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不對呀?這老頭是誰?
“老哥!你聽到了嗎?我馬上就能找到我的家人了!”小月聞言喜不勝收,第一反應就是拉住高要的袖子分享這份難得的喜悅。
“嗯,這實在太好了,老哥真為你開心。”
高要淪落秦朝已有三年,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妹妹,北岩山人遲遲未歸,殊不知何時才能返回現代,近乎絕望的他聽到小月有機會和親人團聚,一時間比她自己還要開心。
可在開心之餘,心中卻也難免泛起一絲絲茫然之意。
我呢?我什麽時候才能和高嵐團聚呢?
搖了搖頭,甩開心中的雜緒,高要轉身看向項羽,朝他俯身一禮,真誠道:“如此,便勞煩項兄了。”
……
皇宮大殿,陛階高台。
嬴政端坐座前,聽著李斯匯報律法改革事宜,突然從門外走來一名侍衛稟告禦前近侍小川公公從宮外請來神醫,可解瘟疫之困。
嬴政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嘴角也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揮手示意李斯退下,起身走下陛階,在眾多臣子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穿過大殿中央,朝門口迎去。
宮中爆發瘟疫,一旦擴散定會危及陛下和皇子安危,所以眾臣驚異過後卻也‘理解’陛下為何焦慮,俯身恭送陛下的同時,目光也齊刷刷的看向門外,想瞅瞅這位‘小川公公’到底請來的是哪位神醫。
遠遠看去,長長的石階上,走來兩人,在前領路的是為身著太監裝束的英俊青年,而他身後跟著的則是一位須發花白,肩挎葫蘆的邋遢老人。
但不說此人身份,隻看對方這幅裝扮就頗有一番隱世高人的模樣。
眾臣相互對視一眼,然後暗暗頷首,心裏沒來由的多了幾分信心。
和這些‘以貌取人’的大臣不同。
走到門口打算禮賢下士的嬴政,滿是得意的微笑卻逐漸僵在了臉上。
‘周神仙頭發白了?’
‘不對呀?怎麽不是他?’
‘這老頭是誰?你不是周寂老鄉嗎?為什麽不找他來?’
眼看易小川越走越近,嬴政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攥著劍柄的手背青筋暴起,抑製著心中冷意,嬴政邁出門檻的一隻腳停在了半空,緩緩縮回了門內。
“啟稟陛下,這位崔文子前輩乃當世神醫,定能解瘟疫之困。”
“哦~你既如此信心此人,那便與他一並入殿醫治吧。”
嬴政語氣中不帶絲毫波動,淡漠的瞥了易小川和崔文子一眼,一揮衣袖,轉身離開。
“陛下專門走到門口,不是為迎接我們的嗎?”易小川疑惑的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崔文子搖頭苦笑,扒開葫蘆灌了一口,幽幽的說道:“也許是接錯人了呢?”
禦前的另一位近侍從嬴政離開的方向快步走來,輕咳一聲,昂首道:“陛下口諭,宮中瘟疫嚴重,禦醫署一切人力物力暫由小川公公與崔神醫調度,待瘟疫解除後,再行封賞舉薦之功。”
近侍宣完口諭便朝陛下追去,易小川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叫住對方。
聖意難測,易小川雖看不懂陛下這一通到底是什麽操作,不過對他而言,眼下最關鍵的還是要盡快救出玉漱公主。
如今距離瘟疫爆發已有十日,玉美人殿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易小川隻能在心底默默祈願,祈禱玉漱身體無恙。
人命關天之事,容不得半點拖延。
易小川拖著崔文子一路趕到偏殿門前,看著門內又抬出一位宮女,心中愈發焦慮。
崔文子撕開一條碎布掩住口鼻,上前查看宮女死因,瞥了眼易小川道:“此病雖然危險,但也並非無藥可醫,老夫手裏就有一份藥物可以醫治一人,但要想救治更多,卻是要重新配藥了。”
易小川想也不想的說道:“崔神醫願意幫忙,小川心中已是萬分感激,怎敢妄想神醫隨我一同冒險,不若這樣,就由我先入殿救人,神醫在禦醫署調配新藥,每日通過圍牆送入殿中,如何?”
