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威脅失效
死亡沼澤天氣詭譎多變,早上還一片晴朗的天空,如今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看著似乎又要有一場大雨。
周寂抬眸看了眼越積越重的烏雲,手掌向前攤開,突然間,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在手心,緊接著,微風化作狂風,伴著越來越大的雨水,原本陰暗的沼澤顯得更加灰暗,周圍一片灰色蒙蒙。
對於下雨,最開心的莫過於司藤,暴雨之下,死亡沼澤中的毒蟲也得屈服自然偉力,變得銷聲匿跡起來。
相較之下,越發泥濘難行的水窪濕地在懸浮地麵的藤索麵前,反倒沒有了其他人所麵臨的麻煩。
這一場暴雨連綿數日都不見停歇,一些低矮的草葉以及果露的地麵漸漸被雨水浸沒,一眼望去,原本並不相連的水窪如今合成一片,猶如汪洋大海般,一望無際。
便是頂著這場疾風驟雨,周寂他們終於來到了這片海洋的邊界,一道高不見頂,左右蔓延無際,由毒瘴構成的灰色氣牆前。
周寂和張小凡曾在五年前來過這裏,並且穿過毒瘴去死亡沼澤的內澤尋找天帝寶庫的蹤跡,可惜時機未到,寶庫終究未能出現。
如今重返此地,倒也不甚驚訝,而第一次來到這裏的司藤和碧瑤麵對這般恢弘壯觀的奇景,不由閃過一絲驚異與震驚的神色。
上前兩步,碧瑤趴在淡藍色的透明光幕上,像是要透過這片灰色的濃霧看清裏麵究竟有什麽。
可惜暴雨未停,拍打在周寂喚出的法力屏障上,形成一片朦朧水幕,根本看不真切,周寂見狀笑了笑,伸手一招,絕仙劍飛回自己手中,腕間翻轉,展臂一揮,半空劃出一道絕美的弧光。
瞬時間,雨幕好似被分割兩段,而這道厚達十幾丈的濃霧也如冰雪消融般悄無聲息的左右開裂,周寂笑道,“別看了,走吧。”
碧瑤看著比城牆門洞還要厚的毒瘴嚇了一跳,這是她第二次親眼目睹周寂出手,這般輕描淡寫的一劍,讓她又一次認識到了這柄古樸長劍的恐怖。
踏進通道,身後濃霧翻滾,迅速將洞口填充,等到眾人穿過毒瘴之後,身後的霧氣已經恢複如常,前一刻還天昏地暗要下到世界末日一般的疾風暴雨,後一刻卻已經風息雨霽,宛如隔絕了兩個世界一般。
內澤的天色卻似乎比外麵的白日還亮上少許,就連空氣裏那些腐壞的氣味,此刻也暫時消失了。
周寂收起法力屏障,淡藍色的透明光幕化作星光點點,消失無蹤,
司藤和碧瑤這才發現她們身處在一片叢林之外,雖然也是森林,但和外頭的卻是大大不同。
一棵棵高大的古木聳立在淡淡的霧氣中,地麵之上卻很少有外麵濕地裏那些茂密的灌木與水草,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一縷無法捉摸的縹緲氣息,周寂眉頭微皺,隨後舒緩,把目光落在了遠處的樹林之中。
留意到周寂的神色變化,張小凡下意識翻出燒火棍露出一絲警惕之色,環視四周,戒備道,“前輩是發現什麽了嗎?”
周白目光一凝,看向遠方道,“要來了。”
什麽要來了?
