了兩聲，張德民抬頭一看，柴慧君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車旁，張德民忙側身打開了車門。
「想什麼呢？」柴慧君上車后淡淡一笑。
「沒什麼，工作上的事！」張德民看著柴慧君笑了笑，「慧君……」張德民說著伸手過去，柴慧君閃了一下，「這裡這麼多人呢？」柴慧君一張俏臉通紅。
「德民，你現在是縣委常委了，我想我們以後不能再在這種光天化日下……」
「慧君……」柴慧君的話激發起了張德民一股好豪氣，「縣委常委咋了？縣委常委就不食人間煙火啦？再說了，你未嫁我未娶，哼！」張德民說著發動了汽車。
「你瞧你，人家話還沒說完呢？」柴慧君嗔了張德民一眼。
「嘿嘿，你說，你說好了吧？」張德民涎笑著。
「丁局……」柴慧君突然指著車前叫道。
張德民抬頭一看，果然，丁黑臉站在前面不遠處正偏著頭看著自己這方。
「老丁……」張德民心裡雖然有些懊惱，但還是搖下車窗叫道。
丁黑臉走到車邊，「德民，小柴。」丁黑臉站在張德民車旁。
「老丁，上車吧。」張德民說著就要打來後門。
「算了，我還是自己走吧！」丁黑臉看著車裡的這對年輕男女笑了笑。
「丁局，我們也是剛碰上……」柴慧君俏臉緋紅。
「磨蹭啥磨蹭，還不趕緊上來！」張德民瞪了丁黑臉一眼。
「那我就打攪了！」丁黑臉嘿嘿一笑，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經開區的事咋樣？」張德民打了一個方向後說道。
「我老丁做事，你還有啥信不過的！」丁黑臉看了一眼張德民，「機械工業園的圍牆我讓他們這兩天加班加點，下午我去看了一下，已經圍起來了，其他的工作按部就班在進行……」
「丁局做事的風格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啊！」柴慧君側著頭看著丁黑臉笑道。
「我？」丁黑臉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還不是因為有了一個催命鬼似的好領導啊！」丁黑臉說著靠在座位上。
「老丁……」張德民從後視鏡里看著丁黑臉笑了笑，「你說我是催命鬼？呵呵。我要不催著，恐怕都成了那盤涼了的黃花菜了。」
「這也是啊，你現在是縣委常委了，壓力也不小啊！」丁黑臉抱著雙臂說道，「縣裡一大攤子事，兩個區還有一大攤子事，額，我說徳民……」丁黑臉說著撐起身子，「我就納了悶了，你哪來這麼好的精力啊？」
「我……」張德民轉頭看了一眼丁黑臉，「不都是讓你們給逼的啊！」
張德民將車停在了一家餐館門前，「前兩天路過這裡的時候，看見他們招牌上寫著烤豬蹄……」張德民解下安全帶，「小柴，這可是含有豐富的膠原蛋白啊，呵呵。」
三人進了餐館。餐館不大，但食客還蠻多的。
「德民，經開區方案里有一個問題……」坐下后，丁黑臉看著張德民，「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們當初確定的兩個產業園是不是有點單一了點？」說到這裡，丁黑臉拿了兩個酒杯用開水涮了一下，「前兩天我去了洛城經開區，他們園區還設有電子技術園區，我覺得現在電腦很普及了，未來電腦設施和軟體程序開發是發展的方向！」
「老丁……丁黑臉的話讓張德民有些驚訝，「原來你這段時間都沒閑著啊？」張德民拿起酒瓶給兩個杯子倒滿酒後笑道，「來'就沖這點，我就要敬你三杯！」
「這只是我的建議，當然行不行還得結合我們經開區的整體定位！」
「老丁，這個建議非常好，你看這樣行不行，這兩天你組織一下，看能不能去洛城那邊參觀一下，取取經，回來之後，拿出一個方案，我們討論一下！」張德民點著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