“萬萬不可。”崔文子皺眉道,“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你這樣貿貿然進入偏殿,怕是人還沒救到,自己反倒染病了。”
易小川嘴角勾起許久未曾露出過的痞笑,捶著自己肩頭,得意道:“沒事的,我從小到大什麽樣的預防針沒打過?體內早就充滿各種抗體了,區區瘟疫不足為懼。”
崔文子聞言一愣,看向易小川輕挑得意的模樣,幽幽的說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易小川臉上的痞笑一僵,然後恢複如常,攬著崔文子的肩膀,晃悠著下垂的發絲,笑道:“也許是經曆過低穀,重新看到光明了吧?老崔,你可是我現在所能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了,希望皆在你手.……拜托了喲~”
易小川語氣雖然輕歎,但眼神中似乎帶著更深一層的意味。
‘穀底’‘稻草’‘光明’‘希望’
……
帶著崔文子遞給他的藥包,易小川看著緩慢開啟的大門,剛邁上台階,卻好像想到了什麽,低頭看著身上的太監服,連忙脫了下來。
在周圍禁軍詫異的目光下,換上一身粗麻布衣,用絹布掩住口鼻,一臉決然的邁入了偏殿大門。
一步人間,一步便是地獄。
隨著大門咿呀關閉,易小川就好像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裏滿地的死屍,滿地都是哀嚎。
更多的卻是連哀嚎的氣力都已經不在,隻能靜靜的躺在廊院一角,絕望中等待死去。
眼神中閃過一絲悲痛和憐憫之色,易小川小心翼翼的從廊前穿過,盡可能的避免觸碰他人,臨到大殿前,像是意識到了有人經過,原本一位默默等死的宮女,突然驚坐而起,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嘶聲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易小川緊緊攥著懷裏的藥包,有些不忍的抽開小腿,剛想說什麽,就聽到殿內傳來一陣輕咳,玉漱有些氣虛無力道:“是誰在外麵?”
“是我。”易小川低頭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推開房門,一進偏殿就看見了屏風後麵的一個熟悉身影,正強撐著從床榻起身。
薄如蟬翼的屏風遮擋住了對方的容貌,卻也讓對方愈發消瘦的體態顯露的淋漓盡致。
十幾日未見,記憶中的體型已然和現實有了偏差,易小川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心疼和愧疚之意,趕忙繞過屏風,扶住了差點摔倒的玉漱公主。
“小心。”
“你怎麽來了?這裏很危險.……咳咳……你快走,走啊~”突然被一男子觸碰,玉漱下意識的扭了下肩膀,想要躲開易小川的攙扶,待看清來人後,神色焦急的推攘道,“我前幾日已經染病,待在這裏會傳染你的。”
“來都來嘍,這會兒想走也沒用了。”易小川露出輕挑的笑容,晃了晃手裏的藥包道,“更何況,我這趟是專門來找你的。”
玉漱目光掃過易小川手裏的藥包,顰眉道,“這些是什麽?”
“猜猜看?”易小川看向玉漱憂心忡忡的眼神,笑容稍稍收斂,解釋道,“我在宮外認識一位神醫,他曾經見識過類似的瘟疫,而這些藥包就是這是用來醫治瘟疫的湯藥。”
易小川說著,不免想起了院子裏躺著的病人,以及剛剛在門口抱住他小腿求救的宮女,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沉重。
“可惜配藥太過稀缺,所以崔神醫手上也隻有這一份湯藥。”易小川認真道,“不過你放心,陛下已經下令讓禦醫署供他調配,相信很快就會有更多的湯藥送進這裏,偏殿的所有人都會得救的。”
“果真如此?”玉漱聞言,臉上終於露出一分喜色,看向易小川手裏的藥包,猶豫了一下,沉聲道:“我剛剛感染,病情還不是很嚴重,既然你手裏就隻有這一份湯藥,那就先給殿裏重病之人施救吧?”
