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今晚的月色真美
昨晚煙花綻放的有多麽絢爛,眼前的廠房廢墟就有多麽的觸目驚心。
將近一個白天的趕路,許幻山和顧佳終於來到了沈傑家出事的煙花工廠。
穿過隔離帶,一股水汽掩不住的異味撲麵而來,入目所見,滿地狼藉,原本存放火藥的庫房完全隻剩空殼,連同工廠裏所有的玻璃都盡數震碎,庫房大門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從牆壁上拉著兩條鮮紅刺眼的封條,渾濁的黑水流淌一地,散發著濃重的焦臭。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親眼目睹這一幕光景,顧佳仿佛看到了他們家的未來。
同為煙花公司,雖然有種說法是‘同行是冤家’,但許幻山和沈傑卻並非如此。
他們兩個人以前是在同一個煙花設計團隊工作,可以說至交好友。
之後沈傑率先辭職創業,顧佳的推動下,許幻山也離開了團隊,走上了創業之路。
前段時間丟掉萬總的訂單,他們家的煙花公司公司遇到了資金斷裂,沈傑得知這件事,二話不說就打了一筆七十萬的款子給他們。
如果沒有沈傑的那筆‘救命款’,恐怕他們家的公司現在已經倒了。
如今沈傑家的廠房被毀,爆炸共計造成工人兩死一傷,雖然他及時安排老婆孩子逃到了澳洲,但是後續的賠償還有公司的破產清算還是需要處理的。
許幻山和顧佳這一趟過來的目的之一,也正是幫沈傑處理後續問題。
經過幾天的處理,工人的賠償問題談好了,剩下的就看法院那邊怎麽判,這方麵許幻山和顧佳沒法幫忙,因為國家在安全生產方麵有著嚴格的規定,該怎麽判就怎麽判。
所幸的是,沈傑公司規模比許幻山和顧佳的公司大一些,又沒有貸款抵押買豪宅,單憑公司賬上的流動資金就足夠賠償損失了。
當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十月已經過去一半,顧佳甚至把茶廠的事都暫時放在一邊,開始拉著許幻山巡視自己家的煙花廠。
違規將火藥存放在安全通道、明明應該禁煙禁火的廠房擅自安排吸煙區,顧佳嚴厲的批評工廠負責人,甚至還升起了讓許幻山銷毀所有藍色焰火的念頭。
許幻山倒是覺得顧佳有些太過敏感,被沈傑公司的事鬧的有些風聲鶴唳,在他看來,隻要加強監管巡查,正常生產的藍色煙花不會出什麽問題。
為此兩人再次發生爭執。
許幻山和顧佳的每一次爭吵,往往都是以許幻山的道歉和妥協結束,這一次也不例外。
畢竟顧佳是為了他們家好,有這一條‘永遠正確’的大義在,許幻山隻能像是一個做什麽都是錯的孩子般,向顧佳低頭。
小聲寬慰著自家媳婦,許幻山不禁回想起了燕京遊樂園見過的那個眼神充滿崇拜的小姑娘。
‘如果是她的話?應該能理解和支持我吧?’
念頭剛一泛起,許幻山就忍不住有些煩躁,他不敢再往下想,同時又對顧佳感到愧疚。
握住顧佳的手,許幻山輕輕的揉捏了一下,低語道:“老婆,對不起。”
顧佳還以為許幻山是因為藍色煙花的事情向她道歉,目光也隨之柔和了不少,“該說對不起的其實是我,我知道藍色煙花是你的心願,但停止生產藍色煙花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為了我們的孩子,老公,這方麵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攬住顧佳的肩膀把她擁入懷裏,許幻山轉頭看向窗外的天空,默然無語。
……
另一邊,因為西竹的離開,司藤需要以新的身份和大家見麵。
於是在十月下旬的顧佳生日宴上,周寂便帶著她一起來到了許幻山包下的小花園。
這是顧佳三十歲的生日,許幻山分外用心。
草坪的最前方是用鮮花和燈箱做成的兩個阿拉伯數字“3”和“0”,象征著顧佳三十歲生日,四周燈帶環繞,花團錦簇,再往邊上是一台雅馬哈鋼琴。
場地中間是幾張自助式的長桌,上麵擺放著水果、甜品、酒水和一些小零食,以備來賓自取。
這次生日宴的賓客不算多,也就二三十人,都是些顧佳和許幻山的朋友,鍾曉芹百無聊賴的提前坐在椅子上,朝四周張望道:“誒,周寂還沒有來嗎?不是說他今天要給我們介紹位新朋友嗎?”