張小凡疑惑的看向周寂,突然間,天地震動,九霄之上的雲層幾乎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幻翻湧,雲氣蒸騰,一層層一幕幕如咆哮奔流的海浪,頃刻間天地為之變色。
與此同時,腳下的泥土也傳來劇烈強震,碧瑤腳下不穩頓時歪進張小凡懷中,周寂伸手想去扶司藤時,卻發現她足下已經化作絲絲藤蔓平鋪地表,根須穩固身形,甚至比周寂站的都穩。
應對上司藤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再看向她如履平地的姿態,周寂伸出的手臂剛要收回,卻被司藤一把‘扶’住。
大地的劇震越發猛烈,瞬時間,一道璀璨耀眼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伴隨著陣陣轟鳴,
通天徹地,將天上地下照的明亮無比。
由於相隔太近,在場眾人側身閉目,不敢直視其光,司藤一隻手扶住周寂,另一隻手喚出兩道藤索將張小凡和碧瑤固定,沉聲道,“我感覺到地下有一道浩瀚如海,恐怖如淵的存在正不斷向上翻湧,四周的木係靈氣也突然變得濃鬱起來,那個東西具體是什麽還不清楚,但應該就是你所說的天帝寶庫了.……”
“難怪我和小凡五年前來這裏的時候,怎麽也找不到,原來是藏在了地下。”
周寂心下恍然,死亡沼澤的內澤深林雖然廣袤無垠,但終究掩不住盛載天帝寶庫的參天古樹,若是地麵上沒有,想來也就隻能藏在地下了。
瘴氣濃霧的外圍,狂風暴雨驟然停止,在雨幕中艱難行進的青雲門與天音寺眾人,被突如其來的異變嚇了一跳,無不驚疑錯愕的望向遠方變換莫測的黑色陰雲。
而在那個遠方黑暗深處,驟然升起一道通天光柱,金光逐漸明亮,變得越發高大,在一陣轟鳴聲中,直衝上天,刺入雲層之中,刹那間,黑雲蕩然消散,天空久違的放晴。
由於周寂張小凡他們距離金光太近,不能看清全貌,蕭逸才法相以及另一邊的魔教眾人遠隔數十裏外,反倒看得真切。
隻見這道金色光柱越來越耀眼,到最後幾乎不可目視,天際風雲翻湧也變得越發激烈洶湧,圍繞著金色光柱急速旋轉不已,形成了一個被金色光芒照的透亮的巨大漩渦。
最終漩渦化作一棵金色巨樹,樹冠鋪展,如遮天蔽日,栩栩如生。
而巨樹主幹卻隨著漩渦的旋轉,逐漸將金光化作的樹冠迅速吸納收回,轉眼重新變回光柱,然後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能來此地的正魔兩道修士無不是心思靈巧之人,之前因為無法確認異象的具體位置,所以隻能一路步行尋找,如今看到金色光柱,瞬間便想到這就是傳聞中異寶出世的征兆,於是紛紛召喚法寶,化作一道道形色各異的流光,直朝金光消失的方位而去。
……
內澤之中,隨著金光衰弱,大地的震動也漸漸平複下來,周寂抬眸看到林海深處突然多出的植被,一把攬起司藤的腰肢,另一隻手拖住藤蔓,把張小凡和碧瑤提溜在手中,一個縱身便消失在原地。
隨著漸漸深入,樹林中的樹木軀幹越來越巨大,仿佛剛剛的劇震未能給它們造成絲毫影響,而在這些粗壯樹木的盡頭,一堵結實的粗糙牆壁,在淡淡的薄霧中顯得若隱若現。
周寂在牆壁前止步,抬頭看向麵前的這麵高牆。
往上未見頂端,往左右未見盡頭。
碧瑤被晃了一路的秋千,有些幽怨的橫了周寂一眼,不過轉而就被麵前的高牆吸引了注意。
自從青雲之亂以後,她一直在狐岐山調養身子,整整十年沒有再出過遠門,此趟出行就像是出了牢籠小鳥兒,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這是座圍牆嗎?”碧瑤拉了拉張小凡的袖子,好奇道,“牆裏麵是什麽?你和師伯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有沒有翻上去看看呀?”
張小凡護在碧瑤左右,環顧四周,搖頭道,“我和前輩五年前來到這裏的時候,並沒有這座高牆。”張小凡說著看向周寂,周寂頷首道,“這裏之前是片水窪空地。”
相隔不遠,司藤上前伸手觸碰了一下粗糙的樹木紋理,溝壑縱橫的樹皮下蘊含著生命的律動,律動輕緩近乎沉睡,司藤眼神越發驚異,“這不是牆,而是一棵樹,一棵生長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古樹。”
一棵連樹根竟然也高達六丈的巨樹,那它本身又該有多大?
