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烙印（44）善良
回到鄉里，張德民第一時間到了丁黑臉辦公室，彙報了香港公司5號派人過來實地考察的事，丁黑臉聽完馬上叫來魏明國，讓他立即通知召開黨委會，並讓張德民列席。
「德民……」張德民起身剛想出去，就被丁黑臉叫住，「你還住鄉小？」
「嗯。」張德民看著丁黑臉點了點頭。
「你搬到鄉里來吧，這樣方便工作。」丁黑臉想了想說道。「這事兒我讓明國去安排！」
在隨後的黨委會上，丁黑臉著重強調，為接待好這次港商的考察，鄉級所有部門、所有村社必須全力以赴配合；第二，港商這次考察由鄉黨政辦副主任兼鄉招商引資辦主任張德民同志全程陪同港商考察，所有部門予以配合協助……丁黑臉最後強調，這次港商到西葫蘆鄉考察，事關西葫蘆鄉今後經濟發展的大事，接待好港商的考察是西葫蘆鄉目前的頭等政治任務，不得有任何閃失，那個部門、哪個村出了問題都要追究部門和村社一把手的責任……
會後，丁黑臉立即趕往縣裡彙報……
元月4號一早，張德民和歐陽微微趕到三鞭子村，落實完一切，包括葯農家的藥材、藥材自然生長地以及吃住行后，傍晚才回到鄉小。
張德民沒有說丁黑臉要自己搬往鄉里住的事，當然更不敢說這次回去苗媛媛住自己家的事，他怕在這節骨眼上歐陽微微又發脾氣。這兩天在歐陽微微面前他幾乎是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留神聲，歐陽大小姐哪根筋沒對就發飆了，現在他真的有些吃不準歐陽微微了。
5號上午九點半左右，譚佑俊等乘坐一輛皇冠牌轎車到達西葫蘆鄉，下車后，譚佑俊指著一位中年男人介紹說是專門從香港那邊請來的中醫專家，譚佑俊叫他叫陳中醫，另一位年輕女子叫阿琴，譚佑俊只是含糊地說說是自己的助手。
丁黑臉主持了一個簡單的情況介紹會，實際上也就是歡迎會，中午鄉政府宴請了譚佑俊一行。席間，張德民特意給丁黑臉介紹譚佑俊是自己的中學同學，又簡要說了一下譚佑俊的家庭情況，丁黑臉聽完后嘖嘖不已，譚佑俊操作一口不怎麼地道的港腔也令西葫蘆鄉的那些土包子瞪大了眼睛。
下午兩點，張德民帶著譚佑俊一行前往三遍子村。由於去往三鞭子村沒有公路，張德民一行只得繞道鶴山村和鼻樑村，這樣一來路途就顯得有點遠了。
「德民，這路也太差了點吧！」剛才汽車一個大的顛簸，讓譚佑俊的頭撞到了車頂上，譚佑俊捂著頭皺著眉看著坑窪的土路搖著頭。
鄉里通往鶴山鼻樑兩個村的路很少走車，走得最多的就是老鄉們平時拉貨物的牛車。路面坑窪，有些地段路中還有一道很高的土梁，車輛行駛在上面顛簸不說，底盤還不時擦著土梁，讓譚佑俊帶來的司機不時皺眉。遇著有積水的地段，還不得不下車去探一下水的深度，避免車輪陷進去……
「忘本啦！忘了知青那會兒了？」張德民笑道，「你說你，沒去資本主義世界前，還過得挺好的，去了回來就嫌棄這嫌棄那了，這不是忘本是啥，呵呵。」
「說正事呢！「譚佑俊乜了張德民一眼，「你說就這樣的路，要讓別人來投資，鬼才會來！」譚佑俊看著窗外，「不過一旦來了，這裡的風景可就不復存在了！」譚佑俊回過頭看著張德民，「我發覺內地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越是偏遠的地方風景越美！」
「這兒可是地道的自然美，你們那兒人造的風景可沒得比！」張德民笑道。
「是啊，這裡人傑地靈，山清水秀的，出產的藥材也有靈氣的！」陳中醫操作港腔感嘆道。
「阿琴……」譚佑俊看著坐在副駕駛上拿著相機對著窗外的女助手，「你沒有見過這麼美的風景吧，多拍一些」
「譚總，幸好這次我多帶了膠捲，這兒真是太美了……」叫阿琴的女助手不停地按著相機快門，「只是這兒公路太差了！」阿琴剛說到這裡，汽車一個顛簸，嚇得驚呼一聲……
「沒事吧？」譚佑俊關切地問道。
「張先生……」陳中醫看著張德民道，「這路肯定要修，但修的時候最好別破壞了那些的植被，動了靈氣，可就難說了……」陳中醫感嘆地說道。
「呵呵……」張德民笑了笑，轉頭看著阿琴，「阿琴，留點膠捲，等一會兒到了三鞭子村我還真擔心你帶的膠捲不夠用，呵呵。」三鞭子村那邊的風景不僅美，而且美得很有個性，這點張德民深有體會。
「佑俊，你說得對！」張德民轉頭看著譚佑俊，「我們這兒物產豐富，風景也很美，唯一令人遺憾的就是公路！」張德民感慨道，「當然，就像陳中醫說的，修的時候不要破壞這裡的環境，這可是老天爺的恩賜，一旦破壞，恢復就很難了。」
「陳中醫是從風水的角度，我要說的可是經濟的角度。」譚佑俊說道，「德民，有句話叫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譚佑俊介面道，「前期的基礎建設我覺得你們要重視，而且必須要加大投入，你想想，人家來辦廠、來求財，可你這兒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你說別人的生產出來的東西咋辦？難不成你還要別人先拿出錢來修好路再去生產？」
「招商引資的基本條件是什麼？」譚佑俊看著張德民，「那就是你們要提供什麼樣的配套？這裡面包括軟體，比如政策傾斜，還有就是基礎條件……」
譚佑俊說的張德民之前也有一些思考，可只是局限於自己的角度或者說是「臆想」，沒有和別人交流過，特別是和企業交流。
「是啊，佑俊，栽得梧桐樹才能引得鳳凰來！」譚佑俊的話無疑是企業從自身角度出發來評判一個地區的投資環境，張德民聽完后深有感觸。可這些不是沒想，而是不敢想，因為沒錢！沒錢就什麼都幹不了！國家每年那點可憐巴巴的撥款，就是鄉政府人員的工資都不夠開銷，別說修路了。張德民到鄉小已快兩個月了，到現在還沒領到一分錢。
「鄉里很窮，哪來的錢搞這些啊！」張德民看著窗外嘆道。
「張先生，恕我直言！」當張德民感嘆鄉里很窮，拿不出錢來修路時，陳中醫接住話題說道，「你們自己都過得緊巴巴的，錢卻拿去支援別人！」陳中醫有些鄙夷的說道，「我不知道是說你們善良呢？還是傻？還是說你們的胸襟太寬闊？」
「陳中醫說的有些道理，這或許就是你們那種所謂的國際主義吧！」譚佑俊接著說道，「那些發達國家也同樣拿錢給別人，幫助那些國家發展，但別人那叫貸款，是要還的，即便是無息的！可你們這兒呢？自己的鍋都揭不開，還勒著褲袋支援別人，真不知道說啥好！」
「老百姓太善良啦！」陳中醫說道，「善良得讓人著急！」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讓張德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