顧佳和路過的一位客人聊了幾句,朝鍾曉芹走來,笑道:“你是說司藤小姐吧?怎麽,你們還沒有見過嗎?”
鍾曉芹搖了搖頭,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在公司的工作也漸漸受到影響,外勤少了,往顧佳這裏跑的機會也就少了,再加上她挺著肚子確實有點不太方便,小西竹也已經離開了,所以連早飯也都是在家解決,很少再在上班之前去顧佳那裏蹭飯了。
到君悅府的機會少了,見周寂的機會就更少了。
以至於這半個多月她隻從顧佳那裏聽過周寂身旁多個女伴,卻連那人的麵都沒有見過一次。
顧佳看了眼時間,笑道:“應該很快就來了吧?”
說話間,又有兩人從鮮花編織的拱門走來。
瞬時整個會場變得安靜下來,鍾曉芹好奇的起身看去,從人群的縫隙中瞧見一個清冷絕豔的女子,頓時同其他賓客一樣愣了一下。
好美,好颯,卻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什麽時候見過她一樣。
驚豔過後,四周賓客傳來窸窸窣窣的小聲議論,司藤身著一襲植物紋飾的真絲旗袍,從長毯款款走來,一日既往的端莊風雅,黑色波紋的絲絨綴流蘇披帛平添幾分雍容華貴之意。
即便顧佳已經和司藤已經見過了幾麵,可每次見到仍不禁為之驚豔,而鍾曉芹則一臉疑惑的看著周寂和司藤,怎麽看怎麽覺得熟悉。
正和客人說話的許幻山看到周寂,連忙道了聲歉,笑著迎了過來。
作為茶廠的大金主,周寂和他們家的關係比之前親近了許多,原本他還以為周寂平白無故的借給顧佳這麽多錢,是對她有什麽不該有的想法,不過在見到司藤過後,他便打消了所有的猜想。
畢竟他媳婦好看是好看,但比起這個宛如瑉國畫卷裏走出的司藤小姐,還是稍微稍微差了那麽一丁丁丁丁丁丁點~
寒暄了幾句,旁邊的鍾曉芹按捺不住好奇,遲疑道:“司藤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啊?”
司藤神色清冷的掃了鍾曉芹一眼,下巴微微上揚,懶得理會。
場麵頓時有些尷尬,許幻山看了眼在旁偷笑的周寂,隻得上前打了圓場,笑道:“司藤小姐這個月剛從海外回來,小芹可能是記錯了吧?”
顧佳也在旁幫襯道:“你還別說,我第一次見到司藤小姐的時候,也有一種一見如故的熟悉感呢。”
夫妻兩人一唱一和,逐漸將氣氛化解,許幻山掃了眼場中的賓客,笑道:“我看人都差不多到齊了,小芹這會兒還有身孕.……顧佳你先安排他們入席吧?”
顧佳點了點頭,笑著指引周寂和司藤入席。
鍾曉芹拉了拉顧佳的衣角,小聲說道:“佳佳,這個司藤小姐一直這麽高冷嗎?還是我哪裏得罪她了?怎麽感覺她在生我氣啊?”
顧佳悄悄瞄了說笑的兩人,朝鍾曉芹搖頭道,“我和司藤小姐接觸的也不是很多,她平時確實挺不好接觸的,不過像今天這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都這麽久了,還在生悶氣呀?”覺察到顧佳偷偷瞄來的視線,周寂啞然失笑,幫司藤倒了杯紅酒,輕笑道。
司藤接過紅酒優雅的晃動幾下,嘴角上揚一個淺淺的弧度,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眸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寂,反問道:“要是鍾曉芹把孩子改名周寂,你會覺得開心嗎?”
周寂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輕咳一聲,眼眸中精光閃過,展顏道,“那你也可以把我們的孩子叫做小芹呀?我不介意的。”
司藤白了周寂一眼,卻也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細眉微挑,饒有興致的抿了口紅酒,指尖摩拭著杯口,忍住笑意道:“這就想蒙混過關啦?我可還沒答應你的追求呢。”
周寂無奈道:“要是你一直耍賴,就是不答應怎麽辦?”
