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搖頭
進入西葫蘆鄉，看著兩邊原有的那些招商宣傳牌、服務性口號被替換成政治性的口號，張德民頗感驚訝。
「邦凱，這是啥意思？」在副食園入口處，看著以前那副「洛平副食園歡迎您！」的弧形廣告牌被一副「加強思想教育」的口號所代替，張德民不由眉頭緊皺，降低了車速。
秦邦凱苦笑著搖了搖頭，「德民，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把手覺決定的事那容我等置喙！」
對於李宏源，還在做西葫蘆鄉書記時的思路和思想傾向張德民就比較了解。在張德民的意識里，李宏源應該算是吳學志圈裡的人，沒想到吳學志思想都有所轉變，這個人居然還冥頑不化死守著那些僵化的思想不放，令張德民有些不解和憤慨。
「有人說九州是一個標語大國，越是做不到的東西提得就越多，而提得越多的東西也就越做不到，他們把這種現象，形象的稱之為「高調道德社會」！秦邦凱看著窗外，像是對車裡的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是感覺有些不倫不類！」副駕上的施躍東不知是裝作不了解李宏源還是真的不了解？他也是吳學志圈裡的人，這話活像壓根兒就不認識李宏源一樣。張德民不由看了施躍東一眼。
「施主任，您覺得考察組會認可這種形式嗎？」張德民沉聲說道。
「德民，從我個人的角度，我是不認可這種形式的的！如果換作考察組的人，我想他們這次主要是考察經濟方面，至於說政治上的東西，我覺得應該有一個局限，不能像那幾十年，動輒就喊口號，好像嘴裡喊著口號，肚子就飽了！事實呢？」施躍東皺著眉說道。
「施主任，您的話是我聽到的最實誠和最客觀的，這會兒要是有酒，我非得和您喝個一醉方休，才能表達我的敬佩之心！」秦邦凱從後座上撐死身子靠在主副駕中間由衷地說道。
「得，邦凱，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了，那玩意兒是那十年的東西，呵呵！」施躍東側頭看著秦邦凱笑道。
汽車進入副食園后，張德民並沒有把車停下，而是開著車繞著副食園區轉了一圈。
「施主任，我的意見把這些標語口號換回來，您說呢？」在副食園管理辦公室停下車，張德民解下安全帶后說道。
「德民，就怕宏源不幹！」施躍東拉開車門搖著頭說道，「不過，這事回去后得跟老闆說一下，否則到時板子打在我們身上才冤得很！」施躍東說完走下了車。
張德民苦笑了一些，搖了搖頭。抬頭看見頭頂上一條橫幅，堅持什麼什麼……而橫幅下面就是商戶。在買賣雙方討價還價聲中，抬頭就是堅持什麼的政治性口號，張德民覺得太不嚴肅了！
三人下車后沿著商鋪中間的小道邊走邊交談著。
園區里商戶還是絡繹不絕的，但相比以前，差了不少。一路走來，雖然不時老客戶跟張德民打著招呼，但張德民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前段時間，洛城城西大市場的邵主任來了一次，對目前副食園的管理運營思路有些質疑，聽邵主任的意思，說我們現在有點不務正業！」秦邦凱和一位熟悉的客戶點了點頭后，說道。
「施主任，您是縣委領導，您說發展經濟有錯嗎？時代已經變了，你現在還死抱著勒緊褲帶鬧革命那套，不但群眾會失望，恐怕就連上面也很失望！」秦邦凱皺著眉發著牢騷。
「邦凱，哪來這多的牢騷啊？」張德民乜了秦邦凱一眼。
「德民……」施躍東搖著手，「我覺得邦凱說得有道理！解放思想已經提了十多年了，為什麼我們很多人，特別是我們部分*員幹部的思想還停滯在改革開放前上呢？」
張德民想表達自己的意見，可又擔心自己一通牢騷會激發秦邦凱更多的牢騷。如果單單是自己和秦邦凱還不要緊，牢騷也就牢騷了，反正那兒說那兒扔。現在問題是施躍東也在，雖說自己和施躍東也算是半個朋友，到他畢竟是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身份擺在那裡的！這個時候自己也是滿腹牢騷一通亂髮，施躍東難免不會產生另外的想法！畢竟秦邦凱只是一個區委副書記。同級之間牢騷還無所謂，但級別相差太大，特別是當做下級的面發牢騷無論如何都不妥！
再者說，下級當做上級的上級的面發上級的牢騷，極有可能讓上級的上級多心！你能當做我的面發你上級的牢騷，能保證當做別人的面不發我的牢騷嗎？
