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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烙印(100)思痛

  「阿姨,我出身一個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在那些年,被稱為領導階級,這些年成為了下崗的對象。」張德民笑了笑,「但我始終認為,九州的工人階級是最樸實、最能忍受、也最知道自己最需要什麼的群體。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也可以說,更讓我懂得什麼叫珍惜!」


  「我下過鄉,在知青的時候考取了大學,大學生涯讓我提升很快;我當過老師,記得我曾經對我的學生說,一個人可以什麼都沒有,包括金錢等物質生活,但不能沒有進取心和責任心,有了進取心和責任心就能獲得一切……」張德民說道。


  「我想,正因為我具備了這些,您的女兒才……」


  「我現在雖然呆在鄉鎮,但不能說我會一輩子呆在這裡……」


  「我們就這一個女兒……」苗媛媛母親打斷了張德民的話,「從小被我們寵著、慣著,吃的、穿的首先滿足她,要說慣壞了吧,我也承認!」苗媛媛母親說著看了一眼苗媛媛,「我想問,你能為她提供什麼?精神的?還是物質的?」


  「阿姨……」張德民沉吟了一下說道,「物質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創造,我想在未來的人生中我有這個能力給媛媛她想要的一切。」


  整個見面的過程,完全就是兩人間的一問一答。苗媛媛母親提的問題很尖銳,但站在母親的角度又讓人無話可說甚至無法反駁。兩人就這麼你問我答的,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我承認你很會說!」苗媛媛母親想了想說道,「但依然不能打消對你的很多疑問,這樣……」苗媛媛母親說著看了一眼苗媛媛,「給你三年的時間,如果你能夠調到大城市,像洛城,我可以考慮你們倆的事!」苗媛媛母親說著站起身來,「記住,三年。」


  苗媛媛母親說完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德民。」苗媛媛送母親走後回到包房,看著張德民,「不好意思,我母親她……」


  「媛媛……」張德民笑了笑,「作為兒女,我能理解你母親,他們的這種做法我也很贊同,誰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有個好的歸宿呢?呵呵。」張德民攏著苗媛媛的雙肩,微笑著說道。


  「德民,我的意思是讓你冒充一下,你也不必這麼認真!」苗媛媛神情有些凄楚。


  「媛媛,我幹嘛要冒充呢?我們……」張德民嘴巴貼在苗媛媛耳邊輕聲說道,「我們都做了夫妻該做的事,呵呵。」


  「討厭啦!」苗媛媛滿臉通紅地嗔了張德民一眼。


  「回賓館?」張德民說著將苗媛媛一攬入懷。


  「你也不怕撐死啊,呵呵。」苗媛媛說到這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回到賓館后,當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溫存……


  張德民和苗媛媛是第二天一早坐班車回到洛平的。


  張德民正掏出鑰匙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段馨兒急沖沖走過來,「張主任……」一邊走還一邊叫。


  「馨兒。」張德民停下手裡的動作,轉身看著段馨兒,「什麼事這麼著急?」


  「張主任,駱書記一早就找你……」段馨兒說道,「我打電話去鄉里,說沒看見你,我都來這兒好幾趟了,再找不到你,我估計得去廣播站播尋人啟事了,呵呵。」段馨兒說完捂著嘴笑了笑。


  「只要不是去公安局就可以,呵呵。」張德民笑道。


  「駱書記找你有急事,趕緊去,駱書記都問了好多遍了。」段馨兒忙道。


  來到駱歆華辦公室,張德民看見駱歆華抱著雙臂背對著門看著窗外。


  「歆華。」張德民走到駱歆華身後叫道。


  「你還知道回來啊?」駱歆華轉過身乜了張德民一眼,「這兩天去那兒了?」


  「回了一趟洛城。」見駱歆華神情有些嚴肅,張德民也不敢造次,收起了以往那種嬉皮笑臉。


  「你呀,回去也不分時候。」駱歆華斜了一眼張德民,坐下后說道,「知道河壩鄉嗎?」


  「河壩鄉?」駱歆華冷不丁問自己河壩鄉,張德民有些不明就裡,「去過,石板子村就在河壩。」張德民看著駱歆華說道。


  「河壩鄉鄉長丁貴才昨天上午被村民殺害。」駱歆華說道。


  「歆華,好像和我沒多大幹系吧?」張德民對這個丁貴才沒什麼印象,只是地區在西葫蘆鄉開現場會時見過一面。當時,張德民還想讓這個丁貴才出面做做錢林才的工作,只是後來想了想這麼做不妥也就算了。