“那你就一直想著我,追求我,哪怕跨過諸天萬界,無盡時空,直到我們壽元耗盡,重歸塵土.……”
司藤探過身來,雖四周光影流轉,人頭攢動,但她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隻映照出周寂一個人影。
劇本不對呀?
不是說好了我追你嗎?怎麽變成你撩我了?
心弦好似被某個人的柔夷撥動,周寂心神一顫,難言的感動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掌牽住了司藤柔夷,輕輕的握了握。
嘭~嘭~~嘭~~~
與此同時,五顏六色的花束升上夜空,鋪展出巨大的花傘,主色調的藍色煙花猶如一片蔚藍深海,倒映天空。
彩光在藍海中到處盛開,劈啪作響。
司藤感受著寬厚手掌的溫度,展顏一笑,和周寂一同抬起頭看向了許幻山精心設計的藍色花海。
過了好一陣,煙花雨停歇,服務生把烹飪好的牛排、熏鮭魚、椒鹽海蝦、蔬菜沙拉等菜品依次端到長桌上,許幻山拉著顧佳的手把她留在舞台中央,然後和許子言一起給顧佳彈奏了一曲他們父子練習了很久的鋼琴曲。
“老婆,謝謝你,謝謝你這一路以來為了我,為了這個家遮風擋雨,謝謝你十年來,為這個家做的一切的一切,這些都刻在我心裏。”
從懷裏掏出事先準備的戒指,許幻山自己也在為自己所說的顧佳而感動,“這是我答應送給的戒指,就像今天晚上的煙花一樣,獨一無二,隻為你三十歲的生日……老婆,我愛你。”
自從懷孕以來,鍾曉芹的情緒變得異常容易感動,即便陳嶼在旁輕撫她的後背,溫聲細語的安慰,可她這會兒仍舊哭成了個淚人,靠在陳嶼的懷裏,一邊抹眼淚一邊為顧佳和許幻山感動。
司藤雖然有些不太適應這種場合,但在看著台上的兩人,心裏也不禁為之觸動。
周寂轉頭看向司藤,張了張口,輕聲道:“今夜的月色好美。”
好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司藤驀然看向周寂,卻發現周寂並沒有在看自己,輕歎一聲看了眼兩人仍舊相扣的雙手,抬眸轉回舞台,握著周寂手掌的柔夷,又緊了一些。
……
生日宴會過後,眾人的生活再次恢複了平靜。
通過那天晚上,司藤好歹也算是和鍾曉芹認識了,以她的性格,傳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吃虧的主兒,西竹雖然隻是個化名,但在化作小女孩的那段時間裏,她確確實實把鍾曉芹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唔.……現在也是。
所以在重新結交鍾曉芹的這段時間裏,借著顧佳打圓場的機會,好好的在鍾曉芹麵前出了口惡氣。
而鍾曉芹也真正見識到了司藤女王懟人技巧,各種毒舌譏諷,還不帶髒字,鍾曉芹有心反擊,但以她的水平又怎麽懟的過司藤?
無奈之下,隻好搬來顧佳求安慰,但這會兒顧佳正在忙著收購茶廠的事情,哪有那麽多空閑管這些?
畢竟沈傑公司的事情已經給她敲響了警鍾。
煙花公司不僅是放炮仗的,它本身也就是一個炮仗,以往隻從報紙新聞上看到某某煙花公司出事顧佳就已經不安到新房裝修連一點明火都不敢見,現在身邊的朋友,前幾天還可能一起吃飯的,今天就已經進去了,這種迫在眉睫的恐懼讓顧佳更加想要給家裏尋一條後路。
十一前夕李太太就已經申請了茶廠的破產,之前因為沈傑的煙花公司出事,以及自家煙花廠巡查的事情,顧佳一直沒有精力去管這些,這幾天通過和當地負責招商引資還有產業扶貧的官方協作,總算是接收了已經破產清算的茶廠。
不過代價就是要繼承債務,還有茶廠原本的兩個官司,這些還都是小事兒,關鍵是整理完這些爛攤子過後,新的茶廠又該如何起步。
顧佳以前從未接觸過茶廠運營和市場營銷,隻得一邊實踐一邊學習,主要的精力也從家庭轉移到了茶廠這邊。
……
(感謝‘何其子’的100幣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