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烙印（86）底氣
剛才和駱歆華分開的時候，駱歆華說晚上七點在地委大院門口碰面。看看時間，不到一個小時。張德民隨便找了家餐館叫了兩個菜。
餐館不大，但味道還不錯。吃完后，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張德民朝著地委大院門口走去。
六點半，駱歆華的身影出現在地委大院門口。這次她沒有坐車，而是步行過來的。
「怎麼，這大的一個縣委副書記走路過來？呵呵。」張德民看了看駱歆華身後，調侃道。
「多嘴。」駱歆華乜了一眼張德民，「吃了嗎？」
「歆華姐，沒車咋回洛城？」這個點已經沒有班車了，張德民狐疑地看著駱歆華。
「走路去！」駱歆華看著張德民，嘴角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走路？」張德民看著駱歆華，「額，我說你不知道我腿有傷嗎？這狠心？」
「你不是很能嗎？能從洛平走到地區來，咋啦，這會兒說到走路腿就不得勁兒了？呵呵。」見張德民愁眉苦臉的樣子，駱歆華抿著嘴笑道。
正說著，一輛黑色轎車開了過來，停在兩人身邊。
「歆華。」車上下來一位女士，穿著一件米黃色風衣，看年齡和駱歆華相仿，秀髮披肩，靠近發梢的位置有些捲曲，「這位是？」女士看了一眼張德民問道。
「我學弟，張德民。」駱歆華介紹道。
「嗯。」女士微笑著看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看著駱歆華，「現在走吧！」駱歆華點了點頭。
上車后，駱歆華這才介紹說女士姓齊，叫齊明子。
「張老師……」齊明子握著方向盤說道，「是叫你張主任還是張老師呢？呵呵。」齊明子調侃道。
「呵呵。」張德民坐在後排，聽到齊明子的話摸了摸後腦勺笑道，「叫我德民吧。」
「德民…」齊明子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張德民，「常聽歆華提起你，說你對縣域經濟的發展有獨到的見解……」齊明子說著轉頭看了一眼副駕駛位置的駱歆華，「像洛平這樣的丘陵山區，能不能發展工業經濟？」
「齊姐，歆華姐那是抬舉我啊，我那有那本事，呵呵。」張德民笑道。
「跟我打馬虎眼啊，呵呵。」齊明子從後視鏡里看著張德民，「你覺得洛平發展工業經濟的基礎和前景咋樣？」
「歆華姐，你這是在現我的丑啊，呵呵。」張德民看了一眼副駕駛的駱歆華。
「德民，在我面前不是頭頭是道嗎？咋啦，怕生認啊，呵呵。」駱歆華回頭斜了一眼張德民。
「那我可說了，反正說錯了丟的是你的臉，呵呵。」張德民有些無賴。
「洛平地處丘陵，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物產資源和人力資源，這是實現工業化的突破口……」
「說到這裡，我們必須要對工業化要有一個全新的認識，那麼什麼是工業化？簡單地說，工業化就是第二產業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如果我們第一產業的比重高於第二產業，即是說這是一個農業大縣，如果第二產業的比重高於第一產業，而且成為國民經濟的支撐，那我們可以說這樣的縣就是工業縣……」
「剛才我說了，洛平有著豐富的自然、物產和人力資源，這些資源就是我們發展洛平工業化的依託，是我們實施工業生產的前提條件，因為我們有製造業所需要的原材料和勞動力，而對我們洛平來說，我們要走的工業化，實際上就是一個把自然資源和物產資源實施轉化的一個過程……」
張德民侃侃而談，很多想法就連駱歆華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也得虧住院這段時間，張德民才有時間進行全面系統的思考。
「德民，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的意思……」齊明子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張德民，「你們洛平要發展工業，必須是依靠自身的資源而不是外部的資源？」
「嗯。」張德民點了點頭，「我們洛平建立縣域工業體系，是由我們自身的特徵和地位決定的，這些特徵也就決定了我們所要建立的工業體系必須是圍繞著我們本身的資源以及對資源的轉化，逐步形成具有自身地域特色的工業結構和體系……」
「洛平和洛城接壤，這是我們的區位優勢，另外就是我們這兒山清水秀，自然和物產資源純是天然無污染的。」張德民笑了笑。