  「怎麼回事?」張德民撐起身問道。


  「很好奇?」駱歆華瞪了張德民一眼。


  「沒有啊,只是希望儘快抓到兇手,給逝者一個交代!」張德民說道。


  「兇手自首了。」駱歆華說著拿起桌上一張紙遞給張德民。


  這是一張洛平縣公安局的口供筆錄。


  事情的起因還是一年前的事。河壩鄉桂廟村村民李二娃的媳婦按計劃政策,先前已經有了一個七歲的女孩。在這裡重男輕女的思想相當嚴重,很多農民認為沒有生齣兒子被稱為絕戶。這個李二娃後來又連著生了兩個女兒,鄉里要罰款,可到家裡除了一床破棉絮和兩隻缺巴碗外,就再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鄉里的幹部做了很多次工作都沒有做通。前幾天,丁貴才盛怒之下親自帶著「赤腳醫生」到他家裡去,幾個人按著李二娃的媳婦,就給他媳婦做了結紮手術。可沒想到,這個赤腳醫生也是一個二杆子,原來是給牲畜看病的獸醫,連女人輸卵管、輸尿管都沒搞明白就敢給人做手術,結果輸卵管沒結紮掉,倒把李二娃媳婦的輸尿管給結紮了,事情可想而知。


  俗話說,活人不能給尿憋死。可李二娃的媳婦硬是活活被尿給憋死了。這李二娃哪裡想得通,提著一把砍柴的刀到了鄉政府,找到丁貴才二話不說就是一刀……李二娃殺了丁貴才后跑回山裡,本想自殺,可沒死成,後來到派出所自首了。


  張德民看完筆錄卷宗後半天沒有說話。


  「想什麼呢?」駱歆華用筆敲了一下張德民的手臂。


  「哦。」張德民抬頭看著駱歆華,「心裡有點憋屈。」


  「德民。」半響后,駱歆華才說道。


  「我不知道這是我們制度的悲哀,還是什麼?」張德民心情異常的沉重,「那些年吧,是鼓勵著生,這兩年呢?不讓你生。為了一個所謂的計劃生育指標,我們連最起碼的人性都喪失了……」


  「我們這些老百姓很善良,他們承擔了本該由決策者承擔的責任。即便如此,他們大多數還是沒有怨言。但是沒有怨言並不代表他們就默認了你的錯誤,當他們發覺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的時候,他們會怎麼做?」張德民眉頭緊鎖,「我一直在想這樣一個問題,決策者因決策失誤而帶來的災難,或者說造成的損失,最終是由整個民族來承擔,而撐起這個民族的就是我們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從古到今,沒有例外!」


  「作為站統治階級地位的我們來說,如果我們不主動去總結反思我們過往的工作得失,而是將這個主動權交到老百姓手裡,後果是不言而喻。歷史上每次朝代的更迭無不如此,統治階級不反思,老百姓就起來幫他們反思,結果是什麼?」張德民看著窗外,「我們一些人還標榜自己飽讀史書、深諳歷史,可為什麼連後人哀之而不鑒之這樣的道理不懂?是真不懂還是另有原因?」


  「德民。」張德民的話讓駱歆華神情一下變得非常嚴肅,「我跟你說過,你現在是體制內的人,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要經過大腦三思,既要慎言,還必須慎行!」


  「好了,不說可以了嗎?」張德民看了一眼駱歆華。


  「目前縣裡正準備大力加強鄉鎮經濟建設,河壩鄉突然就出了這檔子事……」駱歆華看著張德民,「如果要你去河壩,你有什麼想法?」


  「去河壩?」駱歆華的話讓張德民有些錯愕,他不禁撐了撐身子看著駱歆華。


  「我是說如果。」駱歆華盯著張德民。


  「歆華,你是縣委主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有你這麼如果的嗎?」張德斜了駱歆華一眼。


  「那就算是吧。」駱歆華苦笑了一下。


  「你這是代表組織對我進行任前談話?」張德民剛才看完筆錄后,心情本來就有點沉重。再聽到駱歆華模稜兩可的意思后,情緒難免有些抵觸。


  「算了,我真是瞎操心!」駱歆華邊說邊將桌面散亂的紙張收攏在一起。


  張德民心情有些不好,見駱歆華這麼一說,馬上起身走出了駱歆華的辦公室,惹來駱歆華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對於張德民,駱歆華是愛和氣夾雜著。愛就不用說了,氣呢?這個張德民那那都好,就是脾氣性格有點怪。特別是他現在好歹也是一級政府的領導,說話做事完全意氣行事,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像放炮一樣,霹靂巴拉放完再說。這樣的性格,在現今官場肯定會不說吃虧,走彎路那是必然的。


  哎!看著門口,駱歆華嘆了口氣。


  張德民回到辦公室不久,趙飛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問張德民有空沒有,有的話就去一趟組織部。


  放下電話,張德民調整了一下情緒才起身去了趙飛辦公室。


  「來啦,德民。」見張德民敲門,趙飛起身笑眯眯地招呼著張德民。


  「德民,咱們長話短說。」趙飛看著張德民,「經組織上研究,並報請縣委常委會通過,決定調你到河壩鄉擔任鄉長!」趙飛說完,微笑著看著張德民。(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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