「算了，宏源自己應該清楚怎麼做！」張德民呵呵笑道。離開副食園后，張德民幾人又來到歷山村。歷山村的農家樂已經開發了二期，由於這裡山清水秀，綠樹成蔭，加上山上下來的一股清泉，令這裡平添了幾份幽靜，特別是在這炎炎夏日，是納涼避暑的絕佳之處。
在村委，張德民等詳細詢問了農家樂發展起來后，給村民經濟上帶來的收益等等。
巴鐵亮說，農家樂除了給本地經營戶帶來很大的經濟收入，還帶動了周邊村社的蔬菜種植、養殖業的發展，。巴鐵亮說下一步，歷山村準備聯絡附近村社進一步擴大農家樂旅遊的內涵，增加景點和遊玩的去處……
聽了巴鐵亮的話，張德民心想，還好歷山村因為距離區鄉比較遠，沒有受到李宏源多大影響，基本是按照當初自己在土門區確定的發展思路。突出綠色、好玩、好看的理念，在這一點上，張德民還是非常滿意的。
「老巴……」秦邦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后看著巴鐵亮，「你們這裡沒被督促進行*治挂帥？」
對李宏源主政土門區后的一些做法，秦邦凱很不認可。在常委會上，李宏源表示要以強化政治思想觀念來帶動經濟的發展，這一點，秦邦凱尤為不認可。那次會上，秦邦凱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那就是必須以思想觀念的轉變來帶動經濟的發展，可惜沒有得到大多數常委的認可。
後來的每次常委會，秦邦凱都對李宏源的觀念想法提了很多意見，雖然每次都不被認可，但秦邦凱依然如故。久而久之，李宏源在很多事上不再徵求秦邦凱的意見，這樣一來，令秦邦凱心裡開始不平衡了。想想自己在張德民主政時期，因為張德民的充分信任，使得秦邦凱成了土門區的第三號人物。沒想到到了李宏源主政時期，自己卻有點到了人大政協的感覺，也讓他切實體驗了一把冷板凳的滋味。這樣以來，才使得秦邦凱變成了現在這種不分場合的牢騷了！
張德民眉頭皺了一下，得抽時間和秦邦凱談談了。這樣下去會對他本人非常的不利。因為沒有一個領導會欣賞一個牢騷滿腹的下屬。
「誰說不是呢？」巴鐵亮說著抓了一些煙葉放在煙斗里，划拉了幾次也沒有划燃火柴，旁邊村主任王建安見狀，馬上掏出火柴打燃，巴鐵亮猛吸了一口后突出一口煙霧，「我就納悶了，我們都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吃夠了那個年代的苦，哦，現在又想讓我們回到那個年代？哼！」巴鐵亮黑著臉說道，「任何想開歷史倒車的人註定不會有啥好下場！」巴鐵亮站起身恨恨地說道。
「老巴，別激動，你們這兒不是好好的嗎？」張德民招了招手說道。
「施主任、張書記，秦書記，要不是我們巴支書頂著，我們這兒就不是現在這個樣了！」王建安看了看幾人後說道，「李書記要求我們必須按照區里定的做，我們回來一合計，如果按照他的要求做，我們還做啥生意？你總不可能來客人了，就給別人來一堂這種教育吧？那樣下去，我們好容易豎起來的牌子就會被搞砸！」王建安掏出紙煙遞了一隻給巴鐵亮，然後自己點上，「不瞞幾位領導，上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可落到我們農村，就變了味！農業稅要收、計劃生育款要罰，你這兒卻要求他們加強政治學習，端正思想觀念，我想問問，學習可以，那些稅可以不交嗎？」王建安說著腦門上起了三條杠。
「老巴，這些事以後再說，地委考察組這次的考察，主要還是著眼於加速發展農村經濟發展這個角度，我可說了，這事不能馬虎，更不能有牢騷和怨言，必須認真對待！」張德民見話題越扯越遠，站起身板著臉看著兩人，「至於有些問題，縣委常委縣委辦施主任正好今天也聽到你們的意見，他會將你們的意見在合適的時候轉達給縣委領導的！」張德民說著站起身走出村委。
隨後，三人在歷山村轉了一圈后，返回縣城。
「施主任，今天的情況，你也大致看到了，剛才沒有徵得您的同意，替您做了主，請您不要怪罪啊！」車上，張德民笑著看著施躍冬。
「德民，沒想到宏源把一個經濟相對發達的土門區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回去后，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向老闆彙報……」施躍冬搖著手說道，「我想，老闆也不願意看到現在土門區這樣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