易小川有些驚訝的看向玉漱,見到她眼神真誠,並無作偽之色,心中愈發感到憐惜。
易小川看著玉漱,認真道,“這份湯藥專門為你準備,殿中他人,等禦醫署配好更多藥劑,自會送來救治。”
玉漱抬起眼眸與易小川四目相對,清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感動與抗拒。
感動的是,她能感覺到易小川對她懷有一分別樣情愫。
抗拒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份情愫。
她是秦國皇帝的女人,一言一行也關乎著圖安部落的和平安定。
出於這樣的身份,她又怎能回應易小川對她的這份情愫?
更何況,對她抱有這份情愫的人她已經見過兩個。
哪怕易小川比起蒙恬將軍和金將軍讓她多了分心動,但這份心動仍無法讓她直麵這份感情。
注意到玉漱陰晴不定的臉色,易小川還以為對方病症複發,趕忙找來藥爐幫她煮上湯藥。
一天、兩天.……
玉漱的氣色逐漸好轉,對易小川的態度仍舊保持著抗拒和冷漠。
易小川不以為意,早在那天初次相遇,水池浮台明月夜,灑落在玉漱身上的白月光就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
這是他前二十二個女朋友,哪怕高嵐也不曾有過的感覺。
三天,四天,五天。
藥包一共五天的分量,從第三天開始,玉漱的病情就已經好了大半。
長舒一口氣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整日在殿中忙前忙後,為她倒水煎藥的易小川氣色反倒越來越差。
直到第五天,玉漱看著易小川端來的最後一碗湯藥,輕歎一聲說道:“這都已經五天了,也不知禦醫署那邊的藥配好沒有,為何遲遲不見人送來?”
易小川側頭輕咳一聲,晃了晃有些發沉的腦袋,苦笑道:“也不知這老崔在外麵搞什麽?興許這兩天就會送進來了吧?”
說著坐上床頭,攪了攪碗中的湯藥,盛起一勺朝玉漱笑道:“先別感慨這些了,趁熱把藥喝了吧?”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還是自己來吧?”玉漱猶豫一下,伸手想要接過易小川手裏的湯匙和藥碗,就在指尖即將要碰觸碗沿的同時,藥碗從易小川手中翻落,瓷碗應聲而碎,灑落的湯藥四濺開來,伴隨著玉漱的驚呼聲中,易小川從床頭滑落,昏坐在床榻前。
“你……你沒事吧?”玉漱緩過神來,趕忙把易小川扶起,可觸碰到他的皮膚,感覺到驚人的發燙,再看臉上卻是一種極為熟悉的蒼白之色。
在偏殿待了十幾天,見識過也親自感染過瘟疫的玉漱頓時明白過來。
一種難以言喻的惶恐自心底而起,玉漱慌亂的把易小川扶到床上,回身扒拉著早已用完的藥包,努力想從麻紙當中拚湊出殘留碎屑,然而還不到指甲蓋大小的藥渣碎屑,又怎夠再煮一碗湯藥的呢?
“來人啊!快來人啊!”玉漱突然想起易小川告訴她請來的崔神醫正在禦醫署配藥,以她所服用的這劑湯藥效用來看,醫治瘟疫確有奇效。
於是趕忙起身,玉漱一路繞到院落大門,拚命的拍打著大門道:“殿中又有人染病了!快點來人呀!!”
殿外看守的禁軍早就習慣了殿裏的呼救,即便心中不忍,卻也知道這事並非他們可以解決。
直到一人聽出玉美人的聲音,方才回應道:“殿下莫急,禦醫署正在為此調配湯藥,再過幾日便可為殿下送來。”
幾日?幾日是多久?人命關天,那能顧得了幾日?
玉漱失魂落魄的回到殿內,此時的易小川已經醒來,正撐著手臂倚坐在榻上,看向她露出痞痞的笑容,“看吧,我就說了,過幾天就送過來了。”
“抱歉.……抱歉……抱歉……”玉漱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有些愧疚又有些懊惱道:“都是我不好,我早該注意的,如果我早點注意到你被我傳染.……”
“知道又能如何?你還想把藥分我不成?”易小川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老師從小就教我要聽遵醫囑,可惜最後灑了一碗,也不知少喝一劑會不會有問題,等老崔派人進來送藥,灑掉的那碗,你要切記補上。”