「但是外部資源對我們來說，同樣是必不可少的。」張德民看了看前排的駱歆華，「沒有外來的技術、資金、乃至銷售渠道，即便我們有再好的自然和物產資源也是白搭。」張德民說道這裡停了一下，「前段時間我和歆華姐去了一趟莞市，考察了那裡的製造業，就是希望能夠從經濟發達的地區引入一些願意來投資的企業。」
「德民，你想過沒有？」齊明子介面道，「別人為什麼要來你這裡投資，你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別人，比如你的基礎設施建設，包括你剛才說的那些自然和物產資源，你這裡有的，難道其他地方就沒有嗎？」
「齊姐，基礎設施建設方面我們也有考慮，比如說現在我們正在進行的道路高擴建，另外你說的那些自然和物產資源，不瞞你說，有些東西還真是我們這兒的最好！呵呵。」說道這裡，張德民笑了笑，「我們和企業應該說是強強聯合，優勢互補，就像香港惠通國際為什麼要到我們這兒來建廠，不要以為別人傻，別人也是經過充分論證后才做的決定。呵呵。」
「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齊明子說道，「按照你的說法，我們縣域經濟的發展必須走工業化的道路，那是不是發展工業意味著我們就要放棄農業呢？」
「呵呵，發展工業必須要建立在發達農業的基礎之上的，農業是一切產業的基礎，世界上沒有一個工業國家的工業化是沒有農業基礎的……」
「我所說的洛平發展工業化，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農業工業化的道路……」
「德民，你的這些觀點很新穎。」齊明子點了點頭，「目前，我們省也在制定建設工業化大省的目標，而且會陸續出台一系列相關的政策進行配套。你的這些想法給了我很多啟示，呵呵。」
「德民……」駱歆華回頭看著張德民，「你知道明子為什麼對這些很感興趣？因為啊，她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呵呵！」駱歆華笑道。
駱歆華的話讓張德民楞了一下，省委政策研究室是什麼部門，那可是對全省經濟建設、社會發展的全局性、戰略性問題和改革開放中的重大問題進行調研和諮詢論證的決策機構，是為省委制定政策和決策提供依據、建議和方案的部門。自己剛才竟然在政研室副主任面前侃侃而談，那豈不是班門弄斧、關公門前耍大刀嗎？
但這些話在駱歆華聽來，卻是另外一番感慨。以前在和張德民聊縣域經濟發展的時候，駱歆華雖然覺得張德民的想法有道理，而且也非常切合實際，但基本是從操作的層面上來談的，包括張德民做的「洛平縣建立經濟開發區的方案」，都是基於可操作性這樣的層面。但像今天這種由實踐到理論、再由理論到實踐，特別是理論的高度，帶給駱歆華的可以說是震撼。這就難怪張德民在做方案或者具體招商工作中那麼有底氣。
一個人的底氣源於何處？那就是既有理論的水準又有實踐的可操作性。想到這裡，駱歆華不由回頭看了看張德民。這一看不打緊，到讓張德民更是著實汗了一把。
「德民，你的觀點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嗯，歆華……」齊明子轉頭看著歆華，「一會兒到洛城去我那兒？」
「算啦，不耽誤你們兩口子了……」駱歆華搖著頭笑道，「小別勝新婚嘛，呵呵！」
晚上行車沒有路燈，十點多才到洛城。在市中心一個路口，駱歆華和張德民和齊明子道了別，齊明子說不久會再來洛平，到時候希望再和張德民好好聊聊……
「歆華姐，住那兒？」張德民壞笑著看著駱歆華。
駱歆華乜了張德民一眼，沒說話自顧著朝前走去。
「餓了嗎？」路過一個燒烤攤時，駱歆華看了看張德民。
「你不說還不覺得，經你這麼一說還真餓了！呵呵。」張德民笑了笑，「這個路還真是顛簸，不過也好，顛簸可以促進胃部蠕動，幾下就讓胃裡得到解脫，呵呵。」
坐下后，兩人點了幾樣東西，張德民要了兩瓶啤酒。給駱歆華倒時，駱歆華說不喝，但張德民還是拿過一個杯子倒上放在駱歆華面前。
「紀委的事我和詹書記溝通過了，也和雷書記溝通了……」說到這裡駱歆華嗔了張德民一眼，「以後做事要謹慎，你現在也是體制內的人了，要慎言慎行！」
「是、是、是。」張德民的心思那在喝酒上，此刻他的心思完全在駱歆華的身上。聽到駱歆華的話張德民連忙點著頭。
吃完燒烤，駱歆華站起身，「送我去賓館！」
這個時代，洛城已經有了計程車。張德民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