周寂自己也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
當他們翻上‘高牆’的盡頭,看到高牆連接的另一堵‘牆’時,就連周寂也不禁楞了一下。
這是一個雄偉到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存在。當初在仙劍世界看到的神界神樹,在這棵巨樹麵前,就好像一顆砂礫、一隻螻蟻。
即便是神樹的真正本體,在大小上,也難以與眼前這棵聳入雲霄仍未見頂的巨樹比擬。
直至穿過雲層,俯看腳下茫茫一片,浩瀚無垠,正是翻湧起伏的雲海;抬頭望去,交錯延伸,無比粗壯的枝幹組成遮天蔽日的樹冠,而在這片分枝密布當中,開始生長出各異的藤蔓花朵,五彩繽紛,花枝招展。
周寂攬著司藤,張小凡帶著碧瑤繼續向上飛去,樹冠漸漸縮小,猶如花海一般的樹冠中,赫然聳立著一座五丈多高的石門,青灰色的巨石硬生生的嵌入樹幹之中,周圍被無數藤蔓鮮花所淹沒,隻留出上邊刻著古篆大字,‘天帝寶庫’。
此時,無論是青雲門天音寺的那群正道弟子,還是藏在暗處的魔教眾人都還沒能趕到,眼看天帝寶庫近在咫尺,張小凡緊了緊牽著碧瑤的手,剛要上前試著打開石門,卻被周寂攔了下來。
晴空之上,驀地響起一聲穿金裂石般清嘯啼鳴。
伴隨啼鳴響起,一團陰雲突然罩在他們頭頂,天帝寶庫本就就在雲層之上,雲層之上哪裏還會有雲彩?周寂冷笑一聲,伸手召出絕仙劍,劍鋒向上遙指,再次逼出黃鳥的一聲高亢急促的長鳴。
陰雲移開,原是一隻巨型凶禽。
張小凡上次見識過黃鳥的厲害,自知上前便是給周寂添亂,於是掃了眼相隔不遠的司藤,把碧瑤護在身後,朝她靠攏而去。
黃鳥渾圓冰冷的瞳孔映照出持劍而立的周寂,腦袋左右偏轉,那一種熟悉的本能恐懼讓它很快認出了周寂的身份。
於是原本的焦躁化作無能狂怒,血脈的本能要它秉持守衛天帝寶庫的職責,可血脈的本能又在瘋狂的預警,提醒它那柄絕仙劍的恐怖威脅。
最終,職責戰勝了畏懼,黃鳥雙翼揮展,巨大的身軀絲毫沒有阻礙它本身是速度,掀動的狂風卷起漫天花瓣,形成氣浪朝周寂翻湧而來。
但比氣浪更先到達的,卻是它那隻尖利如刃,閃爍著凜凜寒光的四指利爪。
利爪寒光先至,狂風攪亂空氣,周寂身影一晃,消失原地,留下的殘影被黃鳥抓破的瞬間,卻發現一道金光從黃鳥口中吐出,朝半空中剛剛現身的周寂急射而來,如光似電瞬息而至。
周寂眉頭一挑,上次和黃鳥交手用殘影曾晃過它一次,沒想到它居然記到了現在,法力運轉,灌入絕仙劍內,無形劍氣吞吐不定,黃鳥妖力所化的金光,在絕仙劍的劍氣下,便好似遇到了天敵,散出煙塵。
破除金光,周寂身影再次消失,黃鳥嘶鳴一聲,拍打的翅膀想要重新拉開距離,卻發現對方已經出現在自己頭頂,正沿著長喙朝額前奔襲。
驟然間,展開的雙翼猛然停滯,伴隨黃鳥雙爪落地,又一次掀起了大量花瓣與落葉,一退再退的司藤無法看清究竟發生了何事,就連黃鳥自己,也隻能看到抵在了自己眼珠瞳孔,隻差分毫便會刺入其中的一點寒光。
“黑水玄蛇尚且知道苟且偷生,你既是‘天帝’坐騎的後裔,論靈智應該不在黑水玄蛇之下吧?”
周寂劍鋒遙指黃鳥瞳孔,閉合的瞬膜與眼瞼根本無法抵擋絕仙劍的鋒芒,以黃鳥作為凶獸的本能,足以感覺到,對方一念之間,便可定它生死。
黃鳥哀鳴聲從喉間發出,隻見它向前猛然一撞,同時挑起長喙,張口就朝周寂啄來,噴灑的鮮血停滯在周寂麵前三尺便被護體真氣擋下,而他也沒料到黃鳥竟有這般決絕,身影暴退的同時,手中絕仙猶如流光飛逝,砰~的一聲巨響,刺入黃鳥長喙,擋下了它搏命的一擊。
雙翼鋪展開來,周寂狂風蕩飛十丈開完,並指為劍喚回絕仙,傷勢慘重的黃鳥如杜鵑啼血般再次發出一聲哀鳴,拍打著翅膀朝樹冠深處飛去。
看著黃鳥離開的身影,周寂輕歎一聲並未追上將其擊殺,而在毒瘴當中穿行的一行黑袍人仿佛聽到九霄雲上的黃鳥哀鳴,隨即腳步又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